第14章 第十四个坑·STFK
沈芃是被赶出来的。
她有点委屈地瞅了瞅贴着她的鼻尖关上的大门，然后特别无辜地看了看守门的两个下等种。
俩下等种跟两尊门神似的守着岗位，没理她。
沈芃忧伤到无以复加，眼神死地举手打了个报告：“厨房。”
自从米哈伊尔来了之后沈芃也能在打报告之后一个人短时间地出房间了，毕竟她是米哈伊尔的血仆，下等种也没资格管她。
沈芃使唤下等种给自己做了顿加餐，用了她养得好了血液会变得更优质的理由。
等她吃完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便晃悠了回去，开门就瞅见米哈伊尔面对着窗户不知道在干啥，他在她看过来的时候转身面对她的同时将双手背到了身后，一副他什么都没做的模样。
沈芃：emmmmmm……
沈芃的视力还是很不错的，她进来的时候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米哈伊尔在戳他自己的手掌心。
似乎……还戳得挺开心的。
女童的脸上浮现出小人得志的神色，然后翘起来的尾巴在看见米哈伊尔的表情的时候夹了回去。
“米哥米哥，你的爪爪能砍断这铁窗吗？”沈芃一猫腰迅速做狗腿状。
米哈伊尔摇了摇头。
沈芃心道这玩意儿太他妈没用了，但求生欲让她改了口：“这可咋整？”
米哈伊尔觑了她一眼，慢吞吞地撩了一下窗帘。
原本被窗帘挡住的一块墙壁显露出来，上面多了五个洞。
沈芃恍然：如果上帝不仅为你关了一扇门还为你关了一扇窗，那你可以选择——
自己打个洞。
我方好评如潮。
傍晚时分，叶夫格拉夫带领着一片下等种们呼啦啦地登上了一架骚包的红色飞艇。
在上飞艇之前，叶夫格拉夫还特意又问了米哈伊尔到底去不去这回事，米哈伊尔没鸟他，还给他甩脸子。
叶夫格拉夫倒是脾气很好地没强求，自己点了人准备出发。
这回的集会可比不得寻常，吸血鬼这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得去参加，元老院也会出席现场，米哈伊尔要是不想配合捅了篓子到时候负责的还是叶夫格拉夫——密党六戒中关于责任有明确的规定，一个贵族种的后裔在被引荐给亲王释放身份之前的言行都是由那个贵族种承担的，无论是正确也好错误也好，全得算在那贵族种的头上，相当于所谓的连坐。
叶夫格拉夫作为亲王自然能跳过引荐这一步，不过他还是需要教导他的后裔直到他成为一位合格的吸血鬼为止。
而现在，刚成为吸血鬼的狼崽子既不听话又没被进行释放身份的仪式，在这么一个高规格的集会上带一个需要他看护并且随时随地都可能爆炸的炸|弹对于叶夫格拉夫来说简直就是作死的行为，而如果凭借血之盟约把他带出去从头控制到尾更丢人，这相当于明着告诉那些吸血鬼他一个血族亲王根本没办法让这个小辈服从的事实。
因而米哈伊尔没同意叶夫格拉夫也没说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可惜，吩咐留下来的下等种好生看护之后便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还瞅了沈芃一眼，一脸的“你怎么还没死”。
沈芃掀起嘴角呵呵一声：怪我咯？
俩人在叶夫格拉夫出门后立刻猫在窗户旁边，看着那架骚红色的飞艇，沈芃终究没抑制住自己的吐槽之魂：“不愧是土豪，代步工具都跟一般人不一样，这么大的家伙出一次门得费多少油钱啊……”
沈芃很是唏嘘一阵，唏嘘完了朝米哈伊尔振臂一呼：“打土豪，分田地！”
米哈伊尔闻言也没说什么，他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自动过滤了沈芃的沙雕口号和她一起去厨房搬面粉。
然后一边搬一边觉得他可能是脑子坏了才参与了沈芃的这个越狱计划——他还没听说过哪家的越狱计划需要用到小麦粉。
在古堡里的下等种好奇于他们的举动，但终究没管，毕竟他们这也没做什么违规的事情。
只是几个负责清洁的下等种脸色不太好，被叮嘱了不准动这些面粉之后他们的脸色就更不好了。
计划很简单粗暴，就是把下等种前几天采购的面粉分成小份装袋打开按顺序排在客厅，最好是把客厅排满那种。
制定这个计划是因为叶夫格拉夫这古堡的地形实在太妙，只要计划可行沈芃都不会考虑别的。
一个空间足够大的客厅，厅里有明火壁炉，上方是打通了两层楼板安上去的巨大水晶灯，墙壁上还嵌着极大的窗。
这么好的地势条件不搞个粉尘爆炸都对不起叶夫格拉夫的财大气粗。
然而完成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一点在于——
“米哥，你枪法准不准？”
小姑娘一边摆面粉一边问。
米哈伊尔想都没想就接了句：“我不用枪。”
话音一落，他摆面粉的动作就停住了。
开枪时的火|药味对于天狼的敏锐嗅觉来说是比较刺激的气味，长期使用枪支对嗅觉会有很大影响。
这是父亲告诉他的。
位于西伯利亚广袤原野的狗镇远离尘嚣，传说中为了守护天狼之匣，天狼们离群索居，神秘而孤高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但其实天狼们每个月都会组织队伍去和人类们打交道，他们用漂亮的动物皮毛和在极寒的雪原中才能生长的植物与人类们交换生活必需品，偶尔碰上卖火器的还会购买弹药——即使火|药会影响到天狼的嗅觉，但不得不说——枪非常厉害。
巨大的杀伤力让本不适合用枪的天狼们也不得不购置了几把，在面对诸如熊等具有厚实脂肪层的大型野兽的时候刀和弩机都起不了太大作用，子弹会成为最后的手段。
能被他们换到的枪都是那种俄罗斯人自制的土枪，一次一发，装填弹药十分麻烦，有时还会卡膛，杀伤力是强大，平日里倒远不如刀或者弩机那么好用，所以天狼们学着打一两枪看看准头差不多就行了。
倒是孩子们总有一段人厌狗嫌的皮猴时期，那个时期的米哈伊尔挺喜欢用枪的，多大的猎物在子弹之下全部一击毙命，虽然天狼的嗅觉让他顶着风都能闻见呛死人的火|药味，然而吹一吹枪口硝烟的姿势还是很帅的。
七岁那年他的父亲在离开之前叮嘱了他不要再用枪，他在那之后就没碰过了。
但父亲没有回来。
而现在——
米哈伊尔吸了吸鼻子，只闻到了火舌舔舐榉木的淡淡焦味。
曾经足以为傲的敏锐嗅觉在初拥后渐渐迟钝，不过从他的身体看来大约算是好事——鲜血的气味对于天狼的嗅觉来说过于浓烈，如果还保有原本嗅觉的话摄入血液就未免太艰难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用不用枪这件事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还行吧。”短暂的停顿后，米哈伊尔继续摆起了面粉。
听闻此言沈芃还挺开心，心道电风扇可以省了。
两人插秧似的把小袋子的面粉摆了一地，负责清洁的下等种们盯着这满地的面粉一脸的生无可恋，小声逼逼着米哈伊尔想跟叶夫格拉夫唱对台也别污染环境不是，等他们的亲王大人回来苦逼地收拾这片客厅的还不是他们。
摆好面粉，沈芃顺手把壁炉旁边堆木材的小房间的房门打开了，随即划拉着小短腿去厨房把炭火和食用油往门口推了推。
米哈伊尔见她跑前跑后的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便往原地一杵抬头看头顶上那大得吓人的水晶灯。
厅里直对着的二楼三楼是被拆掉的，从一楼客厅能看到三楼的天花板，而水晶灯挂在三楼的天花板上头，足有一层多楼那么高，水晶珠串洋洋洒洒浩浩荡荡地垂到二楼的扶手。
多切面的水晶折射着灯光，把整个客厅照得亮如白昼。
米哈伊尔垂头揉了揉眼睛。
妈的眼疼。
小姑娘忙完溜达到他跟前，见他揉眼睛立刻抓住他的手腕，一脸语重心长的贱相：“小孩子别揉眼睛，小心得沙眼，好吧吸血鬼会不会得还真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嗯这个我们过会儿再说，总之现在跟我来吧。”
米哈伊尔还没反应过来就一脸懵逼地被她拽着横跨了半个古堡，不多时两个人就来到一楼角落的库房。
沈芃丝毫不怵，她一边招呼米哈伊尔一边碎碎念道：“这里是放武器的地方，你那把短剑也是从这提出来的，武器库的东西应该都挺辣鸡的，你看连个守门的都没有，我们进去搞把狙，霸霸你枪法这么棒咱这把一定能吃到鸡！”
这话说到后来又变成了舔狗日常，米哈伊尔心想他就说了句“还行吧”在她嘴里立刻变成了“枪法这么棒”，还真是拍马屁不打草稿。
过了很久米哈伊尔才发现他居然已经习惯沈芃一有所求就跑来喊他霸霸这回事了。
他在武器库对着天花板悠悠然翻了个白眼。
过程略去不表，米哈伊尔凭着贵族种的身份力排众议扛着一把狙就回了房，一晚上就琢磨着怎么换子弹怎么瞄准，喜闻乐见地把那一看就很贵的床头柜打得稀碎。
下等种们对于米哈伊尔的拆家行为已经非常习惯了，搞出那么大动静竟没有一个过来查看的。
沈芃紧随其后抄起从工具箱摸上来的起子对着那柜子碎片上的黄金饰品就是一顿戳，顺利扒下好几块精美的金饰。
她先是本着资源共享的原则把金饰给米哈伊尔呈了上去，不出意外地得到拒绝答复后便美滋滋地把东西揣兜里，睡前又着重检查了一遍牛角面包的数量——这是她从夜宵里抠下来的干粮，如果下山的道路太漫长牛角面包还能让她多坚持两天——和白棉衣的厚度，随即毫无压力地躺平就睡，米哈伊尔见她要睡也收了狙，顺手把灯给关了。
雪越来越大，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白雪皑皑，雪反射的微光透进来。
少年窝在窗台看着外头的景象发呆，一双眼睛慢慢阖上。
说实话他到现在想想都觉得他这就跟着小姑娘上了贼船也太不现实了，且不论她的计划提案处处透着玄乎的意味，光看看小姑娘贪财狗腿的行为模式就知道她很不靠谱了——他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会同意的哦？
……还跟着她胡闹了半天。
长时间的静默，久到米哈伊尔以为小姑娘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她忽然开了口。
“米哥，你说我们能成功逃出去吗？”
他瞧过去，缩在被褥里的小姑娘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会的。”
其实米哈伊尔觉得希望不大，毕竟有血之盟约这一条压着，但他还是这么答了。
“诶呀，那可真好。”
沈芃念叨着，飞快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