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个坑·老子信了你的邪
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就会出现宗教,提起宗教就不得不说到基督教,毕竟基督教无论是规模还是影响都算得上是世界上最大的宗教,没有之一。
因而圣诞节对于以基督教为主流宗教信仰的国家的意义就相当于过年,公假虽然只有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三天,不过一般人都会从十二月下旬一直休息到一月上旬。
过了圣诞节的伦敦城依旧处于喧闹当中,沈芃跟条咸鱼似的在床板上头挺尸一夜,等动静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到第二天晌午了。
她艰难地把自己从床上撕下来,趴在窗台上看楼底下的人走来走去。他们三两成群,每家每户凑在一起,说话声笑声吵得在二楼的她躺不住。
——她回不去了。
沈芃又一次想起这个悲伤的事实。
亲人、朋友、同学,那些人她都见不到了。
她吸了吸鼻子,浑浑噩噩地往床上一躺,全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这一躺又是一天。
米哈伊尔那边倒是忙得很,他跟旅馆老板换了些钱,身上揣着英镑,乔装改扮跑去踩点,一天避着吸血鬼们踩点下来发现这座城市附近港口机场火车站一应俱全,不过在这些地方的工作人员看管很严,所有要乘坐交通工具的人手里都拿着小本本和小纸条,米哈伊尔猜测大概是身份证明和收费票据。
作为被绑架来的黑户,他在发现了这一点时真是头疼得不行,活了十三年压根就没办过身份证明的他现在是有钱也买不了票,除非他自个儿从伦敦港跳下去游回俄罗斯。
一念至此,米哈伊尔还真的跑去书店翻了翻世界地图,他煞有介事地思量了一下伦敦到圣彼得堡之间的距离和一月份欧洲的平均气温,而后把之前的想法狠狠划掉。
原本国家对身份证明的管控并不严格,但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后参与国互相之间都安插了数目众多的间谍和情报贩子,虽然现在一战结束了,不过后头的一屁股烂账还是没抹干净,再加上安插间谍和情报贩子的国家们尝到了甜头。于是明面上是说休战,背地里的情报战依旧打得如火如荼,他们一边把自己国家的国境线加固得坚不可摧一边加紧间谍的派遣,在双方乃至好几方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这个时候的护照和身份证明就成了需要严格审查的东西。
严格的身份审查制度倒也不是没有空子钻,给钱打点就行,1920年还没有完善的身份认证体系,都是人工办理的纸质文件,总有人会见钱眼开。
然而——
米哈伊尔,男,十三岁,自身种族在一个月之前从天狼蹦跶到了吸血鬼,莫得护照,莫得身份证明。
也莫得钱。
米哈伊尔悻悻地回了旅馆,刚回去老板娘就扯住了他,她指了指沈芃的房间,说了一串英文。米哈伊尔依稀听到一句没吃饭,当时他的神情便为之一凝。
——小姑娘居然连饭都不吃了,一定是发生天大的事儿了。
这个落脚点被发现了?那她还活着吗?如果被发现了为什么叶夫格拉夫还没过来?不会还在人家的坟头蹦迪吧?打死叶夫格拉夫米哈伊尔都不信他会大发慈悲地放过他。
米哈伊尔越想越心惊,摸出短剑猫了腰就往楼上走。他在沈芃房间门口先习惯性地嗅了嗅气味,嗅觉退化的他自然没闻出什么来,只得又附耳在门板上头听动静,发现没声儿,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之后瞅见小姑娘正在床上咸鱼躺平,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和他刚来那几天的状态一模一样。
他走进去,咸鱼躺平的沈芃转了转眼睛,视线慢悠悠地落在他身上。
米哈伊尔被她充满怨念的眼神死吓了一跳,联想到她昨天的举动他也猜了个大概,自觉来得不是时候的他干巴巴地说了句:“……你想开一点。”
沈芃倒是冷静而沉默地盯着他,一双三白眼看上去特别凶,她开口:“……我就是想吃我妈做的锅包肉了。”
米哈伊尔:“……”
“英国的菜太难吃了。”
米哈伊尔:“……”
——这话题没法进行下去了摔!
米哈伊尔觉得之前出于人道主义想关怀一下沈芃的自己简直是个二百五。
见了杵在门口那贵族种少年越来越黑的脸色,沈芃没敢继续逼逼下去,她翻身坐起,眨了眨眼睛,脸上又露出了米哈伊尔特别熟悉的、谄媚又讨好的神情,就像一个忠诚不二指哪打哪的优质小弟。
“米哥米哥,找到逃跑的路子了吗?”
沈芃笑得又乖又甜,但米哈伊尔看得不舒服,他总觉得这笑假得一批。
“是不太顺利吗?哪里有问题?需不需要小的明天跟您一起去呀?要小的做啥您吱一声儿,小的立马给您办妥。”
瞧着这货点头哈腰马上就要开始吹彩虹屁了,米哈伊尔走过去,眼疾手快地揪住她的腮帮子,往两边一扯——
“诶呦卧槽米哥你嘎哈啊!”沈芃思忖着自个儿是不是马屁拍到马蹄上了,一脸震惊地垂死挣扎,东北味儿都冒出来了。
米哈伊尔扯了扯嘴角,毫不留情道:“真丑。”
沈芃被他这神来一笔打击得一抖,从小到大她的颜值都只有被夸的份,说她蠢没关系,可颜值关系到她的尊严,她无论如何都忍受不了别人说她丑——她明明很帅好不好!
沈芃怒由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拍掉米哈伊尔揪着她腮帮子的手,并释放了一发AOE:“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在他面前一向狗腿的小姑娘终于龇出了凶兽的獠牙,这副模样比原本装出来的乖巧有趣多了。
沈芃迫于吸血鬼的淫威装孙子装了一个多月,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份窝囊气的她憋屈得很,这回一句话骂出口整个人简直从头发尖舒服到脚趾头,想到自己回不去了并且要在这地图不明背景不明随时都有可能送命的地方讨生活她就悲从中来,连天命之子都看不顺眼了。
于是她破罐破摔地咆哮起来:“你有病啊,没见我正难过着的吗!你麻痹的还凑过来烦我!难道做你的储备粮不仅要给你供血还要陪说话陪吃饭陪|睡觉吗!你来烦我也就算了,居然还说我丑,至于这么埋汰我嘛!”
在种花家的广袤土地上,东北的壮阔一直都是独树一帜的存在,住在东北的人大概受了这地区的影响,所有人的性格里都自带了一点儿“莽”的成分,因而东北人的必修科目是打雪仗十级干架十级脏话十级。生在东北长在东北的沈芃自然也是个过了脏话十级的料,逮着机会骂街的她终于找回些昔日和小伙伴们放学操场见的气势,一串咆哮连珠炮似的打出来,连故意逗她的米哈伊尔都给她骂得有点懵。
小姑娘气势汹汹地吸了吸鼻子,然后——
又嗷呜一声哭出来了。
她委委屈屈地打着嗝:“我他妈……嗝,来这就已经够倒霉的了,你、你居然还欺负我……呜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妈!”
眼瞅着她哭得越来越凶,米哈伊尔心里生出了点微妙的搞砸了的错觉,他有些手忙脚乱地:“回回回,找找找,现在就去买船票……”
沈芃压根没信他,心道如果他能搞到船票现在早走了,根本就不会在这挑事:“老子信了你的邪,你这臭吸血鬼坏得很!”
米哈伊尔又想尤里了,和沈芃这个会来事儿的比起来还是尤里好哄,他说什么就信什么,搞得米哈伊尔每次要骗他的时候都很有罪恶感。
而沈芃,呵,她没骗他就不错了,所以他欺负欺负她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不过这一回似乎有点儿过头了。
——怎么哄小孩儿,在线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