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个坑·恐怖如斯
坐在他腿上的少女歪着头瞅他。
向来浅淡的唇色由于沾染了血液而显得艳丽。
他的手掌覆住她的脸颊，犹有余裕的拇指慢慢落到她的嘴唇上。
像是觉得有点痒，她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什么都没有说。
那个抿唇的动作仿佛在亲吻他的手指。
她的唇形很好看，有点像小时候族人们在回暖的时节里偶尔会跟人类交换得来的菱角，菱角是不会存在于冰雪中的珍贵零嘴，大人们只是把这个东西当做吃了不会蛀牙的糖果，看到就给他和尤里带几个。
为了保证运输，那些菱角都是煮熟的，灰灰的颜色并不出彩，但味道又甜又糯。
——想、想知道……
他觉得指尖烫了起来，紧了紧圈住她的手臂。
她的腰很细。
小姑娘的体型属于瘦削的范畴，虽然身高数值实在惊人，但没有什么压迫感，看上去倒是过于纤细了点儿，体型和刚抽条的少年很像。
他按在她腰上的另一只手顺着脊柱的痕迹往上挪，掌心能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感知到脊柱上的浮凸，那些凸起像珠串一样慢慢往上延伸。
稍微使力让手掌往下摁，她就有些疑惑地顺着他弓起腰，绯色的嘴唇张张合合。
他凑上去。
——她在说什么？
“……米沙？”
少女的疑惑尚未出口便极其突兀地终止了。
他吻了她。
米哈伊尔是被吓醒的。
大中午的这梦实在诡异得很，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个怎样的梦之后他险些滚下床铺。
完蛋，太完蛋了。
一般人发现自己可能有那么一点儿情窦初开的迹象的时候第一时间冒出来的情绪十有八九是羞涩，而米哈伊尔是恐慌。
他慌得鸭批。
不为他故，主要是这对象的问题大发了，大到他觉得刚刚做的这二十年以来的第一个带有点儿旖旎色彩的梦境大概要被划到噩梦的范畴——看他这一头一脸的冷汗就晓得了。
讲真，他看上个母的吸血鬼都没有看上沈芃来得惊悚，毕竟他觉得他不瞎。
米哈伊尔擦了把汗，安详地在层层叠叠的被褥里头躺平，开始思考人生。
沈芃其人，谄媚狗腿狐假虎威贪生怕死忘恩负义。
撇去这些不谈，这货长得倒是不错，可惜眉眼生得实在英气，而且又没屁股又没胸，身高窜得还贼恐怖，本来就有一八五，再加上一撮五厘米的呆毛，米哈伊尔觉得一八八的他真是太难了。有时候他俩一块儿出门撞见的隔壁山头那热衷于包养小白脸的母吸血鬼都会愉快地忽视他跑去跟沈芃搭话，沈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巧又过于纯熟，每次都撩得母吸血鬼心花怒放，直言想把她带回家。米哈伊尔自然是“不约不约”拖着沈芃转身就跑，结果沈芃还一脸的可惜可叹高喊“下次再约”，看得米哈伊尔直想抽她。
他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米哈伊尔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
他咂摸了一下梦里的触感，心道小姑娘的腰倒是挺细的，腿也……等等！
在意识到自己刚刚想了些什么之后，米哈伊尔的脑子顺利宕机。
他睡不着了。
思维混乱的情况下身体的感觉倒是清晰起来，昨天被揍的那几块地方微微泛着疼，这让原本就不是美妙到哪去的挺尸变得更加难熬。最后他实在躺不住了，只得爬起来溜溜达达往楼底下走。
猎物血液中的生命力是有限度的，吃到多少自然只能用多少，断没有平白多出去的道理。他现在被断了粮理应多睡两天省吃俭用跟叶夫格拉夫死杠到底，不过之前的事情对于一个母胎solo来说实在是过于惊世骇俗，睡觉是绝对不可能了，倒不如说他没有出去绕着古堡跑三圈一边跑一边大喊“为什么”已经是非常冷静了。
平常为了少喝几次血米哈伊尔基本上是白天休息晚上进行训练，当然就算白天在古堡里头跟沈芃扯皮也都是偶尔，所以他并没有见过面前……如此这般的情形。
他刚下两层楼就瞅见那些穿西装戴墨镜的下等种们聚在二层走廊仿佛在抢着看什么东西，然而他们都没发出什么大的动静，看上去跟默剧似的，还怪有趣。
他站在原地沉默地盯了他们一会儿，还没过去看个清楚那群下等种里头便有一个发现了他，下等种震惊地愣在原地，随后又反应过来，迅速把周围下等种们的大脑袋挨个儿拍了个遍，很有种打地鼠的气势。
被当成地鼠猛抽脑袋的下等种们举目四顾，在发现他之后个个安静如鸡，而后外围的一群下等种们反应迅速地在二楼楼梯口排成一排几乎是要挥手绢恭送他下楼。
米哈伊尔：“……”
……这群下等种都什么毛病？
眼看着当事人潇洒离去，刚刚还在争抢最新一期《多玛文报》的下等种们终于松了口气，随即他们再次开始了抢报纸的行动。
沈芃这货此刻正非常舒服地躺在沙发上阅读信件，手头摆了大堆的零食，非常地具有资本主义的腐朽气息。徜徉在资本主义的海洋里的沈芃在察觉到米哈伊尔下楼之后把自己的一双尊腿屈了屈，算是勉强给他挪了个位置，她一边挪一边抬头瞥了他一眼，非常捧场地吹了声口哨：“米哥，你这二次元洗剪吹挺好看的，咱还是不用发胶了吧。”
青年呵呵一声，矜持地坐到旁边的单人小沙发上头了。
他这是刚刚起床懒得涂，平常和沈芃走在一起那必须得抹了，小姑娘的身高加上她的呆毛足有一米九，一八八的他要是不来点发胶很没排面的。
沈芃觉得米哈伊尔太有眼色了，她砸吧砸吧地啃完手头的炸苹果圈，舒舒服服地又舒展开身体拿着信件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继续阅读，一双穿了高筒黑白条纹袜的腿晃晃荡荡，看得出来心情挺美。
米哈伊尔觉得世界不公平。
他自个儿在那抓心挠肝沈芃就跟没事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逍遥快活得已经到了有点欠揍的地步。
然而她现在是在干正事，他连挑刺都没什么理由。
沈芃每次去奥莉维亚那里都会带回来一堆信件阅读，有些还需要写回信，算是工作的一部分。
看得出来小姑娘挺喜欢这份工作，不然以她那非一般差的自律水平是绝不会干了好几年都没偷过懒的。
就是偶尔……他会比较好奇这些信都写了些什么，因为小姑娘经常一边看一边“嘿嘿嘿”地笑，笑得他心里直发毛。
如果他晚生个一百年大概就会晓得这种笑的学名叫姨母笑，出现这种笑容的场合多半是有“我嗑的cp稳了”、“给我把头按下去”、“你们怎么这么好求求你们快结婚”、“我给你们把民政局搬过来了九块钱我出”之流的丰富含义。
可惜他现在还不知道。
沈芃阅读信件也顾不上搭理米哈伊尔，米哈伊尔一个人坐在小沙发上无事可做。他昨天被揍得比较狠，训练是没办法进行了，只能做一位安静的美男子在原地发呆，不过沈芃这jio晃得实在引人注目，发呆的美男子倒是不自觉地盯上了。
沈芃其人，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人高马大一米八五……穿三十四码鞋。
外面卖的鞋子都没这个码，长这么大一人再穿童鞋也说不过去，沈芃当初天天拖鞋地应付着很是尴尬了一段时间，最后的解决方式是奥莉维亚把她拎去手工定制鞋店接受量脚定制，连同袜子都是定的，一双三十四码的小肉脚享受到了非常高级的待遇。
沈芃一边把要回的信件分出来一边啃零食，在某次伸手捞零食只摸到光溜溜的盘底的时候便毫不客气地指使下等种再来一盘炸苹果圈，下等种们对于沈芃这狐假虎威仗势欺人惯了的压榨行为倒算是十分适应，没多久就把零食端上来了。
米哈伊尔随意地瞥了眼过来的下等种，随后震惊失语愣在当场。
那戴着墨镜人高马大的下等种竟是鼻头通红涕泗横流，递完零食转身就跑，同时还匆匆抽出帕子擤鼻涕，活像个糟了老鼻子委屈的小媳妇儿——如果忽略他身高180体重180的壮硕体型的话。
哇靠……米哈伊尔立刻转头望向沈芃，眼里全是谴责：小姑娘得是吃了多少炸苹果圈才能搞得掌灶的下等种一听见炸苹果圈就委屈成这样啊。
沈芃的接收系统敏锐地收到了米哈伊尔谴责的眼神，不过她的理解系统显然没升级，她看看手里啃剩下的半个苹果圈，又抬头看看米哈伊尔，小心翼翼地把还留着她牙印的炸苹果圈递过去。
米哈伊尔本来非常嫌弃地想扭头的，不过看她小心翼翼地想讨好他的样子还是很嗨皮的，他将长发捋到耳后探身过去就着沈芃的手接受了她的投喂，顺便为了报复一下这心比天大的小家伙一口咬破她的指尖。
感受着整个手掌迅速陷入麻痹的酸爽，沈芃觉得米哈伊尔这吸血鬼不厚道。
她都给他半个炸苹果圈了他居然还发脾气，再一琢磨之前自己好心好意准备献血却被他友情赠送了一句“滚出去”更是觉得这人不可理喻，虽然自己最近飘得比较厉害，但也不至于天天对着一张发脾气的脸吧。
而且这人又没欧派，他以为他是谁啊！
一念至此，沈芃怒由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拽住刚刚那炸苹果圈的盘子——
就塞给了米哈伊尔。
“米哥，请，都给您，我再去要一盘。”
米哈伊尔知道沈芃这是脾气上来了，小孩儿生他气的时候也不说，只会藏着憋着躲起来，逗起来还是很有意思的，但是放任她这血一直流也不是个事。
吸血鬼的獠牙里是有毒素的，一个作用是麻痹猎物的知觉，另一个作用是破坏血液里的凝血系统，解决方式是搞到吸血鬼的唾液，通俗来讲让舔两口就算完事。
“撒手。”沈芃转不开被他抓住的手腕，在沙发上垂死挣扎地咕拥两下，不爽到几乎要炸毛。
青年抬眼瞧她，小姑娘不甘示弱地瞪过来，这小眼神在他眼里一些杀伤力都没有，看起来还不如山里跑的羊。
他一边笑一边垂头含住她的指尖，倒也没说别的了。
现在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