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就你了
柳陶心情极其复杂,很迷茫,有点恐慌,又隐隐激动。
她出身在一个大家族,有钱有势,是货真价实的豪门千金,名门淑女。
一出生什么都有,家人宠,长辈爱,板上钉钉的潇洒人生,投胎技能让人眼红不已。
但她不觉得真的有人羡慕她。
她的生活确实优渥,但一点都不潇洒。
因为她有心脏病。
从知道自己有心脏病开始,家人就对她的行动进行了限制。
但一开始并不严重,还是能和朋友出去跑跑跳跳,和兄弟姐妹一起去商场吃冰淇淋,被妈妈带出去买衣服,甚至还能在家人的安排下出去旅游。
可自从一次事故之后导致她心脏病发差点没挺过来之后,父母就不再允许她出门了。
记忆中的大部分时间,她都没有出过柳家,要么是在柳家的后花园,要么就是在室内。
柳家其实很大,可是再大,二十多年也腻了。
她真的很想出去看看,而且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弱。
尤其在听到医生断定她活不过二十五岁的时候,她更想出去看看,再不看,就来不及了。
她向父母撒娇,向兄弟姐妹求助,可是没人同意。所有人都觉得她应该听医生的,在家静养,好好治疗,一定能治好的。
尤其是她妈妈,以前总对她说:以后桃桃身体好了,妈妈带你到处去玩。
当时她在病床上听到自己活不过二十五岁的论断后告诉她妈妈自己的真实想法,说想出去玩,怕不玩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结果妈妈第一次极其严厉地对她说了一句“不行!”。
很凶,很大声。
看到她好像被吓到了,妈妈反应过来,后怕不已。泪流满面地握着她的手,说:“妈妈不该凶你的,可是桃桃,你再坚持坚持好不好,妈妈和爸爸一定能找到匹配的心脏的。”
她赶紧点头,抹掉妈妈的眼泪。看到因为她的事,优雅贵气的妈妈哭得这么狼狈,她觉得心又开始绞痛。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她放松胸腔,憋回眼泪。
她很想哭,可是她不能哭,如果她哭了,妈妈会更担心,眼泪就止不住了。
她真的很不想,很不想这样,明明是家人,明明是最亲的妈妈,却要比在外面对待外人还要小心翼翼的对待她。
没有人帮忙,柳陶只好继续之前的生活。
被迫作为一个宅的不能再宅的宅女,柳陶影视剧和小说没少看,当然知道穿越。也和大多数人一样幻想过自己穿越后会怎样,但她从不相信自己会穿越。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她到底是身穿还是魂穿?
如果是魂穿,她脸和身体为什么和以前一模一样,也没有这具身体以前的记忆?
如果是身穿,那她为什么换了套衣服,头发还乱糟糟的?
考虑半天,她还是比较偏向后一种。魂穿一般有身体原主的记忆,即使没有原主的记忆,身体也会有原主因个人特有的生活习惯所留下来的痕迹,比如有没有受过伤,有没有留下疤痕。
现在她既没有不属于她的记忆,而且身体的特征也和之前一样。她的小臂和小腿都纤细白嫩,手一点也不粗糙,没有茧,还是像以前一样细白柔软。
不过还是有些疑惑的。柳陶摸摸乱糟糟的辫子,如果是身穿,看她现在穿的衣服和发型,她肯定还经历了什么,但是她忘了。
柳陶观察了下四周,觉得没人,悄悄站起来轻轻蹦了蹦,拉伸了一下身体,又扭了扭手腕。
正常感觉,没有受伤。
努力回忆了半天也没想起什么,柳陶只好先放弃。
然后,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她没钱,也没有手机,不能联系警方,而且就算联系到了警方又能怎么办?失踪人也起码有个家,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应该是个黑户。
她也不清楚像她这种情况会被警方送去哪里。
唉,以前还是被保护的太好了。
柳陶无意识插兜,感觉有点不对劲。
掏出来一看,竟然是几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
她的兜里居然有几百块?!
哪里来的?!
柳陶心脏彭彭直跳,她也顾不得管了。
把钱来回地数了好几遍,柳陶小心地把钱拽在手里揣回衣兜。
刚刚听那两夫妻说,火车站在他们下山那条路的山脚下。而且听他们谈起海市的样子,好像是一个很繁华的城市。
下定决心,柳陶转身就走。
她还是对大城市比较熟悉,先去大城市吧。
柳陶靠感觉顺着路找到了火车站。没有高铁,只能坐火车,在卧铺和硬座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柳陶摸了摸兜里的钱,选择了硬座。
没有别的原因,省钱!
柳陶从来没有坐过火车,怀着新奇的目光不停打量四周,在车上其他人看她的样子,默默离得远了点。
柳陶毕竟很少出门,不知道人的素质可以千差万别。前两个站没什么人,环境还好,后面上车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喧哗,车里的空气也越来越浑浊。
不文明的行为也跟着出现了。有人脚臭脱鞋释放毒气,有人躺在在地上霸占过道,过道对面的大叔把吃剩了的瓜子皮鸡骨头全堆在座位板上,鸡骨头掉在地上也不捡。一系列情况让柳陶“大开眼界”。
她不是很能接受这种环境,不由自主的往自己的位置里缩,却又忍不住环顾四周,警惕地注意每个人的动作。
没办法啊,她也不想的!她要是不看着,万一后面的人把脚架在她旁边的扶手上,掉在地上的瓜子皮被走路的人踢到这边,地上的鸡骨头随着火车的摇晃抖到她脚下……她该怎么办啊!
唯一安慰的是,可能因为自己实在邋遢,所以没有人愿意坐她旁边。
到了晚上九点钟的时候,车厢里有人在斗地主,有人一边看短视频一边外放很大声,还有大嗓门的阿姨在旁边聊天。
柳陶从衣摆破了口的地方扯出两团小棉絮塞住耳朵,然后把布袋在鼻子下打个结,让布袋正好围住耳朵,像动漫里把包着宝物的黑包裹绑在嘴上的偷天大盗一样。
奇怪的像神经病,有人向她瞟来异样的眼神。
“那姑娘有病吧?“一个大妈操着乡音。
“谁知道,有可能嫌我们吵。”另一个乡音语气不屑。
“就她还嫌我们吵?现在才几点钟。”几个人嘻嘻哈哈,对她指指点点。
柳陶听不懂他们的话,也不在意旁人的看法。身体是她自己的,充足的睡眠对她来说很重要。她睡觉的时间对一般人来说是挺早,没道理让别人迁就自己,既然这样她就堵住自己的耳朵。
而且必须把耳朵死死堵住,不能被一些突然爆发出的声音吓得病发。万一病发,以现在的状况,没有急救药,搞不好她又要英年早逝一次。
在火车车厢里自己的座位上缩了一路,柳陶心力憔悴。终于到了海市火车站,柳陶松了一口气,直奔洗手间。解决完生理问题,买完面包和水,柳陶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她得先去市中心。
柳陶顺着标牌的指示走到坐车的地方,一摸口袋,口袋空空如也。
她的钱呢?
柳陶不敢相信,把另外的口袋也摸了,同样空空如也。
钱被偷了。
柳陶欲哭无泪。
早知道这样,她就买卧铺了!
柳陶内心复杂,懊恼自己没看好钱,现在不仅没钱住房,没钱坐车,连吃饭的钱都没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安慰自己起码到了海市,去找通往市中心的路。
钱被偷完了,没法打的,好像可以去市中心的公交也坐不了。
因为毫无所觉的被偷了钱,柳陶觉得自己实在没有社会生存的经验,不敢问人,怕被骗。
于是柳陶选择自己顺着路标走到市中心,好歹她也是自己走到过火车站的人啊。
结果走错了路,经过一番跋涉,柳陶到了木山。
此刻柳陶站在山间的马路上,深深的觉得自己还是太单纯。
她前天晚上在火车上几乎没睡着,昨天晚上在山上也没怎么睡。怕有野兽和蛇突然窜出来,然后自己就像被悄无声息被偷的钱一样被悄无声息地吃掉。
担惊受怕是一回事,另一回事是,山里的晚上真的太冷了。
以前在家的时候,表弟生过一次病。她还奇怪那么皮实的表弟怎么在山上玩了一夜就烧得迷迷糊糊了,听姨妈说是因为山上太冷,她还半信半疑,现在她是真的相信了。
自己现在没有生病,真的是太幸运了。
她觉得应该是身上这套衣服的功劳,所以白天这么热她也不敢脱。也不知道自己今天能不能下山,不管怎么样还是穿在身上保险。
万一自己粗心大意拿在手上丢了,或者有人偷呢?
日头渐渐生高,太阳越来越猛烈。
阳光洒下的地方,连树叶都抵挡不住它的热意。
柳陶轻轻扯了扯衣领,不住咽口水。
不行了,太热了,她好累。
从布袋里拿出矿泉水瓶喝完最后一点水,把水瓶放回布袋里,柳陶已经快要虚脱。
不知过了多久,引擎轰鸣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柳陶被那声音吓得心脏不自觉紧缩,还没反应过来,一辆跑车停在她面前,刺耳的刹车声把她惊醒。
一道磁性的声音传来:“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