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接连下了两日的雨渐渐停了。
暖融融的阳光洒向了这方小小的院落，院子角落处的一株紫藤被雨打的七零八落，紫色的花瓣铺了一地。
胖胖的小丫鬟扬起手中的扫帚呼啦啦的扫着。
“桃枝姐姐，你说三小姐还能不能挨过去呀！这烧了三天了，夫人也不找大夫，就连红叶姐姐几个大丫鬟都给发卖了出去，夫人可真是狠心呀！”
一旁扫水的丫鬟瞪了她一眼，“桃叶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主子的事也是你能随意编排的吗？”
桃叶放下手里的扫帚凑打桃枝身边，“好姐姐，你在这汀芷轩也有两年了吧！你可知道三小姐都犯了些什么错，让夫人这般不喜欢。”
桃枝见他还说个不停拿起手里的扫帚就打了过去，“还不闭嘴，夫人，小姐也是你可以编排的。”
小丫鬟笑嘻嘻的逃开了，桃枝却一脸忧愁的看向东边的厢房。
却不知此时厢房里的人早已经醒过来，一脸震惊的看着铜镜中那张陌生的脸。
小姑娘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肌肤莹白如玉，尖尖的小脸，柳叶弯眉，唇边还有一对小小的梨涡，年纪虽然还小却已经是风姿初现。
顾锦明揉了揉眼睛，暗自用力掐了自己
一把。
钻心的疼。不是梦!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夺舍重生了吗？
话本上的故事成真了？
那这样的话自己应该已经死在了父母兄长的墓前了，也算是和父母兄长在一起了!
最后听到的那个声音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到底是谁费尽心思要杀她，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谁。
这时门被外面的人打开了，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看见赤脚站在地上的人儿，急急的走过去。
“三小姐，您醒了，好些了吗？可饿了，要不要吃些东西。”
顾锦明看向门口那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小丫鬟，虽然心中困惑，但也不敢轻易开口，这年头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对妖魔鬼都怪忌讳莫深，便按下心中的疑虑。
斟酌着答道“好多了就是有些迷糊，是有些饿了，你去端些吃食来。”
桃枝一听小姐要吃东西，但想到小姐刚醒离不得人，便唤来桃叶吩咐她去取些吃食。
“三小姐醒了，你去大厨房看看有什么，端些吃食。”
桃叶一听三小姐醒了，也不敢放肆了，赶忙往小院外疾步而去，听说三小姐可不是良善温和的人，要是让她不顺心了，轻则挨罚，重了那可是要丢命的事儿。
顾锦明看着去而复返的小丫鬟，没有说话，只等她先说。
“小姐，女婢桃枝，是院子里扫洒的三等丫鬟，红叶姐姐她们已经被夫人发卖出去了。”桃叶小心翼翼的说道生怕触怒了她。
顾锦明一听心中便有了计较，这个小姑娘怕是犯了什么事，且还不小，不仅身边的丫鬟被打发了，病成这样就留了个三等的小丫鬟照料，也是可怜。
顾锦明继续问道：“那院子里还有几个人？”
桃枝继续回答：“红叶姐姐她们走了，嬷嬷也回老家了，现在就剩奴婢和桃叶两个人了。”
一听身边熟悉的人只剩两个了，顾锦明顿时舒了口气，连个三等丫鬟平日应该也不回近身照料。被发现换了个芯子的可能也小了。
这是门口又传来脚步声，一个跟桃枝差不多年纪的小胖丫头拎着个食盒跑了进来。
“大小姐，现下不是用饭的时辰，厨房只有一些糕点。要不小姐先用些，等过会儿我再去看看。”桃叶有些沮丧地说道。
说完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顾锦明，跟顾锦明对视了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
大厨房的人都是些人精，一个犯错还不被家人重视的姑娘，那些糕点就打发也是很平常的，顾锦明也不怪她。
顾锦明感觉肚子实在是饿了，让桃叶将糕点端了出来，倒了杯热水，捡了一块用帕子包了慢慢的咬着。
桃叶扯了扯桃枝的衣袖，桃枝往回扯了扯，朝她摇了摇头。
顾锦明撇了一眼两个小丫鬟，放下手里的点心。
“有什么要说的便说吧!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桃叶犹豫了一瞬便不管桃枝的眼神示意，往前一步。
“小姐，夫人昨日派王妈妈来过，说是等您好些了就动身去通州庄子。”
通州？是哪个离王都千里之外的边境小城吗？
“夫人可还说了其他的”
桃叶摇了摇头。
现在的情况不可真是不容乐观呀！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还是要先了解清楚目前的处境。
这两个丫鬟，桃枝一看就是聪明伶俐不容易套话的，桃叶似乎比较好糊弄。
“桃枝先出去，桃叶过来帮我梳妆。”
桃枝福身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桃叶有些局促的看了看顾锦明。
“会梳妆吗？”
“回三小姐，会的，奴婢跟着红石姐姐学了快三个月了，红石姐姐还夸奴婢勒!”
顾锦明坐在妆台前，看着匣子里各种价值不菲的首饰凌乱的丢在里面，暗自想到，这户人家怕不是普通人，至少也是富甲一方。
“桃叶，最近外面有什么有趣的事儿，讲来听听”
桃叶被单独留下，想到以前三小姐的事儿还有些害怕的，这一听见小姐要她说趣事儿，就放松下来了。
“小姐想知道外面的事儿问我就对了，那我一边儿给您梳头，一边儿给您讲来。”
顾锦明顺从的坐下，桃叶拿起梳子开始说道：“三小姐您听说武宁候爷和公主的事了吗？听说武宁候违抗皇后娘娘都的懿旨，不娶公主呢！”
武宁候？王都有武宁候这么个人吗？
“武宁候是谁？”顾锦明问道。
桃叶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顾锦明。
“大小姐，您居然不知道武宁候，就是镇国大将军的儿子呀！江小将军呀！您忘了吗？年底的时候封了武宁候，敏羽县主不是还跟您说起吗？”
顾锦明抚了抚衣袖：“病的有些糊涂了，你多说些我听着醒醒神儿。”
顾锦明垂眸，年底江衡封了武宁候，不知道自己死的消息江衡知不知道。
看看窗外的紫藤花，现在应该是暮春快要入夏了自己死的时候是十一月中旬，现在已经过去半年了。也不知道这半年发生了什么。
他为何不娶卫平公主。
桃叶继续说道：“还有前天郑夫人来提亲了，听梧桐苑的周妈妈说表小姐哭了好大一场呢！好在夫人没有应下来，要不表小姐就要投缳了，连白绫都备好了呢！”
顾锦明故作惊讶“这么严重呀！”
“可不是吗！都在说表小姐心气儿可高着呢！听说是等大公子呢！”
桃叶见顾锦明点了点头兴奋的感叹道“大公子是什么人呀!那可是状元郎，要娶也是那些个大家闺秀，也不知道表小姐怎么想的。”
状元郎？去岁春闱刚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年的。
顾锦明想了想问道“哥哥现在官居几品了。”
“只听说大公子入了翰林什么的，奴婢也不懂。不过听说老爷好像也要回王都了。”
“回王都？”
桃叶回答“是呀!好像是老爷连续三年考绩都是上等，要升官了。少爷刚中状元老爷又要升官真是双喜临门呀！”
刚中，那就是去年的状元郎。
那不就是勇毅伯府二房的少爷。记得没错的话，二老爷是在同州任刺史，二房除了大公子都跟着去了，其他细节倒是记不清了。
那么现在自己是在同州了，二房要返回王都，自己这个二房的嫡女却去通州庄子，这姑娘看起来也有十三四岁了，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这个时候去通州，可不是要毁了小姑娘呐!
不能回通州，不只是因为这个姑娘，还有临死前那个声音，当日中的毒，已经究竟还有谁要自己的命，处处透着诡异，怕是只有回王都才能解谜团。
眼下必须先知道为什么被罚，这个姑娘究竟做了什么事？
“桃叶，我怎么会病了这么久。”
桃叶摇了摇头“小姐我不知道，那天您睡到半夜就发热了，昏睡了三天呢！”
看来这两人丫鬟就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才被留下来的。
“桃叶，现在外面都是怎么说我的。” 还是先把目前的状况弄清楚。
桃叶嘟了嘟嘴：“奴婢以前不在小姐院子没有伺候过小姐，只听府里其他人说小姐嚣张跋扈，心思恶毒，小姐脾气这样好怎么会说他们说的那样，真是乱传谣言。”
她来汀芷轩快三个月了，第一次和小姐说话，却觉得小姐温和大方，根本不是外面传的那样动辄打骂丫鬟的凶恶人。
顾锦明还准备再问，外面却突然吵闹了起来。
桃叶一惊也不敢说话了，三两下给顾锦明挽了个简单的堕马髻，挑了朵胭脂色的绢花给她戴上。
顾锦明听着外面声音越来越大，随手挑了件简单的藕色外衫，便起身穿过屏风往外走去，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个气势汹汹的老嬷嬷一把推开拦在院门口的桃枝，桃枝重重的摔在地上，眼圈红红的，抿着嘴盯着老嬷嬷。
老嬷嬷也不客气，径直走上前来。
“三小姐，您醒了就收拾收拾跟老奴去通州吧！”老嬷嬷声音有些沙哑，让人不寒而栗。
顾锦明直觉这人是那位夫人派来的，怕就是要悄无生息的带走自己，于是也不顾什么了，抓着门框大哭了起来。
先将人引来再说。
“父亲，母亲，我知道我犯了大错，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求你们给女儿一个机会，女儿一定洗心革面。”
老嬷嬷一看她大哭，便上手去抓她。夫人可是吩咐了要低调些，可不能让老爷知道了，一想到老爷今日休沐现在应该还在家中，便有些急了。伸手想捂顾锦明的嘴去。
“来人呐!，救命啊！杀人啦!”
顾锦明一只手死命抓住门框不放手，另一只手朝着老嬷嬷面上抓去。
老嬷嬷被抓了，有些气急败坏，吩咐后面跟着的两个丫鬟，两个丫鬟也来抓抓顾锦明，桃叶看小姐一个人被欺负，顿时什么也不顾了，也冲上去撕打起来。
小院子里一片混乱，哭声骂声一片。
沈旭安和季氏一来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放肆，都在干什么!”沈旭安吼道。
顾锦明远远便看见这一行人过来，放开了门框，任老嬷嬷拖着她，还故意摔了几跤，衣裳脏了，发髻散了，整个人狼狈不堪。
看见沈旭安便冲了上去跪倒在他面前
“爹爹，救命啊! 她要杀了女儿啊！”
沈旭安看着顾锦明狼狈的样子，一巴掌就朝着老嬷嬷甩了过去。
“主子也是你可以糟践的，来人捆起来，拉下去打。”
几个粗壮的仆妇立刻上来捆了老嬷嬷拖了出去。
“你又在做些什么，不是说病了吗？啊！一天到晚不让人省心，丢人现眼啊！你这是要气死为父呀!”
沈旭安一脸失望的看着顾锦明，身体晃了晃。
季氏扶住沈旭安，转头朝着身边的丫鬟说道，“都是死人吗？还不把三小姐扶起来，看看三小姐都弄成什么样子了，”
这父亲看起来还是在于女儿的，这母亲嘛!一看就是恶毒继母的样子啊！
不过看样子还是有希望留下来的，这沈家二房可真是有意思啊!
老嬷嬷看着院门口怒不可遏的老爷，和一脸冷漠的盯着自己的夫人，抖了一下。自己这是干了什么事儿，不止没有完成夫人的交代，还惹了老爷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