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见
我想了想，觉得也对，央求他要叫上小翔。
小翔是第一次来林乐天家，刚看到他家的轮廓就受不了了，一直掐我的手臂。
我东躲西躲的：“小翔！快住手！我要哭了啊！”
现在我也算抓住一个小翔的命门，让她有怕我的地方了。
小翔连忙松开我，却停止不了口中叨叨某人的名字。
“林乐天啊！林乐天！”
被念叨名字的人确实准备了聚会，都是平时和他打篮球的朋友。我和小翔被安排在楼上看电影的时候，听到楼下又是唱又是笑的。
说来也奇怪，昨晚安安静静的我没睡着，今天在这种喧闹的环境里，我倒是很快睡着了。
可能因为累极了，这一觉没做梦，睡得特别沉。
我是被林乐天推醒的，同样被推醒的还有小翔。只是她根本不肯离开床，钻进被子里就不说话了。
林乐天无奈，帮我们关掉电视。
“上来看看你们怎么样了，结果都在睡觉，电影这么无聊吗？”
我耸耸肩，说我是因为困的。
然后问他有没有吃的。
他说有，让我下楼。
还没下楼梯呢，我就听到客厅有人说话。我说什么也不肯下去了，我这副样子可见不了人。
我央求让林乐天拿些吃的上来。
他给我拿了面包片和酸奶。
我正准备回房间，他示意我跟他走，说要带我去个地方。
是二楼的一处露台，有烧烤架，能看到满天的星星。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气，感慨着别墅区就是不一样，连空气都比市里的好。星星也多，还特别亮。
和林乐天肩并肩坐在露台上看星星，他也拿面包片吃，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他问我，大学想去哪里读。
我回忆起以前的一个场景，告诉他，除了某个城市，其他地方我都无所谓。
之后我又问他，他想去哪里。
林乐天耸耸肩告诉我：“我打算……去你不想去的那个城市。”
我笑。
我能猜到，我知道林乐天以前就很喜欢那里，假期的时候他有事没事就往那边跑，更何况现在他的父母都在那里工作生活了。那个城市是北方的中心，经济发达，更开眼界，很适合他。
林乐天问我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城市。
我摇头。
我想，他估计以为我不想告诉他。
其实是因为我不知道。
又过了一会儿，我突然想起什么，向林乐天要那晚那个陌生号码给他发的短信息。
我特别想看一眼影子男孩是怎么写的。
林乐天愣了一下，慢吞吞的告诉我：“我已经删掉了。”
我沉默，然后“哦”了一声。
林乐天劝我。
“以后别想这些了。”
我无奈的笑，然后仰头看星星。
怎么可能不想呢？
“真的，以后别想这些了。”
我看着夜幕中的星星，可能因为附近没有高楼，所以星星看起来特别闪亮。如此场景让我想起来几年前和影子男孩在楼顶上学跳舞的时候。我至今记忆犹新，那也是个夏夜，有些许微风，天上的星空亦是格外繁复，美丽动人。
我突然问林乐天。
“林乐天，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一只鱼，或者一只鸟，你会为了和它们在一起，离开脚下的土地吗？”
林乐天听完想了想，笑着不肯告诉我。
我撇着嘴用胳膊肘碰碰他：“别不好意思，说说嘛，就当照顾伤员了。”
林乐天笑，还露出了他的小虎牙，在星空下显得特别好看，他还是不肯回答我的问题，还得寸进尺的反问我。
“陆南川，你先说说看，我想知道你会怎么做？”
“我啊？”我的目光离开林乐天的脸，又移到闪闪烁烁的星星上，我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回答他：“我想，我当然会离开的。因为……我头脑精明！分得清主次！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那太巧了……”
林乐天笑着叹气：“我们是同样的人。”
我不明白林乐天说的“同样”是指他也会放弃，还是指他也是“头脑精明、分得清主次、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但无论怎样，我都希望我们俩个的关系不要再有变动，能做很久很久的朋友。
估分的时候我没去学校，因为眼睛还有一点肿，是小翔帮我拿的志愿书。
我们约在冷饮店里。
我照着她给我的正确答案算了一下分数，确实很不错，都属于超常发挥了，比我以前模拟考都高。
小翔羡慕的看着我：“哇！南南，你考的这么高！”
我知道小翔的分数不太理想，可是我又考的很好，所以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对她笑一笑。
小翔倒是不在意，兴奋的问我想报哪里？
我翻着厚厚的招生手册，也在头疼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林乐天来了，他都填好志愿书了，还和我抢着看招生手册。
我烦他。
“喂！你不都填好了吗？来我这儿捣什么乱！”
坐在我们对面的小翔乐了，头都不抬一下，直接点破：“这还看不懂吗？南南，我们的林有钱人是想让你和他填同一所学校呢！”
我皱眉，瞪林乐天：“都说我不想去那个城市了。”
“为什么啊！”林乐天不满：“天子脚下的黄金地，有什么不好的？”
我其实也纳闷。
天子脚下的黄金地，有什么不好的？
为什么影子男孩特意让我避开那里呢？
晚上回到家，第一次和爸妈打照面，他们盯着我的眼睛吓了一跳，他们知道今天是我们估分填志愿的日子，都戚戚然的看着我。
我连忙把我估的分告诉他们，又编瞎话解释自己的眼睛，说因为今天有个好朋友回老家，感觉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在教室哭了一通。
还好我的眼睛已经好很多了，还有我的分数也不错，他们的注意力一下就转到高考志愿上。
我们一家三口讨论了半天，最后也没有定出一个所以然。
都夜深了，我睡不着，又从床上爬起来。
我翻出男孩最后留给我的那些画。
一张一张拿在手里，一张一张的放下。
最后，我翻出空白的那张。
我把那张纸夹在画板上，默默取出铅笔。
合上眼睛。
我回忆着他的模样……
第二天，我去交志愿书，为了掩饰，我特意带了大框眼镜，可好多同学还是一看到我就问：“咦？陆南川，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打着哈哈过去：“昨天晚上看了一个悲情电影。”
刚出了教室，我就被林乐天堵上，他跑的气喘吁吁，是特意来找我的。
“你、你填了哪里？”
又来了！
我板着脸警告他：“哎，高考志愿全凭自愿啊，你放过我吧！”
林乐天知道我已经交了志愿书，正所谓无力回天，就算再不乐意，他也只能双手叉腰瞪着我，凶我。
“好呀你！陆南川！革命友谊就此结束了！”
之后的好几天，林乐天还就真的没联系过我。
等到高考分数出来的那天，我才“好不容易”再次接到他的电话，一接起来就是告诉我，他考到那所城市了，分数很高，应该也能选到自己喜欢的专业。
我恭喜他。
然后林乐天问我，我的情况怎么样？
我看着自己的实际分数点头：“我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你到底报了哪里？现在还不能告诉我？”
我笑。
“当然。”
林乐天生气的挂掉我电话。
“以后没有朋友做了！”
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大多数时间我还是躲在家里画画，偶尔被小翔叫出去玩。小翔的实际分数确实不太理想，志愿也报的五花八门，她现在天天祈祷，求老天能让她有个学校上。但是我知道，太差的学校小翔也不一定想去，我看得出她已经做好补习的准备了。
至于林乐天，我发觉他确实生了我的气，因为直到假期结束，他都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算一算也到了要报道的日子，我主动求和，给他打电话问他怎么去学校。
“火车。”
林乐天用鼻子哼哼。
我笑，告诉他我会去火车站送他。
林乐天继续哼哼：“送我做什么？你不用报道吗？”
我顺他的毛：“报道算什么？当然是你比较重要。”
报道那天，爸妈带着两只大箱子送我去火车站，我算着时间在入口找到林乐天。他瞪着眼睛看我后面的两只大箱子，连忙摇头：“陆南川我没有真生你的气，快把这两只箱子拿回去，我的行李已经够多了。”
我白眼他：“谁说这是给你的。”
林乐天傻兮兮的盯着我。
最后和他一起上了火车。看到我的火车票后，林乐天才反应过来，他不敢相信的凑近我，问：“哎！你不是说无论怎样都不考那里吗？”
我做鬼脸，从背包里取出录取通知书给他看。
林乐天的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你！你！”
我得意地笑：“够意思吧？现在有朋友做了吧？”
林乐天不停地点头。
之后在火车上，林乐天问过我，为什么突然改变心意。
我没告诉他。
看着窗外呼啸而逝的风景，听着火车飞驰前进的声音，我感觉自己正在慢慢离开那个生我养我的城市。回忆近两个月发生的一切，真实到无法接受，浑噩到不堪回首。直到此时此刻，我都不敢相信，我真的结束了以泪洗面的生活，我真的坐上这列一路向北的火车。
这么多年，就算心有疑惑，都未曾深究。
为什么？
偏偏是我，会遇上这么奇妙的事情？
我的影子会是个男孩子，活生生的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这么好，陪伴在我身边……
还有他莫名其妙的离开，和若有似无的指引。
我突然强烈的感觉，我需要一个答案。
*
大学报到的第一天，我就被林乐天嘲笑了。
因为他看到了我的专业。
“汉语言文学？”林乐天拿着我的录取通知书不给我，举得高高的：“咱们学校有那么多不错的文科类专业，你怎么偏偏就学了这个？”
我跳来跳去的跟他抢：“这个怎么了！我就喜欢多看看书！你们数理化了不起吗？”
林乐天坏兮兮的笑。
“陆南川呀！陆南川！以后你可就落在我的五指山下了。”
鬼才知道他在发什么神经！
我和林乐天到达校园后，人山人海的看不到路，不过林乐天倒是驾轻就熟的，带我去报道，领新被褥。之后让我陪他去他们寝室楼，我在楼下看着我的行李，等他先把他的行李放回寝室。
坐在箱子上等他的时候，我也在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学校。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新鲜感很足，并且非常兴奋。
电话突然响了，是妈妈。
她问我出火车站没有，现在到学校了吗？
我笑着告诉她，我已经报道了，正等着林乐天给我搬行李上楼呢。
妈妈让我转告林乐天，说谢谢他，等回了家要请他吃饭。然后又开始各种嘱咐我，让我办新电话卡，准备生活用品，该花钱的地方就花，不够她再给我打。
我“嗯嗯啊啊”的回应着妈妈的嘱咐，同时目光无意识的瞟着远处。
突然，我看到一个人。
是一个男孩的背影，他穿着运动衣和短裤，露出修长的手臂和长腿，皮肤白皙，因为均匀的肌肉显得特别好看。这是一个身材很棒的男孩子，光是看背影就会让人心旷神怡。
我感叹着。
嗯！大学真是一个美妙的地方！
慢慢的，背影的主人转过身子，还朝我这个方向走来。
我笑。
掀起你的盖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但是，在看清楚他脸的那一刻，我感觉全身的知觉都被抽空了。
这个男孩长了一张很漂亮的脸，墨黑色的眼睛，眉眼清俊非常，搭配略短的头发，更显得整个人清爽帅气。
我愣在那里。
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着他慢慢走近，看着他停在离我十来米远的位置上。
我感觉，他的目光就朝着我的方向。
妈妈说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到了，举着电话的手慢慢垂下去，一个机灵，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心急的低头找我的影子。
……我的影子还在这里。
我又抬头去看。
那个人也还站着。
我无法相信。
为什么……
我的身旁走过几个男生，他们笑着朝远处的人招手，那个人回应他们，然后几个人有说有笑的拐到另一个方向，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我还盯着那里看。
直到有一个声音叫我。
“陆南川！”
我吓了一跳，回头看。
是林乐天。
“发什么呆呢？还举着电话。”
我回过神，连忙把电话放在耳边，妈妈的唠叨还在继续，似乎丝毫没有察觉我的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