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苏锐出院
冬天的夜里,外婆会在地下烧一个火盆,把棉被搭在竹竿上,烤的干燥又温暖,才会让他和晓弈钻进去睡觉。
是的,很小很小的时候,冬天,他和晓弈是睡在一个被子里的。
那个时候,自己是幸福的,夜里都从不作恶梦的。
早上一睁眼,外婆就做好了热腾腾的好吃的,等着他们。
苏锐的眼泪涌出眼眶,鼻子里一阵酸楚,像是突然被人塞进去的一团湿棉花,喉咙也被堵得满满地。一阵阵发紧。
他的手紧紧攥着枕套,眼泪滴在手背上,又滑下去。
外婆,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你去了那边,见着外公了吗?见着晓弈的爸爸妈妈了吗?他们都好吗?他们还认识你吗?
将来有一天我也会去找你的,你还会记得我吗?
如果我的生活里只有你和晓弈,该多好啊!
我真的好想你!外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雨也停了,天蓝蓝的,空气非常的清新。
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詹晓弈在想,人为什么不能和天气一样,雨过天晴,就把一切都洗去了。
三天了,詹晓弈没有再去医院给苏锐送过饭,也没有去看过他,也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又是一个周末,今天本来是她休息。
詹晓弈想着前几天又请假,又迟到的,老板娘也不高兴。
再说,以前盼休息,她可以在家给苏锐做好吃的,收拾家务,帮他整理资料。
现在,呆在家里一点意思也没有,人闲下来了,反而徒增烦恼。
吃了早饭,她索性就上班去了,今天生意很好。
以前的老头,老太买理疗仪,都是来试用好多次,有明显效果了,才会付款,还要给许多赠品。
平时,一天能卖一两台,周末的时候能卖个五六台。
冬天腰腿痛的人多一些,她的业绩也相对好一些,好的时候,一个月能卖七八十台。
今天有十几个新顾客,以前没见过,都是年轻人,来了就点名找她,选了颜色,付了款就走人,也不试用。
老板和老板娘乐得合不拢嘴。詹晓弈的心里也稍稍舒服了一些,她没有固定的工资,她的收入就是销售理疗仪的提成。
一台的提成是八十块钱,今天能有一千元的收入。
中午,同事们都闹腾着让她晚上请客。
晚上下班,詹晓弈带着几个女孩子去吃了火锅,还去唱了歌,喝了啤酒。
闹腾到很晚了,詹晓弈打车把女孩子们都送走。她才自己打车回去。
到小区大门口下了车,她走了不远,就觉得后面有人在跟着她,她就一路小跑着回去。
进了单元门,才安心了,她弓着身,缓了一会儿,才继续上楼。
到了家,家里没人,算日子,苏锐好像应该出院了。
詹晓弈喝了口水,休息了一下,刚准备去洗澡,门铃响了。她去到猫眼上看了一下,是苏锐回来了。
詹晓弈开了门,苏锐不知道詹晓弈愿不愿意跟自己说话,他只是看了看詹晓弈,又把头低下了。
詹晓弈没说话,洗手进了厨房。
苏锐把他的东西全都拿进卫生间,彻彻底底洗了澡,刮了胡子,换上干净家居服,又把所有衣服都洗了。
其实医院里也是天天洗澡的,也能洗衣服,但他总觉得你是医院带回来的东西和他自己身上有医院里的味道,他讨厌这种味道。
他把洗好的衣服晾在露台上,桌子上摆着一碗肉丝葱花面,上面铺着几条青菜,卧了两个荷包蛋。
苏锐心想,这么晚了,她去了哪里?饭都没吃。
其实他也没吃饭。
他上午就出院了,他算着詹晓弈今天休息在家,回来家里却没人,进不了门。
他给王红花打电话要钥匙,王红花死不承认,说她没有拿钥匙。
苏锐就在外面逗留了一天,他不敢去晓弈上班的药店找她,因为他们结婚时没办酒席,晓弈的同事们都不知道晓弈结婚了,所以他不想给晓弈再添麻烦。
一直等到詹晓弈下班的时候,也没见人回来。
苏锐就把东西放到小区的门卫那里,到药店里去转了一圈。他们结婚的事情没有公开,值班的同事都不认识他。他故意咨询了一下理疗仪,值班的人让他明天再来,说促销理疗仪的人员已经下班聚会去了。
他就回来在小区门口等着,看到詹晓弈下了出租车,他就跟在后面走。
跟的太近了,看把詹晓弈吓着了,他就又远远的跟着,结果詹晓弈进了单元门,他又进不来了。
他就等在外面,正好一个同单元的人回来了,他才跟着混进来。
詹晓弈看他坐在那里不动,给他发了条信息:“去吃饭吧。”
苏锐激动地看着詹晓弈,可是,她却没理他,进了卫生间,洗澡去了。
夜里,两个人各自睡在床上,谁也没说话。
早上,詹晓弈起来,苏锐已经做好早餐,给她留了一份,自己吃完走了。
詹晓弈出门时,收到苏锐一条信息:“晓弈,我们可不可以先不离婚,我去重新找一份工作,一个月,就给我一个月时间,如果一个月以后,你还坚持离婚的话,我绝不再说什么,在这一个月时间内,没有你的同意,我绝不打扰你。”
詹晓弈以为,苏锐是不想和王红花住在一起,才这样说的。
詹晓弈没有回复。
又是忙碌的一天,生意比昨天更好。
詹晓弈回家时,苏锐做好了一桌菜,等着她,有红酒,还有一束翠绿的小雏菊。
詹晓弈以为他找到了工作,也没多问,就坐下来吃饭。
詹晓弈看得出来,苏锐好像有许多话要对他说,但是又不敢说。
沉默的夫妻两个,静静的把那一桌饭菜吃完。
吃完饭,苏锐主动去洗碗。
出来的时候,苏锐手上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是被切成两半的梨,皮削去了,籽儿也剜了。
什么意思?早上还发消息说一个月以后再说,现在却端来切开的梨,那就是要夫妻分离吗?
詹晓弈想起来了,小雏菊也是分手时为对方送的祝福。
詹晓弈不是不想离婚,而是对苏锐突然的行为不解。
她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也许从来就没看懂过吧!
她没说什么,叉起一半梨吃了起来,这个季节的梨,寡寡的,什么味道也没有。
看她吃完了,苏锐拿出了离婚协议,摆在詹晓弈面前:“晓弈,你看看吧,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吧!我们明天就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詹晓弈看了一下,房子,存款都归詹晓弈,苏锐净身出户。
詹晓弈说:“不行,存款一人一半,房子一人一套。”
苏锐说:“晓弈,我是过错方,没有资格分财产,房子本来就是你的。”
“就按我说的办,明天去办手续。”詹晓弈很坚定。
詹晓弈面无表情的说完,就去洗澡睡觉了。
早上,她看见苏锐还抱着头坐在沙发上,也许他在后悔,也或者是自责吧!
总之,一切都晚了。
詹晓弈没理他,给药店老板打了电话,说今天补休。老板愉快的答应了,还说以后让詹晓弈尽量平时休息,周末上班。
她自己打开电脑,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
小房子是她的,大房子给苏锐。
存款:她自己挣得那一部分归她,苏锐挣得归苏锐。
詹晓弈是个善良的姑娘,她考虑到苏锐和王红花母子两个人,大房子两个卧室,住起来方便一些。
苏锐是男人,以后要娶妻生子,要买车子都需要钱。
苏锐和詹晓弈各执己见,互不相让。苏锐不想让詹晓弈吃亏,詹晓弈不想占苏锐便宜。
最后的决定是:
存款,这些年詹晓弈挣得钱都归她,剩下的归苏锐,就等于这些年的生活费由苏锐出。
苏锐说他是男人,养家是天经地义的。
两套房子本来就是晓弈的,大房子暂时由苏锐居住,直到苏锐买到新房子搬走为止。
以前,这些事情都是苏锐在操心着去办,只有需要晓弈本人出面签字的,她才会跟着去一趟。
晓弈从来不过问,是因为她相信苏锐。
当初,王红花耍小聪明,让他们在办理房屋手续之前,就把结婚证领上,为的是让苏锐占晓弈家房子的便宜。
苏锐不是王红花那种人。再说他是律事,他懂其中的门道,詹晓弈的老房子,是属于继承来的房子,属于她的婚前财产,在领结婚证时都做了公正的,只是晓弈不记得了。
所以现在的房产就不用分割了。
两个人都签上自己的名字。
出门时,苏锐拉着箱子,把一串钥匙交给詹晓弈说:“晓弈,门锁我又换了,这是钥匙,你收好,再别被我妈偷去了,她昨天又鬼鬼祟祟地来了,刚好我回来了,她没进来,我把钥匙要回来了。但是怕她配有备用的,就干脆买了新锁,今天早上换的。”
这是什么意思?以后再不进这个屋子了吗?
看着眼窝深陷的苏锐,詹晓弈接过了钥匙,留了一把,其余的都收起来了。
苏锐多么希望詹晓弈能再原谅他一次,但是他了解詹晓弈,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