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Chapter42
好不容易折腾完顺利拍完这一场，夜色已经很深了，但是今天的戏份还没完。
片场还在拍摄楚清漪献舞完退下后的情景，林诗和Steven匆匆忙忙赶回化妆间，她先去试衣间换下身上的红色舞裙，穿上宫廷盛宴上端庄华丽的贵妃服制，最后还在胸口处垫了一块血包。
跳舞本就是体力活，两个来回下来，林诗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噜噜直叫，趁着这时候还没定妆，林诗从包里扒拉出之前没吃完的饼干，大口大口的吞咽着。
“咳、咳咳……”狼吞虎咽的后果就是，林诗直挺挺的被噎着了。
刚勉强顺过气，就看到眼前还冒着热气的深褐色液体，虽然闻起来味道不一样，但现在也顾不得看清是什么，伸手接过就喝下顺气，“谢谢啊。”
“没吃晚饭？”黎昀城又给林诗倒了一杯，一手端着杯子一手轻拍她后背给她顺气。
“嗯。”林诗点了点头，“刚才那场戏的衣服是束腰的，吃一点都能看出来，而且要是吃饱了被勒着胃，我怕是会吐出来。”
黎昀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收回了杯子。
“口渴，我还想喝。”林诗又咬了几口饼干，头也不抬的说道。
林诗耳边有动作的声音，眼前却迟迟没有水杯的踪迹，困惑的抬头望了一眼，只见黎昀城正在拧开另一个保温瓶，“为什么要换？那瓶小的喝完了？”
不应该啊，她才喝了两杯，那保温瓶虽然小，但也好歹至少是四倍的量。
“你喝药喝上瘾了？”黎昀城说着话，手下动作也未停。
“嗯？”林诗没明白。
黎昀城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语气有些嫌弃，“你是被冻傻了？那是感冒药，味道这么明显你都喝不出来。”
“你再敲就更傻了。”林诗手上端着东西，索性像之前一样，又踩了他一脚。
黎昀城漫不经心的靠着桌子，“嗯，傻了好，好骗。”
“黎昀城你大爷。”
“我有没有大爷你不清楚？”
林诗：“……”
这男人怎么谈起恋爱这么幼稚啊！
—我是幼稚男人的分界线—
林诗算是看出来了，自己的戏份应该是都被堆到一起了，算上之前拍完的部分，今天任务若是完成了，那她就只剩下最后一场大戏了。
林诗作为戏份不多的女三号，大多数时候在各种场景里连背景都算不上，顶多是名字出了个镜冒了个泡，真正围绕她的几场戏都是群戏，大场面。算算时间，等最后一场戏结束，她也能赶得上黎爷爷的寿宴。
只是，她和黎昀城现在是离婚了，但是又在一起，这关系怎么看都理不清……算了算了，等到时候杀青再想吧。
片场那边还没结束，林诗翻开剧本，百无聊赖的再次念着一会要说的台词，一边心里为楚清漪打抱不平，终于忍不住愤愤出声，“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黎昀城听她这么说，觉得很好笑，卷起手上正看着的文件对着林诗的脑袋就是一敲，“你是不是觉得我最近脾气看起来很好，可以任你霍霍？”
林诗作深沉状，一把抓住在她脑袋上作乱的文件往黎昀城怀里一丢，“你看这天烨帝，心理变态还去祸害人，小时候粘的欢腾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长大后算计试探还不够还要灭人全族，啧，这男人活该孤独终老。”
林诗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长腿长胳膊坐在沙发上的人，啧，和天烨帝真像，天生的商人，就是不知道算计起人来，是什么样子。
黎昀城眼睛危险的眯成一条线，“我劝你趁早把你现在脑袋里想的东西给忘掉，不然我不介意立刻带你回晋城，让别人顶替你的位置。”
林诗狠狠地瞪了一眼，随后又窝进椅子，叹了口气，心情有些复杂，诺，求锤得锤，她刚才就被算计了。
明面上，林诗饰演的楚清漪像是极得天烨帝的宠爱，甚至位份高至贵妃，贵妃是四妃之首，其上只有皇后压着，实际上天烨帝到底在不在意这位和亲而来的贵妃，怕是只有他自己知晓。楚清漪在年少时候和天烨帝有过一面之缘，或许当时还是太子的天烨帝是真心喜欢过这位活泼直率的异国公主，但是在经历了太后垂帘听政作为傀儡皇帝任人摆布的那些年里，天烨帝早已忘却了这些小情小爱。再次见面，两人之间却已是隔了国破家仇。
楚清漪是聪慧的，她其实早就看出天烨帝对自己的戒备，无论是借其他善妒妃嫔的手害她缠绵病榻，还是大病初愈狩猎场上共骑试探，亦或是偷换了她从小一起长大陪她远嫁的贴身侍女，甚至是派假的西姜死士来从她口中套取皇兄的计划，这些她都是清楚明白的。更可怕的是，这场由天越国自导自演的“鸿门宴”，天烨帝怕是计划好了要一并拔除两个心腹之患。
这边剧组场务来通知林诗的时候，时间已经滚到了凌晨，林诗掐了掐胸口的血包，提着裙摆去了片场，在带领下，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徐家卫坐在监视器后，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这又是个一镜到底的长镜头，也是今天的最后一场戏。
“Action——”剧务拿着打板器离开镜头。
又是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的大殿上，众人觥筹交错，舞姬在中央舞动，一副热闹祥和的画面。
倏地，一道暗器穿过大殿，朝着天烨帝的位置径直袭来，天烨帝像是早有察觉一般，微微侧身，暗器没入身后的梁柱，在席的诸位将军武官皆是闻讯而起，天烨帝的身边的宦官掐着嗓子高喊着，“御前侍卫！护驾！来人护驾！”
这一变动，惊得在场的妃嫔文官们无一不惊慌失措，温静贤淑的秋皇后面色苍白，圣宜长公主更是在侍女的护卫下警惕的看着四周，温德妃吓得花容失色跌坐在一旁，唯有楚清漪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头，这一切终究会在今夜做个了断。
楚清漪曾乔装上过战场，杀过敌军，救过百姓，虽然嫁到天越国身子日渐柔弱，但眼前这般画面，虽惨白着脸却还是有着些许临危不乱的气势。
大殿台阶下，异国使臣们，已有些倒在血泊中，小宫女小宦官们胡乱跑着寻求生路，一时间惊恐的尖叫声，金属撞击声响彻大殿。
虽说侍卫们迅速将大殿里里外外封锁起来，但还是有些黑衣人从暗处逼近台阶，许是侍卫失察，竟叫天烨帝身后有了可趁之机，一抹白光闪过，冷刃向着天烨帝袭去，这时候就算是踹开黑衣人也来不及了，楚清漪便想也不想的扑在天烨帝身前，以身为盾替他挡下，黑衣人也被赶来的侍卫解决。
此刻楚清漪的胸口固定着一柄短刃，从胸口蔓延开的血迹浸染了华丽的服制，嘴角也溢出血迹，就这样望着台阶下还在和黑衣人厮杀的楚行耀轻扯嘴角。
另一边，却是传来尖叫，又一名黑衣人刺向秋皇后，楚清漪默然明白了今夜“鸿门宴”的真正目的，天烨帝这是要杀了秋皇后夏侯氏，再并将罪名嫁祸给西姜国，这样一来夏侯宰相府没了皇后作为倚仗，嫡系中又没有可入后宫的女儿，被免官削爵便是板上钉钉。
秋皇后原就受了惊吓，瘫坐在地上，身后侍卫发现了异常，正在朝秋皇后奔来。若是秋皇后能再往后挪这么一步，便是安全的，楚清漪使出最后一丝力气，一手撑地，将秋皇后往自己这里猛地一拽。
耳边是利刃刺穿布帛的声音，太好了，秋皇后还活着，西姜，西姜应该保住了。
台阶下夏侯宰相瞧了眼躺在地上黑衣人衣着的纹饰，惊呼出声，“陛下，刺客衣着带有西姜纹饰，怕从西姜派来的。”
还活着的众人，一部分看向西姜王，一部分看向楚清漪，却见他们的陛下正拥着满身是血的楚贵妃跌坐在地。
徐导面前的监视器里，镜头从夏侯宰相，到楚行耀，再到几个重要的人物脸上的特写，才沿着拍摄轨道推近最中央的两个人。
早有小宦官领命去请太医，此刻大殿上像是只有他们两人般宁静。
楚清漪躺在天烨帝怀中，她的手上都是血，颤抖着想去摸他的脸，刚到一半却又放弃。楚清漪颓然放下方才抬起的手，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泪顺着脸颊落下，染血的唇颤抖着，“陛下，求您，放我哥哥一条生路，此事，此事定有蹊跷。”
天烨帝面色如常，像是没有一丝波动，细节处却又有片刻的眉头微蹙，“为何救孤。”
楚清漪早已无力再去细瞧他的异样，她能察觉到血在汩汩的流逝，自嘲道，“陛下既已明了，又何须问臣妾。”
他久久不语，眼眸仍旧平静无波。
楚清漪遥遥看着哥哥，但愿此举能保皇兄一条性命。她眼中的光芒也一点点黯淡，明明这就是自己早就预料到的结局不是吗？既然结局都是这般残忍，那她为何不能搏一搏，或许能换来一线生计。
寝宫里，那死士刻意行礼的姿势，她一眼就察觉到异样，那时他听到死士的复命，此刻他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自己，又会是怎样的心绪？若说自己与他只有短暂的相处，不知敌我，那秋皇后却是同他青梅竹马，本性最良善不过，他竟也能下得去手。
不过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了，她许是该离开了吧。
楚清漪最后对着皇兄绽放笑意，眼睛眨了几回，终于缓缓闭上，耳畔的喧嚣再与她无关。
“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