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黑夜降临
“终于收集齐了！”阳介兴奋的举着手里的盒子。
“这具尸体就这样放着吗？”他踢了题倒在脚边的一具男尸。看样子又是一个被他们盯上的可怜虫。
“扔在这吧。我们难道还要给他善后吗？我们又不是做慈善的。”佑介瞥了阳介一眼，冰冷的语气让阳介打了个冷颤。
或许是看出了阳介眼里的恐惧，佑介意识到了什么，他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脸，让他看起来不那么严肃。
“不要怕，我是你哥哥。”他笑了笑，宠溺又有些无奈的语气让阳介很是羞愧。
[是啊，他是我的哥哥，又怎么会伤害我呢。]阳介摇了摇头，又恢复了之前开心的样子。
“接下来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吧。还有十几个小时，可不能大意。”
佑介揉了揉阳介的头，准备离开。
“我们……”佑介突然噤声。他抽出刀警惕的环视着周围。
“哥，哥？”阳介看着佑介这般有些害怕。
“到我后面。”佑介命令道。
阳介立刻点了点头，抽出刀站在了佑介的后面警戒着。
漆黑的森林里，有什么在暗处蛰伏着。
好冷。
好冷啊。
[这里是哪里？]
初缓缓睁开眼睛。她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身体在缓缓下沉。
“我这是怎么了？我记得……我死了！”
“这里，就是死后的世界吗？为什么那么冷。”
初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可以暖和一些。
“真是的，尽会说大话。”
初想到什么，自嘲的笑了笑。“说什么要杀了阿尔格，居然还说要和西索决斗……真可笑。”结果自己先死了。初的笑容消失了，表情有些悲伤。
“好冷啊。”初喃喃自语。
不知过多久，她终于不再下沉了，脚也踩在了一个像是地板的平面上。
这时不远处出现了很多白色的光，正在向她飘来。
“这是什么？”初有些好奇。她看着周围慢慢向她聚拢而来的白光。
好似有什么在那白光之中。
“这是……鱼？为什么这里会有鱼？”初伸出手，轻轻触碰那散发着白色光芒的鱼儿。
“是暖的……”
鱼群缓缓的靠近初，用那微弱的光芒驱散初身上的寒冷。
散发着白光的鱼群绕着初转了两圈向远方游去，他们排成一排，就好像是在给初指路一样。
[嗯？它们要去哪？]
“别走！”
初急切的伸出手。却也仅仅触到鱼儿柔软的尾鳍。
初跟在鱼群后面走着，她不知道走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又或许是一天，一个月，甚至一年……
黑暗，太漫长了。漫长到她甚至想要放弃。是那一尾鱼儿微弱的温暖支撑着她继续走了下去。
前面，有光！
初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那里就是终点吗？]
鱼儿们已经不在向前，它们游在初的身侧。它们的身体正在消失，化成点点白光消失在黑暗中。
初想要去触碰，却只碰到消逝的光芒。
“谢谢你们。”
初感受着指尖残留着温暖。明明在温柔的笑着，表情看起来却像哭了一样。
点点白光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寒冷立刻席卷了初全身。
走吧。初在心里说。无论前方是什么，她都接受。
想着，她踏进了白色光芒之中。
“滚开！”初猛然睁开眼睛。拿起匕首挥开了正要啄她的鹫鹰。她从水中站了起来。海风吹来，身上凉嗖嗖的。
“我……怎么回事？”初的头有些疼。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她不是死了吗？她不是去了死后的世界了吗？
可是……
初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确实是她当时被杀的地方。她没死？或者说，她活了！
她活动了一下关节，完全没问题，甚至感觉身体轻了好多。
身上的伤和骨折的手臂全部都好了，连疤都没留下，若不是衣服变得破破烂烂的，她真觉得那一切根本没发生过。
初有些不敢相信的又检查了一遍。真的没有。
她记得最后看到的是……
“白色的鱼……”
可是，初看了看湖泊，湖水依旧是清澈见底，没有一条鱼。
初仿佛明白了什么。
传说黄昏是日与夜的过度，这段时间被叫做“逢魔之时”。人们笃信这是一个被诅咒的时间，彼世的居民会在那个时间里来到现世。
这就是黄泉吗？
那么，那些“鱼”就是……波利克里。
引魂吗……初思索着。
湖水，是媒介，是幽魂居住的场所。
所以她才会复活。
怪不得大家都没听过。
初勾了勾嘴角，眼里却没有一丝神采。
彼世的生物啊。
初走到悬崖边，太阳已经落山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死了多久？考试结束了吗？初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森林里传来一声惨叫。
“啊，还没结束啊。”她看着那个方向，眼睛里黝黑一片，语气有些奇怪。像是感叹，又像是遗憾。
西索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向山顶看去。
“哦~”金色的眼睛和山顶上的少女对视着。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随手解决了想要逃走的烂苹果，移开了视线。
现在，还不是时候。
初也不再看着西索。她的视线越过黑漆漆的森林，投向残留着一丝红霞的天边线。她张开双臂，感受着风中逐渐降低的温度。
“真冷啊。”初对着双手哈了一口气。
“复仇时间到了。”初笑了，倘若有人看见，一定会被吓到。那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十岁孩童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快出来！”佑介警惕的看着四周。说来奇怪，黑暗中的那个人只在刚刚透漏出一点气息。现在完全感受不到了。就好像是故意的一样。
佑介等了一会，仿佛刚刚的那一点气息只是错觉。但是他知道那个人还在，就在这黑暗中。
“哥哥！”阳介有点紧张。
“别怕。”佑介低声安慰道。
唰！一道黑影向阳介袭来。
“啊！”阳介的刀掉在了地上。他捂住手腕，血滴在了地上。
“阳介！！”佑介迅速挡在阳介的前面。手中的刀对着黑暗中的人。
“是你！”佑介有些惊讶的看着那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
初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嘴角微微笑着，带着一身来自黄泉的气息。
“不，不对，你不是她！你是谁！”
“我是哦。”初看着他，眼神幽深，仿佛有深渊巨兽寄居在她的眸子中。
“不对！”阳介从佑介的身后走了出来，语气有些颤抖。“你应该死了。”他盯着初强调道：“被我杀死了。”
初瞥了他一眼，死亡的气息瞬间把他包围。
初不再去看阳介吓得苍白的脸。她转向了佑介。
“还给我。”初伸出了手。“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仿佛就是在叙述一件平常的事情。
“开，开什么玩笑！臭小鬼！”阳介被初的态度激怒了，他不知何时捡起了刀向初冲了过来。
“阳介……”佑介的话还没说完，阳介就停住了。
他颤抖着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插了一把匕首。
“你……”阳介呕了一口血，他甚至来不及说完一句话就倒在了地上。
“人都会吸取教训的。”初捡起了阳介的刀。不知为何，语气居然有一丝哀伤。
“阳介！！！！”佑介悲痛欲绝！像一只失去幼崽的狮子一样，挥刀向初冲了过来。
哥哥……阳介向他伸了伸手，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
他从小就在哥哥的保护下长大，即便被欺负也有哥哥帮他欺负回去。父亲和母亲死后，他和哥哥相依为命。即便他们到处流浪，即便饥一顿饱一顿，哥哥都没有抛弃他。
再后来，他们靠给别人杀人在道上闯出了点名声。他们不用再饿肚子了，但是换来的是被人通缉和不断逃亡的日子。
作为杀手，他的天赋不如哥哥好，哥哥越来越强大，身上的气息有时也会让他觉得可怕。即便如此，强大的哥哥也经常会在任务中受伤，甚至有时候奄奄一息的被抬回来。他怕哥哥，但他更怕失去哥哥。每到这个时候哥哥总能察觉到他的不安，他总是略带无奈的对他说“别怕。”
来参加猎人考试也是他提出的。他听说猎人执照可以卖很多钱，那样哥哥和他就不用再给别人杀人为生了。他们可以隐居起来，过着简单的生活，不用担心再被通缉，普普通通，平平安安。那样的生活他向往了很久，或许，实现不了呢。可能是坏事做多了吧，终于迎来了报应。但是哥哥啊，你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啊。
初躲过佑介挥过来的刀。从黄泉回来后，她的速度快了很多，比以前没有受伤的时候还快。
锵！
初也发起了进攻。她用的是阳介的胁差。这把刀用起来出奇的顺手。
“你杀不了我。”初擦拭了一下脸上的血迹，手中的刀砍向了了佑介的手臂。“但是你会死。”
“住口！你这个混蛋！”佑介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他的脑海里全部都是阳介倒下时的样子。
杀了她，杀了她。这种声音在他脑海里越来越大。
初迅速和他拉开距离，摆出防御的姿态。
愤怒和冲动会使人失去理智，导致错误的判断，甚至会不记章法，面对危险视而不见。
愚蠢的人。
初看着被愤怒支配着向她冲过来的佑介，并没有和他正面展开攻击。她一连几次躲开了他挥过来的刀，消耗他的体力，眼看着他的速度越来越慢。
“只会上蹿下跳的臭小鬼！”佑介显然也注意到了自己的体力渐渐不支，他有些焦躁。
初再一次躲开了他的攻击，翻身瞬间闪到他的身后。
“再见了。”
初丢下了沾满鲜血的刀，捡起了佑介的头颅，把他摆放在他的尸体的脖子上。
放松下来后，第一次杀人的初顿时觉得一阵反胃。她扶着树吐了起来，可是由于没有吃饭，除了一些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
初有些虚弱的靠着大树滑坐了下来，盯着眼前的两具尸体。
曾经的她有想过杀人是怎样的感受。或许会因为禁忌而兴奋，又或许会因为违背了一直以来遵守的法律而害怕。但事实上她什么感觉也没有。她很平静，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连对于死亡的恐惧也没有了。
好吧，或许还是有一点其他什么的。那是悲伤，不是对死者，而是对自己的悲伤。
明明是复仇，为什么会悲伤呢？
“好冷啊。”初搂紧了自己。她觉得她可能是病了。又或者是黄泉从她身上拿走了什么。她似乎失去了那种感觉，对生与死的畏惧，对爱与恨的表达。倘若人死不能复生，那么现在的自己又算是什么呢？还是人类吗？
初将自己的脸埋在双臂之中。悲伤的气息在她身上久久不能散去。她哭了，呜咽声像极了一只幼兽，弱小而又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