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颗星
少年眼睛里的期待实在太难让人拒绝了。
简曦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是个那么容易心软的人。
头脑一热就答应下来。
于是只好在去超市的一路上，抓紧时间搬救兵。
她拿出手机打字：
【SOS！！我美丽滴姐姐！】
看看时间，简宁大概已经醒了。
果然，过了两分钟，回复来了。
【简宁：什么事呀，我可爱滴妹妹！】
【给我来几个家常菜的菜谱！越详细越好！】
【简宁：……等等！】
【简宁：咋回事？你居然要自己做饭？？？】
简曦叹气，觉得自己也是一脑门的问号。
她居然要自己做饭！
【别提了。反正先给我来几个用用。】
简曦和韩昭走进超市。
大晚上的人也不少。
两人直奔生鲜蔬果区。
简曦一边打字，抬头随口问道：“想吃什么？自己拿哈。”
这厢，简宁报过来几个家常菜的菜谱，基本都是挑没有技术难度，能快速上手的菜色。
番茄炒蛋、凉拌黄瓜、紫菜蛋花汤……
简曦扫了一眼，觉得自己应该勉强能掌握。
一抬头，就看见韩昭往购物车里放了一袋牛肉，两袋海鲜，和一些简曦根本不认识的配料。
简曦：“…………”
【QAQ】
【姐，海鲜咋做！牛肉咋做！】
简宁也震惊了。
【简宁：你怎么还带给自己增加难度的？】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简曦不会做饭。
小时候在家基本都是爸爸一手包揽了烧菜的活儿，简家两位千金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后来姐妹俩出了国，简宁对厨艺产生了几分兴趣，两人一起住的时候，都是简宁在做饭。
再后来，她们各自忙起来，简曦基本都是在学校和医院食堂解决，根本用不着自己做饭。
根本没学过，感觉也没那方面的天赋。
于是整个购物的过程中，简曦一直心不在焉，内心天人交战。
思考着究竟要坦白从宽，还是咬牙做一次试试看。
没准能吃呢？
要不回家经过药店的时候再买点胃药吧。
买完回家。
一路上简曦频频看手机，简宁那边不知道遇上什么事了，半天没回。
于是进了家门，简曦说要先去洗澡，躲进主卧的卫生间里给简宁拨了个视频过去。
过了好几分钟，简宁那边才接起来。
视频里，简宁似乎在家，穿着一身素色的家居连衣裙。
姐妹俩长得有七八分相像，气质却南辕北辙。
简曦一头利落短发，做事雷厉风行，气质爽朗。而简宁长发飘飘，一身温软的文艺气质。
简宁说：“不好意思啊，刚才有人找我。”
大半个月没见，简宁没什么变化。
但简曦一眼就察觉简宁的神情不太对劲。
有人……
简曦试探地问道：“谁啊？”
简宁撇开眼：“没什么，你不认识的。”
“……”简曦一眼就看明白了。
简宁实在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
她叹气：“陈超？”
说完又叹气：“……你知道了？”
想想也只有这一种可能性了。
简宁缓缓点头：“不久前，他的一个朋友说漏嘴了。”
“然后呢？那个渣男找你了？”
“嗯。”简宁只好实话实说，“前两天他刚回美国，到家里找我我没在，就跑去画廊找我，我躲着没见他。于是这几天就一直试图联系我。”
“Shit！”简曦骂了句，“他怎么还有脸见你！早知道我那天就多甩他几巴掌了！”
简宁瞪大眼：“还揍他了？”
简曦挑眉：“怎么？心疼啊？”
简宁摇着头笑：“打的哪半边脸啊？我帮你补齐啊？”
与简曦相比，简宁的性子挺软。
不熟的人会觉得她这样的很好拿捏，实则不然。
用老简同志的话说，简曦属于是外刚内柔，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软，而简宁恰恰相反，外柔内刚，浑身上下只有脾气最硬。
绝大多数时候，姐妹俩中做决定的都是简宁。
简曦知道她，一旦做了决定，就绝对不会回头。
“好啦好啦。这么心急火燎地发视频过来是要菜谱是吧？我现在就去找出来给你。”
简曦不放心：“你那边确定没问题？要不我回去看看？”
“你不用来。”简宁帅气地摆摆手，“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处理不了小小的感情问题。”
挂断视频，简宁超有效率地发来几个菜谱。
红烧牛肉、清炖牛肉、清蒸鱼、葱油鱼……发来好几个。
简曦赶紧看了一遍。
然后，果不其然，就绝望地发现自己看不太懂。
简曦愁容满面地跨进浴室。
洗澡的时候依然在天人交战。
坦白？
还是硬着头皮上？
坦白好像有点丢脸啊……
强行做菜做失败了不是更丢脸？
欲哭无泪。
等到洗完出来，一开房间的门，简曦就听见厨房的方向传来“笃笃笃”的切菜声。
笃笃声又快又有节奏。
简曦怔怔地走到客厅。
她家是开放式的厨房，一眼就看见韩昭正低着头，在料理台前切洋葱。
几刀下去，一颗圆溜溜的洋葱就切成了精致的洋葱圈。
再几刀下去，一大块牛肉就切成了薄薄的牛肉片。
同样是用刀，简曦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这种刀功。
韩昭察觉到脚步声，抬头看她一眼。
简曦拉开料理台前的高脚椅，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下切好的菜，赞叹道：“刀功挺好啊。你做饭吗？”
“嗯。”韩昭点点头，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他不知道简曦一路上的纠结，只当她频频看手机是有什么事情。
洋葱放在一边，牛肉放小碗里腌一下。
韩昭开始处理买来的鱼虾。
简曦好奇地趴在料理台上，发现他的动作又快又熟练。
真是奇了怪了。
这人不是失忆了吗？居然没忘记怎么做菜。
看他的架势，感觉像是做惯了的。
“做饭是跟谁学的吗？”
简曦脱口而出就后悔了。
这话让他怎么答？
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吧。
果然，韩昭呆了一下，缓缓摇头。
“不记得了。”
简曦飞快地转移话题：“准备做什么菜？”
“洋葱炒牛肉，清蒸鱼和油焖大虾。”
一听就是大菜。
简曦在脑海中回想了下自己之前说要烧的菜单，番茄炒蛋、紫菜蛋汤、凉拌黄瓜……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她慢半拍地开始汗颜。
幸好幸好。
差点就晚节不保。
“有忌口的吗？”
简曦托腮看他娴熟动作，顺口答：“没有。”
她忽然发现，一双手好看，做什么都好看。
就算不是在手术台上救死扶伤，而是窝在厨房里刮鱼鳞切菜，也好看。
韩昭的肤色偏白，仿佛白瓷般的冷白。
一双手生得跟精雕细琢般似的。
令她想起以前在简宁画室里看过的那些雕塑，都像是艺术品。
而现在这双艺术品在给她做饭！
简宁要是知道了，恐怕要骂她暴殄天物。
简曦想着想着，差点把自己逗笑了。
二十分钟后，色香味俱全的三道菜上桌。
简曦捧着香喷喷冒热气的米饭，幸福得想叹气。
这种日子太久没过了。
不管是在美国还是回国后，她基本都是上食堂解决，或是叫外卖回家一个人吃。
孤孤零零。
有时候回简家吃饭，常常在饭桌上被爷爷念到头昏脑涨，还没开吃就想放下碗筷跑路。
吃上饭菜的时候，简曦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收留韩昭绝对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这小子真有一手。
吃完，韩昭动作麻利地起来收拾碗筷。
简曦不太好意思，跟在他身后进厨房：“要不……要不我来洗吧？”
白蹭一顿饭，她不出力多不好。
可韩昭不让她动手。
过了一会儿，他看她站在旁边没走，于是将手臂伸到她面前。
简曦疑惑地抬眸。
韩昭说：“不是想帮忙？”
简曦：“？”
怎么帮？
韩昭：“帮我把袖子挽上去。”
“噢噢。”简曦伸手，将他卫衣袖子一层一层地往上挽。
挽完右手然后走到另一边挽左手。
然后等着他继续分配任务：“然后呢？”
韩昭头也没抬：“好了。帮完了。”
就这样？
也算帮忙？
简曦算是明白了，这小子根本没打算让她动手。
她失笑。
行吧。
他不让她帮忙，简曦只好转头去逗猫。
他们吃饭它也吃，吃得小肚子圆溜溜的鼓出来了一点。
连迈着小短腿走路的姿势都显得志得意满。
小家伙正翘着尾巴在沙发上翻跟头。
简曦便拿了笔记本到沙发上陪它玩，顺便备课。
电脑搁在茶几上，简曦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盘着腿坐下。
任由小家伙时不时在她身后沙发上打转。
没过多久，感觉背后的沙发一侧轻轻地陷下去一点点。
小家伙喵喵咪咪地叫着小奶音，迈着小短腿扑过去求玩耍。
简曦知道是韩昭。
小家伙格外喜欢他。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简曦专心准备下周见习的资料，以及每个学生见习后需要完成的assignment。
一会儿，听到韩昭在她身侧问：“下周去医院见习，你也会去吗？”
简曦想也没想就答：“应该会吧。我和其他几位老师都会过去。”
每个科室都会有专人带这群见习的学生。
偶尔会有一些科室人手不足，就会由学校的老师暂代。
“你带哪个科室的学生？”
简曦在键盘上打字的手一顿，回头看他：“怎么？”
“没怎么。”韩昭一脸坦然地回视她，“就是想参考下。”
“噢。”简曦没多想地回过头去，继续打字，一边顺口回答，“那没必要参考这个。”
“你有什么建议吗？”
“看你自己兴趣吧。有偏好的科室最好，没有的话，我个人觉得急诊那边不错，能学到的知识应该最全面。”
“那你呢？你偏好哪个科室？”
简曦笑笑：“我啊。我读书的时候专攻心外科。”
身后的少年“噢”了一声，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问题了。
少年问：“你这猫，叫什么名字？”
“西西。”
韩昭看向她背影：“曦曦？”
简曦没察觉，顺口答：“嗯，西瓜的西，我爷爷起的。”
“噢。”
韩昭摸摸窝在自己怀里的小毛团，毛发触感柔软。
他垂下眼，别有用心地低声喃喃：“曦曦。”
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