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颗星
简曦到了约定的咖啡店。
店里座位不多，基本都是打包外送的。
简曦点了一杯摩卡，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看了看时间，正好到约好的两点。
那位郭医生还没来。
简曦也懒得催，拿出包里的笔记本，打开查看邮件。
S大教师专用的邮箱里基本都是一些学校、学院群发的公共邮件，偶尔还会有系内老师们互相转发的课件。
看完工作邮箱，简曦打开私人邮箱。
这个是她在美国便使用的联络邮箱。
一打开，里面就跳出十几封邮件来。
她粗略扫了一眼，基本都是从前的同学、同事发来的问候短信，还有一些是她之前论文投稿的回复。
不同刊物的审稿周期不同，有的一两个月就有答复，有的甚至要大半年。
最近陆陆续续的有了几篇论文过稿的消息。
简曦粗略地数了数过稿篇数，然后松了一口气。
“总算没给老师丢脸。”
她正要回复，这时候，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她对面坐下来。
“当老师这么忙吗——？”
简曦一抬头，就看见个男人穿着一身白大褂，在她对面坐下来。
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他看着她微笑：“简曦，对吧？”
简曦也笑：“是。郭钦医生，对吗？”
抬手合上笔记本屏幕的同时，她扫了一眼屏幕桌面角落的时间。
两点二十四。
郭钦转头要了菜单，趁着看菜单的空隙悄悄打量简曦。
没想到她长得这么好看。
之前刘院长提起说要给他介绍的时候，他还很抵触，借口要下乡一直拖着。
早知道相亲对象这么漂亮，他肯定半个月前就答应了。
郭钦点了一杯冰红茶两块蛋糕。
简曦说：“不用了，我不太吃甜食。”
一杯咖啡的时间，她可不想延长到一个下午。
郭钦将菜单交给服务员，回头笑笑说：“听说，你在国外读的也是外科？怎么想到回国发展？还选择当大学老师？”
简曦对外是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拆自家爷爷的台，总不可能说是爷爷逼她回来的。
她笑道：“在哪都一样。教书育人，培养更多的外科医生也不算转行。”
郭钦说：“那怎么能一样？外科医生和老师的收入差多少？按你这个年纪算，差距至少得有三倍了吧。”
说着，当即就给她算起账来：“大学老师收入也就五六千吧？可要是当医生做手术，至少一万多。”
简曦听着隐隐心里不太舒服。
脸上倒是没表现出来。
只能微笑。
倒是郭钦隐隐也察觉出简曦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谈，笑笑：“其实这样也好。外科医生工作太忙了，我也就只有排到上门诊的时候有可能准时下班。我妈老说这个职业太难兼顾家庭，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
“老师的工作应该挺轻松吧？上上课就行，还有暑假寒假。”
简曦低头抿了一口咖啡。
作为第一次相亲的新手，简曦觉得自己如坐针毡。
没有共同话题还要硬聊，挺尬的。
她脑子里又浮现出妈妈之前说的话。
没事，就当认识个同行了。
她放下咖啡杯，笑道：“还不知道你是哪个科室的？”
郭钦道：“噢，我是心外科的。”
哟，巧了，还真是同行。
简曦终于攒出了几分兴趣，就着心外科的话题聊了两句。
这时候，服务员端着咖啡上来。
简曦分神看了一眼他握杯子的手。
嗯，不太好看。
手指略短，指甲也短短小小的。
简曦莫名想起韩昭的那一双手。
那才真叫赏心悦目。
简曦蓦然想起之前他拿着菜刀切菜的时候，那画面看着也仿佛像是在做手术，处处透着利落。
那样的手拿起手术刀来，肯定也比其他人更好看吧。
坐了半个小时。
简曦看看时间，已经算是给足面子了吧？
她找了个借口起身告辞。
没想到郭钦似乎还意犹未尽，跟着站起来说：“我这个周末有空，要不再约个时间？”
“再说吧，这周我挺忙的。”简曦没答应也没强硬拒绝，故意没去看郭钦眼中的失望，说，“AA吧，我的那杯已经付过了，再见。”
简曦散着步回了家。
一路上又被街上放的歌洗了脑，哼着歌走进门。
“长得丑活得久，长得帅老得快，我宁愿当一个丑八怪，积极又可爱。”
这回又多学会两句。
“我站在山坡上，优哉游哉向下望。我是最大的太阳，只管把你照亮——”
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韩昭的眼睛。
简曦：“……”
怎么回事？
怎么每次一唱这歌就被韩昭抓个现行？
也不知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的简曦脸皮厚如城墙。
韩昭正靠在客厅沙发边写作业。
一边翻书一边准备老师上课布置的assignment。
简曦问：“怎么不去书房写？”
韩昭不太好意思占用她的办公桌。
简曦说：“其实我不太习惯用书房，你要用就去那边。写论文的话就用书房那台台式电脑吧。”
简曦用惯了自己的笔记本，有时候在书房办公反而嫌挤，基本都在客厅。
韩昭默默地点点头。
没说出来自己之所以在客厅，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坐在这里，她一回来他能第一时间看见她。
韩昭下巴靠在左边膝盖上，目光追着简曦在玄关换完鞋，走进厨房倒水。
西西一路迈着小短腿跟着她跑。
唱着歌回来的……
她似乎心情不错。
难道是因为她约的那个男人吗……
韩昭的心情像是在风里飘飘荡荡的风筝。
风儿跑了，风筝也只能越飞越低。
简曦喝完水进房间换衣服，换上一套家居服出来逗猫。
韩昭坐在客厅看书。
本来心思就飞了一半，见她出来，更是没心思继续看书了。
想了想，问道：“今天的三明治好吃吗？”
“好吃呀。”简曦点头，抱着西西坐到沙发上。
她对食物其实要求不高，否则也不可能靠外卖和食堂活到现在。
韩昭似乎被她随口的一句话鼓励了。
忍不住问：“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闻言，简曦抬眸。
老实说，这话乍一听没什么，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亲昵感。
就好像是老夫老妻在讨论明天吃什么似的。
可关键是，他们只是师生关系啊。
会有学生坐在老师家里问老师明早想吃什么吗？
想到其中的诡异之处，简曦莫名就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简曦顿了下，正色道：“不用特地帮我准备。你有那个时间还不如早上多睡一会儿。”
这是拒绝了。
韩昭垂下眼，弱弱地应了。
简曦看他突然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像是被她的严辞拒绝给打击到了，这么一想不禁又有点心软。
想想人家毕竟是好心，同在一个屋檐下，帮忙做个早餐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简曦抓抓头发。
怎么说呢？
也不是排斥他，就是觉得他一个学生，好好读书上课学习就行了，她身为老师，给他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真没必要想着怎么回报她。
想了想，她主动示了好。
“在看什么书呢？”
她凑过去看了一眼。
发现他在看外科学的书。
正好是心外科这一章。
“你对心外科感兴趣？”
……也不全是。
主要是对她感兴趣，所以连带着对她喜欢的专业领域也产生了兴趣。
韩昭没敢说实话，只是囫囵点了点头。
反倒是简曦听得眼前一亮。
主动起身进书房抱了几本书出来，说：“你如果喜欢的话，我这儿还有好几本详细介绍心脏类疾病的书，都是我以前大学的时候用的。”
“哦对了，书房里的书你都可以随便看，有不懂的尽管问我哈。”
韩昭接过书。
指尖抚过书皮。
每一本都半旧不新，应该是被人认认真真地翻过很多遍。
他想，她应该是真的喜欢心外科吧。
看着看着，他的目光不禁又转回简曦身上去。
她正跟西西玩成一团。
简曦动作熟练地摸摸西西的后颈，等它被摸得软绵绵地靠进她怀里，她顺势将它整个身体翻过来，露出肉嘟嘟的肚皮。
她纤细的手指挠了挠它的肚皮，小猫咪顺势就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呼噜”声。
韩昭忽然有点羡慕那只猫。
忍不住想象那双手如果抚在自己脑袋上，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怎么？想跟它玩啊？”简曦察觉到他近似于渴望的视线，以为他是羡慕，笑着将软绵绵的小团抱起来，塞到韩昭怀里。
那语气，就当他是个贪玩的小孩子似的。
韩昭无语，只能默默接过来。
简曦接了个电话。
一看来电显示是爷爷打来的，她头都大了。
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边接起来。
“喂——”
电话里，爷爷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问：“怎么样？你们俩联系上了没有？”
简曦暗暗叹气，对这跟踪售后服务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走到冰箱前，从那个小角落里拎出一罐啤酒。
“见了。”
爷爷赶紧问：“你觉得怎么样啊？”
“啪”的一声，啤酒打开。
飘出凉凉的啤酒香气。
“一般吧，没什么兴趣。”简曦实话实说。
“什么叫没兴趣！？”老简同志一听就炸了，“兴趣不都是培养出来的吗？”
简曦不愿意过多评价一个只能算陌生的人。
半个小时相处下来，她着实对那个郭钦提不起任何继续了解的兴趣。
迟到就不说了。
用工资高低来衡量职业的高低，实在令人厌恶。
“您消消气。”简曦喝了口酒。
凉凉的带着气泡的酒精顺着喉咙灌下，顺带抚平了她心头的烦躁。
“相亲这种事，也得讲顺其自然啊。您不能要求我第一次相亲就能成功吧？我就不能有点选择权么？”
这关键词一说，坐在客厅的韩昭倏地抬头望向她背影。
相亲——
原来她下午是相亲去了。
然后，没成功。
一时间，韩昭不知道是该失落还是该高兴。
也对，她即便现在没男朋友，将来也肯定会有。
到时候，他是不是就不方便继续住在这里了？
如果那个时候，他还是没能恢复记忆怎么办？
少年的心思如雷阵雨，说下就下。
霎时间整个世界里都是阴雨连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