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鱼罐头十二，乌江两块，泡面一桶四块五，四桶一共十八，火腿肠八块八，袋子两毛，加起来一共四十三。微信还是支付宝，扫码付款这边请。”于斯面无表情地刷完条形码，从头到尾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她扯了个袋子，麻溜地把一堆东西装进袋子里码好，递给面前明目朗星的少年。
“其实你没必要一样一样报给我听，”陆海莫名神气地扬了扬手中的小票，“这上面都有。”
于斯：......妈的，她在发什么傻？可能是刚刚跟陆海比赛看谁背下来的店里货物的价目多，导致一时间没从那模式里切换过来......陈年你大爷的。
在仓库整理库存的陈年狠狠打了个喷嚏。他抱了抱胳膊，念叨着这仓库里也没开冷气啊。
“不过你这账报的还挺溜的，一号就是一号，什么事情都干的这么漂亮。”陆海拎着一包东西站在收银台前愣是不走，“这东西装的也好看。”
于斯：......怎么还没有人进来买东西过来结账。
也不懂陆海是不是看不懂于斯面无表情的脸上其实写着一个大字：滚。总之他站在收银台前一会儿碰碰这个，一会儿动动那个，一张嘴吧啦吧啦个没停，就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在陆海再一次拿起收银台边的货架上的一板奶片问她这是什么味时，于斯终于忍不了了。
“这牛吃的蛋炒饭长的，挤出来的奶也是蛋炒饭味的，炒饭的酱用的还是国货之光老干妈。您看要不要来一板试试？现在还有限时促销活动，买五赠一，机会难得，每周六一轮。”于斯嘴皮子打了润滑油似的一骨碌顺了一串话下来，面部神经却吝啬的没有多动一毫。
陆海扬了扬眉，越发觉得这一号同桌不说话的时候有意思，一说话的时候更有意思。他又从货架上抽出了五板奶片，丢到收银台上，阔气地晃了晃手机：“来，既然买五赠一，那就给我装六个。”
于斯：......这人有病病。
好在于斯这回结完账，陆海提上东西就走了，当然了，走之前他还不忘评价一下于斯的服务。
“一号同学的业务能力挺强啊，推销收银样样行，欢迎我下次再来。”
神他妈欢迎下次再来，于斯的嘴角不露声色地抽了抽，靠，真有病。
送走了陆海，于斯又断断续续地结了五六回账，陈年终于舍得从仓库里钻出来。
已经临近中午，顾客的数量随着日头的爬升也越来越多，尤其是午饭时间，进进出出的人比上午翻了五六倍，于斯杵在收银台前忙不迭的刷着价码，一双腿熬到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感觉比平时又直了不少。陈年也没闲到哪去，期间又来了几家送货的，他忙着前前后后的搬箱子挪位置对数量，跟个旋转陀螺一样找不着自己的脑袋。
午饭是于老太早早的就特地送过来的玉米排骨汤，骨汤浓郁，玉米清甜，再配上一碟带有后劲的麻辣小土豆，陈年直接撑死躺倒在了店里的沙发上。
陈年家这小超市，除了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配置和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一样，能泡泡面给手机充电也有座位坐着唠嗑聊天，陈老妈在店里的时候，店里常常聚着一帮街坊四邻，搁这热火朝天地东拉西扯。
这会儿店里挺清静的，没几个人，于斯托着两条异常笔直的腿，走到沙发前，对准陈年的小腿，毫不留情地踹了下去。
陈年嗷了一声，抱着腿撑起了半个身子。
“我靠，你这一脚下去是要卸了我一条腿吗？暴力女！”
于斯又补了一脚在陈年另一条小腿上，陈年一边嗷嗷叫一边忙不迭地换过另一只腿抱起来。
“挪一挪，死胖子，一张沙发全给你占了。”这回于斯直接上手，把陈年往边上一推，成功挪出一个空位，稳稳地坐了下去。
店里的椅子其实还有好几个，但沙发就这一张，双人的，所以格外抢手。
“胖个屁，你陈爷我这张脸棱角分明，黄金比例的身材堪称完美，两条腿又长又直又细，手臂的肌肉线条让人沉迷，每当我张开手臂轻轻一招，身后，噢，不，是四面八方的小姑娘们都朝我跑来了。”陈年不记疼，没一会儿就开始满嘴跑火车。
不懂为什么，当陈年说到两条腿又长又直又细的时候，于斯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了一个欠揍的人影。
“呸。”于斯懒懒地递给陈年一个不屑的眼神。
“打一架？”陈年晃了晃拳头。
于斯又懒懒地看了他一眼。
陈年立马怂了：“嘿嘿嘿，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你要不要笑一个？不笑也成。”
这下于斯没再理他，她往后轻轻一靠，闭上了眼睛打算趁这空档休息一会。
沙发背后贴着玻璃墙，阳光没能从外头照进来，洒下的光亮穿过干脆硬朗的玻璃轻轻地打了于斯洁白柔软的脸上，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芒。
陈年没舍得眨眼。
于斯这会儿人畜无害得像个透明的精灵。
片刻后，陈年回过神来，赶忙转开了眼，生怕这个无害精灵突然睁开眼朝他脸上来一拳——于斯能动弹的时候攻击力十足，又特烦人盯着她瞅。
哪知于斯这一休息就直接睡到了傍晚。欢迎光临的声音一下追着一下响起，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雾蒙蒙的眼睛愈发迷离。
她在沙发上缓冲了一会儿，才站起来慢吞吞地走到收银台旁。
陈年一边得心应手地给人结账，一边毫不客气地支使起于斯。
“那边货架上的饮料空了，你补一补，还有冰箱也记得补个货。”
“哦。”
于斯从里边的小储藏间抱出两箱饮料，面无表情地挪到货架前，她手上的动作很灵活，没一会就把货架上的饮料给排了排齐，挪出了空位，随后她弯下腰，直接伸出手指往裹住饮料的厚实的塑料膜中间戳了下去，接着十指齐上，往两侧一划拉，一团被紧绷着的饮料罐子瞬间松了开。
真他妈是个怪力少女。收银台前目睹全程的陈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欢迎光临的声音络绎不绝，于斯又搬了几箱饮料出来，再次弯腰开箱的时候，她察觉到自己背后有人贴近。
她应激性地直起了腰，狠狠地撞上了那人的下巴。
嘶，很长的抽气声。
外面突然有人喊了一声“陆海”。
于斯一愣，往前挪了两步再转过身来就看到了捂着下巴抽气的陆海。
陆海看了于斯一眼，从货架上拿了一瓶可乐下来，又看向了于斯：“一号，我的下巴都要被你撞没了。”
明明应该是问责的话，可说话的人一双熠熠发光的亮眸里除了缀满的如风笑意外再没有分毫多余的追究。
陆海应该是刚从运动场回来，分寸长的短发一根根精神抖擞，晶莹的汗珠沿着他剔透的脸廓默不作声地滑落，落在纯白的T恤上，又静静地贴在了那人的骨肉上，黑色的运动短裤下，两条细直的长腿白里透着红。
于斯几乎要花了眼。
很快，陆海的笑意从眼里溢出漫到了嘴边。
“喏，一人撞一下，”陆海晃了晃手里的可乐，“这下就算扯平了吧。”
“哦。”于斯想起开学报到那天在车棚的事，本就没打算计较。
外边又有人喊了几声“陆海”。
陆海应了一声，往外走去。
几分钟后，于斯补完货架上的货，又拖了两箱可乐到冰柜前。
她刚把冰柜门打开，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一只长手从她头顶穿过，迅速抓住一瓶可乐就收了回去，她转过头，果然又看见站在她手边的陆海。
于斯：......
“还好我聪明，反应快，这回站在你旁边就撞不了我了吧。”陆海神气地龇了龇牙。
于斯：有病病。
见于斯没理他，陆海把手里另一瓶可乐塞到了于斯手里：“结过账了，一号，请你喝。”说完又立马闪到了收银台前结账，那里站着几个抱着篮球的男生，估计是一伙一起打完球回来的。
说实在话，于斯那一记火星撞地球撞的陆海心有余悸，心想这一号同学实在是有些力气啊。
一伙人结完账就风风火火地出了店门。
陈年趁这会没人结账，几步闪到了于斯旁边。
“认识？”
“喝可乐吗？”于斯把陆海刚塞给她的可乐递给了陈年。
“嗯？哦。”陈年一脸单纯地接过可乐，于斯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退了开。只见陈年一拧瓶盖，一阵强烈的水汽就冲了出来。
他被可乐喷了一身，而于斯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于斯看了看那瓶可乐，她激动这可乐刚才一直被陆海握在手里，然后被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地晃动过。
陈年目光呆滞地盯着于斯，后者面不改色地挪到了另一个冰柜前补货，还不忘友情提醒一句：“地板别忘了拖干。”
......
隔空一记陈氏咆哮蛮横无理地打了过来：“于斯，我靠你大爷的。”
于斯表示自己也很无辜，于是对着陈年翻了个白眼。
怎么办？能打一架吗？陈年恨恨地抹了抹一脸的可乐。
陈老妈天黑之前回到了店里，见自家儿子被可乐弄了一身，笑的前俯后仰，笑出了一个亲妈的模范模样。
她招呼着于斯一起靠在沙发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一丁点儿负罪感也没有的看陈年忙前忙后地收银，还不忘跟于斯吐槽几句：“小景，你瞅这臭小子腿短胳膊粗的。陈姨要是有一个像你一样漂亮可爱又乖的女儿就好了。”
陈年：......老妈你确定你边上坐的这家伙乖？
陈年幽怨的眼神穿过面前的顾客，直直地盯了过来。
“我靠，我这可是一米八的黄金比例好身材好吗？”
“认真干活。”陈老妈不留情面地堵了回去，转头笑盈盈地把一把剥好了壳的瓜子肉递给了于斯，“小景今天真是辛苦了。”
？？？妈，您家亲亲宝贝儿子在这呢！在这！
陈年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被地主老财残暴压榨的民工。不，他最多只能算是一只打苦工的小汤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