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第二场比赛，对手是同一楼层的十六班。
于斯并不总是会去陆海他们平常的训练，只是负责定好时间，再说了他们那也不算训练，就是一帮人借着这训练的由头，偷空去撒欢打球罢了，期间磨合一下相互的配合，研究研究打法，要说特别正经也还没到那份上。
比赛依旧定在周日的上午，于斯晚上打游戏打得有些晚，起床的时候，已经没多少时间坐在餐桌前吃早饭了。她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件薄款长袖就往身上套。
已经入秋了，空气里时不时会掺进几丝沁凉的风息。于斯对冷特别敏感，总是比别人要先入秋入冬。
于斯在车棚停好车往球场走，抬眼看去，一片哗然，篮球场四周围了一圈又一堆的人头，于斯真想转身回家，要不是被老周套上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训练安排员的皮还要她好好来记录比赛，她才不会摒弃周末上午大好的睡眠时间跑来凑这种热闹。
想到这，她惊觉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听老周的话了？居然还真就乖乖来了。算了，来都来了，于斯压下脑子里这一片乌泱泱的景象，不着痕迹地避开人群，往向她招手的许只穿过去。这回，刘念也来了。
“小斯，这！”许只好像永远都这么热情活力，“给你留了个位置。”
“谢谢。”于斯终于穿过了随机运动的人团，走到许只面前，但没有坐下。
“比赛马上就开始了，”许只兴奋地拍了拍她旁边的位置，“来，坐下来吧。”
“嗯。”于斯的目光在场上跑动的人里逡巡了一遍，才施施然落座。
“他们这次没穿上次的队服，”许只忍不住笑，“就穿了裤子，哈哈。”
“嗯，”于斯坐了下来，她刚才扫了一眼，满场都是大黑裤衩，的确是低调内敛了不少。
“老陆，快过来！”白宙站在篮板下冲从器材室出来的陆海喊道，于斯抬眼看过去，发现那人足足别旁人要高出一大截，愣是再多人也盖不住他。没一会儿，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也在陆海后面从器材室走了出来，然后，是起哄戏谑的口哨声。
于斯面无表情地转开头。
“哎，看来陆海和谢有云真的认识啊，”许只撑着脸，声音清脆，“上次也看她来了。”
“他们小学就认识了。”和刘念一起久了，于斯发现刘念堪称万事通，几乎什么大道内容小道消息都知道，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全是料，“住同一个小区。”
“这你都知道了，”许只看向刘念，那表情就差没鼓掌说你真棒了，“厉害厉害。”
“上次看见的。”
“嗯？怎么看见的？”
“我刚好去那找补习老师，见到他们在小区里散步。”
“那也不一定都住那吧。”
“穿着睡衣。”
“哦。”片刻后，许只突然低低呼了一声，“什么？穿着睡衣？散步？穿着睡衣散步？这形象不太好吧，虽然他们两个是长得好看。”
不懂为什么，许只的关注点总是不太一样，这句话的重点应该在于实施这个动作的主语是陆海和谢有云一起，虽然穿着睡衣在小区里散步的确像是大爷大妈才会干的事。
于斯两耳一闭，看向球场，比赛就要开始了，她揉了揉眼睛，低下头，双手捏着眼角，好一会才睁开眼，眼前的景象清晰了不少。
陆海一队人的配合是越来越默契了，他和林克垣一跑位起来，简直神出鬼没，让对面长时间处于一种顾此失彼的被压制状态。
林克垣一直稳扎稳打，在对方的紧逼下也能在篮下反身上篮，陆海看着似乎很随意，截球传球调配人员，转身还能扔几个三分。
但对面也还是有点实力的，只不过实力不太平均，只有一个人能跟上陆海，在他手下还能得分，奈何篮球不是一个人就能单打独斗的事，很快，这人体力也被耗得不行，但一直挺到了比赛结束。毫无悬念，陆海一行人漂亮地赢下了比赛。
陆海下场的途中，有几个女生跑上去给他送水，陆海透着活力红的脸看不出什么意味来，倒是很干脆利落的接了过谁，转身丢给了后面的白宙，然后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从那几个女生旁边走过，留下她们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白宙接过水，有些讪讪地朝那几个女生笑了笑，赶紧一溜烟儿跑了，心里忙不迭啐了陆海几口，这他妈都什么事啊？这是人能干出来的吗？
许只和刘念正在帮忙给打完球的同学递水，于斯淡淡地坐在原地，没打算插手。
不一会儿，她面前就多了一个往外辐射着热量的人形物体。
她微微抬眼，陆海背着太阳，蓝色的衣服鲜活得不像样，却和于斯身上的蓝色长袖像的不二致，同款深浅的蓝色，没有七七八八的图案文字，只不过一个袖子长了一截。
这算是又撞衫了？
今天穿蓝衣的人不多，于斯在场上很容易就能锁定哪个是陆海，但直到陆海在她跟前，一比对，蓝衣黑裤，她才发现两个人的衣服简直要一模一样了。看来该去买条牛仔裤穿穿了，于斯想到家里头衣柜里清一色的黑色裤子。
“一号，我的水呢。”陆海神气活现地扬着眉，眼睛清亮，冲于斯伸出了一只手。
于斯：......靠。
于斯忍着没把眼皮翻上去，从许只的位置上抽了瓶水出来，递给陆海，然而在她还没来得及松手的时候，陆海接着水瓶的另一头，瞬间就把她从位置上拉了起来，于斯差点就贴到了陆海身上。
周围一阵惊呼。
于斯赶忙往边上跨了一步：我靠，有病病。
陆海若无其事地拧开水，蓄着笑的眼睛松松软软地垂着，仰起头喝水，余光却瞥向了绷着脸的于斯，差点没笑出声来。
只见一号同学万年处变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细微抽动，一双眼皮将翻未翻，似乎忍得挺辛苦。
许只听到呼声，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然后拖着长长的尾音哦了一声后又忙着递纸巾去了。
周围人都要散的差不多了，于斯正打算走，就见到陆海身后，谢有云走了过来。
“一起回去吗？”谢有云的步子轻快，速度也很快，没一会儿就走到了陆海边上，说话的时候，往于斯身上扫了一眼，于斯有些不自在，转身就要走，却被许只喊了住。
“小斯，一起去吃饭吧，比赛赢了，庆祝一下。”
“不去了。”
“走吧。”
于斯和陆海的声音同时响起，忙着喝水擦汗的众人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暗忖这两人可千万别杠起来啊。
“走了，我饿了。”陆海看着于斯，全程没有搭理谢有云的问话，于斯看她的脸上有些发红，多少有点难堪。
“我不饿，”于斯感觉自己再不走开点，谢有云漂亮的眼刀就该扎过来了，“我回家了。”
于斯转身的瞬间，陆海一把拽住了她的手。于斯脚下一僵，顿在了原地。
“走了，找个地方吃饭。”陆海冲后面一队不敢出气的人晃了晃水瓶，随后把它扔向白宙，“饿。”
一团人回过神，忙拾拓起地上的东西，一边暗自担心要是一号同学突然来个大甩手，五十一号同学能不能抵得住，毕竟，一号同学的战斗力可是全班有目共睹的。
陆海的手一直没松开，于斯还有些恍惚，也没甩开手，站在他两旁边的谢有云终于有些沉不住气。
“我也饿了，能和你们一起去吗。”她很聪明，这次没再询问陆海，而是转身去问其他人。
对着长得好看的人提的请求，要换平常，众人自然会爽快答道，但现在......众人都不敢随便答应。
“内部聚餐庆祝。”陆海拽着于斯往外走去，“动作快点，我饿。”
“那我就先回去了，有机会一起吃饭。”于斯开始佩服起谢有云到这会都不失半点仪态的应答，毕竟要换一般人脸上早就挂不住了。
于斯的指腹微凉，被陆海温热的手心裹着，对热度的感知越加敏锐。
似乎有点烫手了。
等到谢有云在他们面前骑上车先离开，于斯才抽出自己的手。
“下次这样当心你的手折了。”于斯面无表情地推出自行车，内心有些烦躁，就这么一会儿，她就被陆海当了两次枪使。
“唔，看来还能有下次啊。”陆海笑得贱兮兮，“那下次换你拉我好不好？”
“滚。”于斯骑上车就要走。
“哎，不是说好去吃饭的吗？”陆海从后面拽住了于斯的车，“我好饿啊，一号同桌。”
“我不饿。”于斯下车，“把手松开。”
“不松，”陆海耍起了赖皮，“吃饭吃饭，我要吃饭。”
于斯：......
两人僵持间，其他人已经到了，见了他们对着要开杠的阵仗，连忙摸了摸鼻子，心照不宣地从旁边绕过。
陆海：“吃饭。”
于斯：“不去。”
“吃饭。”
“不去。”
“吃饭。”
“不去。”
“.......”
拿好车在旁边默默围观的吃瓜群众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说道：“嘿，小白你喊喊他们两该走了。”
“嗯。”白宙点点头，突然回过神来，“嗯？为什么要我喊，我也不敢。”
......那人瞥了他一眼，平常也没看你不敢啊。
再这样下去估计谁也走不了，好在许只勇敢地站了出来。
“小斯，走啦，我们去吃火锅吧！给你点一个超辣的锅底！”
“哦，好，”于斯转头，把漂亮的后脑勺交给了陆海，“走吧。”
陆海被于斯突然的转变唬得一愣，随即立马追上去，跟在于斯后面喋喋不休道：“一号，你偏心，我喊你不去，怎么别人一喊你就答应了。”
于斯回头看憨憨一样看了陆海一眼，踩上车，和许只刘念并排一起出了校门。
火锅是在许只家吃的。许只妈妈是四川人，做辣的特别拿手，开的一家川味火锅店味道格外地道，生意十分火爆，所幸于斯一行人到店里的时候还挺早，许只也事先要她妈妈留出了一个包厢。
一行人和许只爸妈打完招呼就风风火火地进了包厢，把空调打了开。
“热死了。”张言齐仰头靠在椅子上，他虽然看着个头小，但浑身热量似乎特别足，也特别怕热，一进门就对准了空调坐下来。
“还好吧，今天有风，毕竟秋天了。”刘丰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了桌上的菜单，“要个什么锅底，都吃辣吗？”
有吃的也有不吃的，最后点了个鸳鸯锅，许只特别嘱咐她妈辣锅要辣一点。
许妈拿着菜单笑盈盈地出去时，陆海冷不防地补了一句：“阿姨，辣锅请给我们能辣死人的那种辣度，谢谢。”
“呃，你不是不......”白宙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海塞了一块西瓜进嘴里。
“安静吃你的瓜。”
白宙：“......”
座位是按着吃辣与否坐的，于斯左右坐着陆海白宙和许只刘念，不得不说许只家的火锅味道是真的给劲，于斯低头吃的很认真。
能治愈所有的，只有美食了。
火锅腾起来的热气一拥蜂地往上涌，期间，张言齐又把空调调低了些。
于斯喝了口辣汤，把已经辣到吐舌头的白宙惊悚到。
“我去，一号你吃辣也是名列前茅啊！”
于斯没顾着理他，只觉得一口汤下去，浑身暖呼呼的。
夹菜的余光里，她发现陆海似乎吃的并不多，对比之下，真不知道刚才喊饿的究竟是她还是他。
但于斯再能吃也没有其他几个男生战斗力爆棚，很快她也歇了筷，懒懒地靠着椅子，大快朵颐过后心情颇为愉悦，虽然别人从她脸上几乎看不出来。
停止了进食之后，慢慢的，于斯觉得手指有些泛凉，当下的空调温度对于她来说显然有些低了。
肚子里是辣腾腾暖洋洋的一片，但面上却有些难忍，她捞起勺想要再添一碗辣汤时，陆海起身把空调关了。
“唔......”张言齐终于吞下满嘴的肉，有些不解，“干嘛关空调啊，吃火锅多热啊。”
“我冷啊，”陆海虽是笑着，但总带有一种让人不敢轻易冒犯的锐利，“要不我出去给你找架风扇进来？”
“呃，”张言齐慌忙摇头，他哪敢麻烦五十一号啊，“不用不用，这空调余温可以支撑到吃完了。”
“嗯。”陆海轻轻应了声，往后一靠，椅背撞到了于斯的。他把于斯刚盛好的汤挪了开，嫌弃道，“这么油，你还喝的下？”
于斯：“......”
吃完饭，去结账的时候，许只妈妈硬是没收他们的钱。大家都有点不好意思，知道这一顿其实并不便宜。
“阿姨，吃饭付钱，人间正道，”白宙还真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我们要是不付钱就走，岂不就是社会败类了？”
......神他妈社会败类，众人的嘴角抽了抽，真是小看了白宙，这家伙这还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哈哈哈，不要跟阿姨客气，你们是只只的同学，”许妈格外的热情好客，于斯估计许只那用不竭的正能量应该是从她妈这传下来的，“第一次来吃，就当阿姨请大家吃顿饭，以后常来光顾，阿姨给你们打折。”
“这么好吃的火锅，”刘丰吃饱喝足后嘴甜了不少，“以后我们要吃火锅都到阿姨这来。”
“你们说好吃阿姨就开心了，”岂能说是开心可以描述的来许只妈妈现在脸上笑开的花，果然，许只看啥都觉得好，怎么都特容易满足开心，跟她妈简直如出一辙，“阿姨这还忙，你们先去玩吧，下次来，让只只提前跟我说，我给你们另外做几道地道的川菜尝尝。”
一行人出了店，已经下午一点半了，这火锅一吃就吃了两小时，于斯饱腹后容易发困，这会儿上眼皮已经耷下来了。
她骑上车，正要踩动，恍惚间好像听到了陈年的声音，等到她再次听到时，陈年已经停在了路边，屁股底下一辆招摇过市的死亡芭比粉小电驴竟然出人意料的格外和谐，甚至把他衬得人模人样的。
这车当初还是于斯和陈年一起去店里买的，陈年因为一把剪刀输给了于斯的一块大石头，被迫把选择权交给了于斯，于斯眼皮连抬都不抬一下，就指了指旁边一辆粉的激动人心的电驴，陈年的表情瞬间就像吞了几块石头下去然后梗在了心头一样，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但还别说，除了颜色骚出了方圆百里，这车还挺好骑的。陈年把车保养的很好，几乎是三天一小擦五天一大洗，比吃饭还上心。现在骑车上街的时候，满脸骄傲地写着我就是这条街最靓的仔，他还给他的爱车取了个内呼外应的名字：小粉。
眼下，陈年跨在车上，冲于斯拽拽地飞了几个眼神过来：“走吗，陈爷我今天心情好，带你回家。”
“白痴。”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到一号同学吐字骂人，剔牙的都顾不上剔了，伸长了脑袋就想看看被骂的那人接下来会遭遇什么，但一号完全很平和，“车你扛？”
陈年好像这才注意到于斯骑着车，一脸恍然大悟道：“那你慢慢骑，我先风驰电掣去了。”说着，还真的毫不留情地卷起一阵风尘就溜的个没影了。
陆海记得陈年那张脸和于斯一起出现在他见到于斯的那家小超市里，刚才他分明听到对方说的是“带你回家”而不是“送你回家”，眉头不禁皱了皱。
“走，回去了。”陆海一条长腿跨上车，周身突然结起了冷雾，比之前包厢里的空调还制冷，众人默默地退开了几步。
“你们先回去吧，我去帮我妈收拾一下，”出来送他们的许只再一次勇敢地打破了结冰点，“大家明天学校见。”
众人先后在几个路口分了开，于斯发现，陆海还跟在她后面。她把速度放慢，慢到陆海再慢也得并排着跟她骑。
陆海：“......一号，你骑车的速度也是别具一格啊。”
“大白天的，还跟我干嘛？”
“所以这是晚上让我跟着的意思？”
“......”对于陆海每次回答用的偏锐角度，于斯真不懂这家伙脸皮怎么可以这么厚，“你这么无聊吗？”
“也还好吧。”陆海眉飞色舞地吹起了口哨。
“最近没什么街头抢劫的了，”于斯加了速，再慢一点恐怕她也要下来推车了，“夜间尾随少女的变态倒是有一个。”
“唔，什么？”陆海反应挺快，“说谁变态呢，就算我是，那我尾随的也只是个被岁月摧残得没有几句话的大妈。”
“别跟了，”于斯停了下来，“烦。”
陆海刹下车，嬉皮笑脸地没个正形：“得，不跟就不跟，我这个变态尾随别人去，一号你千万别想我啊。”陆海倒真是说到做到，掉头就走。
接下来好几次在红绿灯前停下的时候，于斯习惯性地侧头往后瞥了两眼。
真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