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参加完葬礼后，叶景蓝整个人都很颓丧，散发着非兽勿近的气场。几个学生都不敢去打扰他，萧墨璃看他行尸走肉般看诊也不敢说些安慰的话。
请假第二天来的病患尤其多，叶景蓝被喊出去以后，萧墨璃独自在诊室整理病例。门敞着没想到进来一个人，萧墨璃抬头看到一张出尘明丽的脸，剑眉星目，有些凌厉的美。腰间挂了一只白色的玉环，很衬这身青蓝色的衣服。
萧墨璃与他对视：“叶医生出去了。”
来人不疾不徐把门关上转身看着萧墨璃：“我知道。”
萧墨璃把手头的病例合上：“请问有什么事吗？”
来人把萧墨璃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直截了当问：“请问阁下是什么妖？”
萧墨璃愣了一下，起身看他：“你是谁？”
对方正义凛然道：“你为什么要跟着叶景？”
“与你何干。”
来人气势陡高：“我不知道你在他身边有什么目的，但如果你对他图谋不轨我不会放过你！”
门突然被打开，叶景蓝看到来人惊讶了一下，“宋云？”随即把门关上转身冷笑道：“正仪门的隔音术。你到底是谁？”
来人似乎更加惊讶，一时震惊，奇怪，激动甚至还有欣喜都聚在脸上，挤出个别扭的表情，声音激动又小心：“学长，你也是...玄门中人？”
叶景蓝低头笑笑，站在萧墨璃前面看他：“宋云...原来你是正仪门的宋启云。”
宋启云简直有些惊喜：“学长，你不叫叶景，是济源门的叶景蓝？！”
叶景蓝冷淡道：“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宋启云不以为意：“学长，昨天在葬礼上我就觉得你身上有妖气，今天过来你身边果然有一个妖。”
宋启云指了指萧墨璃，目光灼灼地看着叶景蓝。叶景蓝还未说话，宋启云眉头一皱，道：“你应该知道他是妖啊，为何...”
叶景蓝已经失去耐心，冷然道：“与你无关。”
宋启云还是不依不饶：“妖最能魅惑人心的，学长你要小心他的居心！”
叶景蓝冷笑：“他可从来没做出格的事。”
“学长，我...”宋启云看着叶景蓝真诚道：“对不起。”
“你没什么对不起的。我还要看诊就不招待你了。”
宋起云迟疑了一下，小心道：“学长，我记得你最爱吃蟹，最近新开了家蟹煲王......”
“没空。”叶景蓝捏了捏眉头，已是不耐烦：“看不见旌旗吗？你再待下去就耽误我救死扶伤了。”
“我...”宋启云终究没说什么离开了。
叶景蓝坐回椅子，撑着头半晌道：“吓我一跳，刚出去就猜到有人故意支开我，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萧墨璃摇头：“没有。就问我是什么妖，我没告诉他。”
“那就好。”
萧墨璃忍了忍还是问了一句：“他是？”
“以前认识的一个学弟，已经不来往了。”叶景蓝打开门道：“关什么门真是。”
叶景蓝还是很认真的看诊，温柔地问小动物哪里不舒服，好像它们会回答似的。但萧墨璃知道他的心情还是很不好，甚至有些强颜欢笑。
晚上回去以后萧墨璃躺在床上却不想闭眼。早上找上门的那个人实在不像普通的故人。为什么他们互相不知道真实身份？他们说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叶景蓝那么冷淡......明明对疯狗都很温柔......
厨房里传来一声东西摔落的脆响，萧墨璃跳下床三步并两步跑过去，看到叶景蓝正站在厨房呆呆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瓷片，右手手指滴着血。萧墨璃冲上去查看发现无名指被割破了一个口子，不断往外渗着鲜红的血。
看到萧墨璃紧张的样子，叶景蓝安慰道：“没事，碗摔了我去够，没想到瓷片溅起来蹭了个小口子。”
萧墨璃情急之下要把叶景蓝的手指送入口中止血，叶景蓝急忙道：“脏！”
萧墨璃愣了愣，低声道：“对不起。”
叶景蓝摇头：“我不是说你，我还没洗手，别放进嘴里。”
萧墨璃看他：“我是妖啊。”
叶景蓝道：“妖也不行，柜子里有药箱，你帮我拿一下吧。”
萧墨璃依言拿出药箱，用里面的纱布帮叶景蓝包扎伤口。叶景蓝看他小心翼翼地动手不敢使力，包了里三层外三层松松垮垮的简直一碰就掉，有些好笑：“一个小口子，没事的。”
萧墨璃幽幽叹了口气，看了眼他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哎呀，突然没拿好嘛...”
萧墨璃直直看他：“心情不好就不要做危险的事了。”
“这算什么危险的事。”叶景蓝看着被裹了厚厚纱布的手指，“为什么觉得我心情不好？”
萧墨璃问：“是因为他吗？”
叶景蓝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的星空：“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是这么讨厌。”
“讨厌就别想了。”
叶景蓝看萧墨璃：“阿璃，你愿意听我发发牢骚吗？”
萧墨璃认真道：“当然。”
叶景蓝读书的时候参加过学校的观星社，宋启云和最近过世的朋友都是在那里认识的。只是那个时候宋启云不叫宋启云，叫宋云。叶景蓝也不叫叶景蓝，叫叶景。
叶景参加社团的时候已经大三了，看到观星社在招新好奇过去看看，没想到还蛮有意思，于是问负责人：“我大三了还能进去吗？”
负责人还没回答，叶景蓝听身后传来一个明媚的声音：“当然可以！”
叶景转头看到一张明朗的笑脸，在春日的柳风中绽开。这是叶景和宋云的第一次见面。
宋云虽然才大二，却已经是社团的老人。叶景那时候只是对观星有兴趣，但了解的并不多，宋云自告奋勇去教他相关知识和望远镜的使用，一来二去两人熟识很多。
观星社平时没什么活动，但经常组织去山上野营观星。租几个帐篷，一行人下午热热闹闹地一起上山。找好地方安营扎寨，架好设备。到了晚上在满天繁星下畅想聊天，说星星看月亮，好不惬意。
叶景也在这样美好的氛围内对宋云有了些别样的感觉。他认真讲解的样子，他上山跋涉总是带笑的样子，星星沉浸在他眼中的样子......
叶景蓝第一次动心，却不知道对方什么感觉。宋云是公认的好人，对叶景很好，但也对所有人都很好...
那一年正赶上百年难遇的织女星流星雨，社团又组织了一次夜观活动。叶景怀着忐忑跟上大部队的步伐，却不免在心里一直纠结宋云的事，渐渐走在了最后。叶景看着脚下的路，心却飘飘荡荡没个实处，谁知旁边突然出现一个人。
“学长，今天怎么走的这么慢？包太沉了吗？”宋云说着就要接过叶景的包，“我帮你拿吧。”
“不用不用。”叶景连忙拒绝，哪有那么娇弱。“你去帮依依拿吧。”
依依是社团里一个看着瘦弱的女孩子，力气却不小，背着包在前面健步如飞。
宋云看着他笑：“那就算了。”
叶景和他对视，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心有点慌，转头低声道：“嗯。”
“那我陪你一起。”
叶景转头看他，宋云还是笑吟吟地看着他。
如果...如果是真的呢？如果他也是一样的想法？叶景的心像是在沸锅里浮沉。要怎么告诉他自己不是普通人呢？他听说过修真者吗？他会吓一跳还是不相信？他...会接受吗？
时值深秋，入了夜山上尤其寒冷，流星雨要到后半夜才会出现。于是到时间前几个人轮番守夜，因为熟稔，叶景理所当然和宋云一组。
想着晚上冷，还有人带了二锅头暖身，每人喝了一点。白酒度数很高，一杯入腹，叶景觉得自己脑子快要蒸熟了，明明只是这一点酒......他偷偷瞄宋云，发现对方也在看他，露出一个大方笑容。
终于轮到两人值夜，其他人都躲到帐篷里休息，万籁俱寂。叶景期盼此刻已久却不知该做什么，他摆弄了会儿望远镜，左捏右摸却不知道怎么搭话。突然感觉身旁有人靠近，宋云轻声道：“有一个功能我还没教你，正好演示给你看吧？”
宋云的呼吸在耳边吹拂，刮进叶景的脑海里惊起一片骇浪。他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直到宋云的手附上他的手，他才听到他说：“这样就调好了，你看看。”
宋云为了给他示范，几乎是环在他身上操作。叶景不顾手上的仪器，偏头看他。宋云笑：“看我_干什么，看镜头啊！”
叶景只好回头假装专注地看仪器，正凝神看镜头里出现的星星时，感到被风吹凉的脸颊一暖。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吻，是宋云的吻，是他心心念念那个人的吻！他也喜欢他！
一片星光中，叶景只觉得满天银河也不及这一刻明媚。他回头看到宋云不再是那样温暖却仪式化的笑容，他的眼神是亮的，亮的灼人。
叶景想问“你是不是喜欢我？”想问如果我不是普通人你能接受我吗？想问你是不是认真的......
宋云似乎也想说什么，两人还没开口，旁边的帐篷里突然响起一声尖叫：“啊！虫子！有虫子刚刚碰我！”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被吵醒帮被吓到的男孩子抓虫子。叶景找虫子的时候还噙着笑，被人发现问：“抓虫子都这么开心？”
“不愧是学兽医的，看到动物就兴奋。”
叶景不以为意，一直处在兴奋的状态。到流星雨真正出现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嚷嚷着要许愿，叶景心道，我已经别无他求了。
团队第二天看完日出就要下山。叶景心中松快，下山的石阶都如同踩在云端。其他人看到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我好快乐的光芒，笑着问：“学长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昨晚流星雨许了什么特别的愿望吗？”
“没有啊。”叶景走在最前面，转头看到宋云走在最后帮人拿东西。心道，一定要找个没人的时候跟他确定下来。
然而叶景并没有找到没人的时候。自那次野营，叶景再也没单独见到过宋云，他退出了社团，在路上碰到都经常假装看不见。
叶景一开始想问他为什么要躲自己，后来连问他是不是在耍自己的想法都没了。葬礼那天是两人失去联系后第一次见面，因为担心有妖，专门过来看他。明明之前躲得那么远，现在又连避嫌都不记得。
叶景蓝伸手盖在眼睛上，轻声道：“我那时候一直想问他为什么，现在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