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搅局,搅动一池春水[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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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泾渭分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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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城里的士子们都知道,鹿鸣书院和静得书院,向来泾渭分明,界限清楚。

  两家书院只隔了两条巷子,从这家到另一家,只消路过一个卖白菜的大娘,再路过几个终日靠在墙上打盹的乞丐。但是,这条路对两家的读书人来说,好像是黄泉路一般,走不得。

  没有人见过鹿鸣书院的青衫入过静得书院的院子,也没有人见过静得书院的白袍跨过鹿鸣书院的门槛。

  这样的情形,似乎从书院存在起的那一天就开始了。那时,大家得知两家书院的主人分别都是一位姑娘。

  没有人敢小瞧这两位先生,因为她们一个是当朝公主的陪读,一个是当朝太子的陪读,同时担负着教导的职责,当她们自称年纪大了想告老还乡时,公主和太子差点被正在喝的茶水给噎死。

  涂白萱的鹿鸣书院挂上了牌匾的那一天,公主派来的人捧着贺礼,穿着淡粉的薄衫,浩浩荡荡排了一路。与此同时,太子吩咐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前往苏俞的静得书院送贺礼,也是浩浩荡荡地排了一路。

  好像从那时起,两家的界限就很清楚了。坊间还有人窃窃私语,说涂白萱与苏俞不相往来,一定是因为公主和太子也不相往来。

  传闻起了又落下,时间在一次次的花开雪飘中悄无声息地过去,转眼就从云平十四年到了云平十七年。

  这年初秋,某天早上,涂白萱从自家书院的枣树下醒过来时,两只瞳仁极黑的眼迷茫地睁了一会儿。

  她抬起手臂来看看,莹绿的镯子顺着纤细小臂滑到手肘那里去。她再捏一捏自己的脸,昨夜未卸的淡淡脂粉将栀子香气染上她的指腹。

  此刻,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渐渐地,渐渐地发现……她穿到书里去了。

  还是穿成了书里的一个支线人物。如果涂白萱没记错的话,在公主与太子携手起来对付宁贵妃之后,这个和她同名同姓的教书先生就辞了官职回到家乡,书里只提了一句她和苏俞各办一间书院,遥遥相望,然后就没了下文。

  环视一圈这古朴的院落后,涂白萱有些怀疑地想,所以,她穿越过来就是为了安度晚年的?不过这会儿好像涂白萱只有二十一岁,而苏俞也才是二十六岁吧。

  算了,先起来再说。

  揉着被竹床硌得有些生疼的背,涂白萱坐起,淡青色的衣裙随着她的动作移到了床边。与此同时,一个做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先是在西边的游廊里探着脑袋望了望,然后就吃吃地笑着跑过来。

  “先生,你可总算是醒了。”

  丫鬟动作麻利地搀着涂白萱起身,带她去屋里洗漱,涂白萱则全程装作没睡醒的样子,听她闲聊,以此来获取一些信息。

  果不其然地,走了还没有几步,涂白萱就听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原先还迷迷糊糊的眼里为之一亮。

  这个自称是小桃的丫鬟说:“也不知先生你是怎么了,昨夜发那么大的火。以前对着学生,也没见过你这样。”

  看来涂白萱昨晚是训了人,照这情形看,该不会是她气得过了头,一命呜呼吧?

  稍稍打住这个念头后,涂白萱不动声色地套话道:“怎么,他做错了事,我还训不得吗?”

  “是是是,先生您训得极是。可咱这新买来的小丫头也没做错什么啊,就是帮您打理了一下房间,扫了扫箱子上的灰……”

  箱子。

  涂白萱抓住了重点。

  该不会这里有什么宝贝吧?不然,涂白萱为什么不愿意让人碰这个?

  想到这里,涂白萱心里有数了一些。她沉声道:“总之,那个箱子,以后不准去碰。”

  “是,先生。”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涂白萱的卧房,早有丫头摆着洗漱的东西等在那里。涂白萱抬眼望了望门口自己亲手写下的那副对联,然后就懒懒地低着下巴,由着丫鬟们去侍弄了。

  身为一个教书先生,涂白萱向来都是薄施粉黛,饶是如此,她也已清丽得令很多美人望尘莫及。一番梳妆后,小桃举着铜镜挪到她眼前来,看得涂白萱怔愣之下,抬起手摸上自己似是精心勾勒过的眉眼,多一分嫌媚,少一分则寡淡,一切都是恰到好处。

  轻抿薄唇之后,涂白萱收敛心神,让小桃她们都出去。小桃知道先生有早起后先念上两页书的习惯,会心地给了旁人一个眼神,领着人退了出去。

  这些人刚一离开,涂白萱的目光就搜寻起屋里的箱子来。

  还好,不算难找,就在东南角,藏在一摞写废了的稿纸后面。

  再三确认没有人会进来,也没有人在偷看以后,涂白萱疾步走向那里,搓着手期待地先把书稿挪开。

  那赤褐色的箱子静静看着她。不知为何,真正地见到这箱子以后,涂白萱反而有些胆怯了。

  好像,这是她不该去碰的东西。

  但是涂白萱还是伸出了手,将盖子轻轻一掀……

  掀开的刹那,积累许久的灰尘在早晨太阳的光线中盘旋升起。那一刻涂白萱被呛到以手背捂着眼睛咳嗽,心想这的确应该让人来好好打扫啊。

  等咳嗽声渐歇,涂白萱移开手,睁开眼睛,目光一滞。

  箱子里只搁着一样东西。

  如果要用四个字来称呼它的话,那大概就是:“凤冠霞帔。”

  凤冠霞帔,明艳动人。

  涂白萱的手因着诧异,握成了拳状,缓缓落在身侧。

  记忆在这一刻随着凤冠霞帔的出现,飘荡着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是书里很隐晦地提到的一段。书中说,朝中大臣对太子的陪读苏俞颇有微词,说她惑乱太子的心神。

  而那时,宁贵妃在撺掇着皇帝将涂白萱收作义女,让她作为公主,远嫁和亲。

  书里道:“后来,太子和公主聚在一起,想了个法子。那法子有些奇特,不过总算是保住了他们的先生,皆大欢喜。”

  这之后没多久,两位先生就告老还乡。

  那时涂白萱只是草草地看过这一节,没去多想那个法子是什么,而现在,涂白萱知道了。

  奉公主与太子之命,暮春四月,涂白萱和苏俞秘密成亲。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涂白萱依稀记得,苏俞很喜欢这两句诗。

  而在成亲的那一天,在深夜,苏俞的脸上冷若冰霜,不见任何欢喜之色。

  其实涂白萱明白的,这是被迫的,做了假戏的姻缘而已。

  苏俞眯着狭长的一对丹凤眼,声音冷冽,似萦绕在竹林中的薄雾:

  “涂白萱,等我们都回了临城,你若敢把我们成亲的事说出去,我绝对饶不了你。”

  一个读书人,这会儿倒像是莽夫了。

  “当然,我也不想让旁人知道的。”

  “那好,”苏俞盯着她今日喝酒后微醺的模样,“自此以后,我们泾渭分明。”

  涂白萱自然是愿意的,不过这时,偷看的小姑娘已经在门口趴了很多。

  虽说是假戏,但至少在某些人眼里,这得是真的。

  苏俞也看出了这点,咬着唇,不言语。

  最终是涂白萱低声说:“得罪了。”

  随后,涂白萱凑过去,在屋外的人压抑着的惊叫声中,在苏俞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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