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泾渭分明(6)
话说刚听到这话时,小桃是懵的。
而等明白是什么事情了,她就同情起自己的先生来,在回去的路上叮咛她道:“先生,难道苏俞不嫁人了你就能幸福吗?”
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欢喜得不得了的涂白萱在想:是啊,我就是很幸福啊。
但小桃才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叹气道:
“也不知你和苏俞是在较什么劲,你啊,还是好好操心自己的事吧。”
嗅到一丝逼婚的气息以后,涂白萱干咳一声,及时地打住小桃的话头:
“我们还是来说说那个学生吧。是,昨天新来的那个?”
“对,昨日先生还罚她留了堂。”
思来想去之后,怀枝决定,自己还是不念这个书了比较好。
母亲送她来学堂,是想让她长一些见识,而怀枝发现,自己在圣贤书方面的见识没有长多少,在某些方面,却是长了不少。
更让怀枝心里不安的是,每次季安的碰触,会促使着她想要更多。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所以怀枝想好了,她还是回去算了。
只可惜大先生今日不在,说是出去办事情了,怀枝忐忑地一直等到快散学的时候,才等来别的先生捎来的一句话,说可以。
关于怀枝,涂白萱的想法是人各有志,既然她不愿意,那么自己也就不必勉强。
不过怀枝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在座位上呆坐了许久,半晌过后才笨拙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此刻,学堂里已经没有别的人,更显得她的身影单薄可怜。
与此同时,也不知怎么的,她退学的事情传开去。怀枝正合着书本时,只见一道阴影落在她的案几上。
是有一个人过来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季安。
怀枝不敢抬头,听她问自己话:
“是因为我吗?”
“……不是的。”
季安淡淡地笑了:“不是的话,你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
仿佛为了印证自己不是心虚似的,怀枝赶快抬起了头,却一下子落入圈套里。
季安趁机捧住了她的脸,顺势俯身。
这下,怀枝紧紧地闭着眼睛,已经能战栗地预知到对方要做什么,她在等,在等季安像之前一样地亲吻她。
然而,意料中的嘴唇上的温度没有传来,那温热极轻地碰在她的额头上。
怀枝因着这个小小的亲吻,错愕地睁开了眼睛。
这时她听见季安说:“阿芝,对不起。”
好像又回到了那天早晨一样,季安侧身而立,对着她笑意盈盈:“你就是阿芝?这边。”
不行,要赶在心软之前离开。
好在季安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垂手站着,任由怀枝抱着她的小包袱跌跌撞撞地逃开。
良久过后,季安的手指摸上了自己的那本小册子。
如果当初没被看到就好了。
话说回来,临城可没有开放到公然兜售这种东西,她一个年轻姑娘,更是不可能拿到。说来话长,这是季安在大先生那里捡到的。
当时季安的震惊的程度,可是要比怀枝大得多。一是因着内容,二是因着大先生。
季安旁敲侧击地问过母亲。像这种东西,是新婚之夜时,教养婆子偷偷塞给新人的,给她们启蒙用。
所以涂白萱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还是女子和女子之间的?
她,已经成亲了?和女子?
先生如果知道我晓得了她的秘密,我一定会被重重地处罚。
于是,季安就私自把东西扣留了下来。
季安想道:“等以后有机会了,还是偷偷还回去吧。”
另一边,涂白萱哪里知道季安的心思,以及自己还有这么一本玩意儿,她最近的心思,全都在苏俞身上。
回来后涂白萱又给苏俞写过几次信,每次等回音都等到快要睡着,最后涂白萱发了狠,提笔写道:
“你若真的想与我泾渭分明,那好,以后我们之间不要有任何来往,包括我们各自的书院的学生。”
这次苏俞回信回得很快,她说可以。
苏俞还说:“若在下有违约之处,听君处置。”
这样一个约定,就这么定成。
四日后。
静得书院里来了一个槐花精,她是来做学生的。
那便是怀枝,回去后没几日她就被母亲赶了出来,母亲非要让她念书,还问她鹿鸣书院到底哪里不好。
细心的母亲皱起眉头,还问她:
“怎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欺负?也许是吧?怀枝哼哼唧唧的,说没有。
等到了夜里,怀枝偶尔会一个人站着,以手指磨蹭自己的嘴唇,似乎找回一点季安亲吻她时的感觉。
但手指怎么能和季安的唇相提并论呢?怀枝感觉自己一定是疯了,她居然在想念季安,她居然在想她。
后来又被丢出来念书时,怀枝沉默地顺从了。
这次,怀枝还是用怀枝这个名字,静得书院的先生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快点备齐笔墨纸砚。
说起这个怀枝就有些想笑,文房四宝她是有的,可都是照着鹿鸣书院的规矩来买,这会儿怕是又要重新买一次。
穿着静得书院很快为她备好的衣服,怀枝就这么独自去买,一路上不住地在想某一个人。
那时候,她就跟在季安身后……
等一下。
怀枝的瞳孔一紧。
她看到在不远处,有一个人和季安长得很像,正和几个鹿鸣书院的学生说着什么。
对方转过脸来时,也看到了她。
那又惊又喜的样子,真的是太明显。怀枝脸上一热,抱了东西转头就往小巷子里钻,想躲。
可是不行,进去后怀枝就停下来,得喘喘气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而也就是在她站着时,那个人跟了过来。
四日不见,怀枝根本就不知道季安也在受着煎熬。
和同窗讲了句我还有事,先告辞了以后,季安就追过来。还好,怀枝还在这里。
季安贴过去,细碎的吻落在怀枝的眼角:“你在等我?”
“……不是!”
怀枝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噙了唇瓣,又被咬又被扯的,羞得脸上通红。
而更要命的是,当季安试着抱她时,怀枝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就软了下来。
季安察觉到了怀中的人的变化,在她耳边难耐地低声道:
“这旁边离我们鹿鸣书院的屋子倒是很近,我们去那里,谁也不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