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泾渭分明(11)
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慢慢地,慢慢地,涂白萱溃不成军,变了质的声音一次次地差点就泄出来。如果那时苏俞好心一些,就吻着她帮忙把声音挡回去,可如果那时苏俞正专注地做着别的事情,涂白萱就只能咬着自己的手指。
偏偏此时,隔壁的声音越开越清楚,不仅丝毫没有散学的意思,先生和学生还讨论起来,声音严肃而正经。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作何解?”
先生敲着桌子。
“苏,苏俞……”短而急促的喘息。
两种声音一高一低地交错着,一个是在夕阳余晖中,一个是在夕阳余晖的阴影里。
末了,涂白萱恨恨地道:
“苏俞,早知你会这么过分,昨天我就不该这么轻易放过你。”
这下,苏俞的动作一滞,旋即便淡淡地笑起来,涂白萱正沉浸在这个难得的笑意里,却听到从苏俞口里,说出了极为可怕的话:
“这你倒是提醒我了。”
“最后要做的事情,远远不止这些吧?”
这是在指什么,两个人都很清楚。
“苏俞,”恐惧让涂白萱抓住了她,“你不能这样。”
但是涂白萱哪里知道,苏俞的感觉也早已失控。
眼前闪过晕眩之感时,隔壁的人已经三三两两地站起,朝外面走去,说话的声音更加清晰真切。在这种旁人的声音时近时远的情况下,某些感觉因着这种刺激而变得更加鲜明。
虽说到了最后,其实也没干什么实质的事情……
但是,当涂白萱起身,站在苏俞身后的时候,忽然对“两股战战”这个成语有了新的理解。
另一边,苏俞见她这样,就大发善心地过来搀她。
“不用。”
涂白萱挣脱开她的手,很有骨气地道:“不必,我就算找一根树枝撑着回去,也不用你来扶。”
于是苏俞真的不去管她,接着又在她差点摔倒的时候,还是过来强行扶着她,一同出去。
还留在外面的几个学生看见自家先生后面跟着涂白萱,就都好奇地看过来。
苏俞不动声色地将涂白萱往身后揽去,一如既往地,淡然地道:“最近涂姑娘常与我探讨诗赋。”
在她身后,涂白萱在想,算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等好不容易离了这些人的视线,涂白萱逃跑似的要走,却被苏俞叫住。
苏俞说:“你还是歇一下再走吧。”
这一歇,就歇到了天黑下来,最后顺利成章地,涂白萱就睡在了小院里面的房中。
苏俞要回苏府里去,涂白萱一想起自己要一个人住在这里,怕黑和怕鬼的想法让她怂了,这会儿拉着苏俞让她留下。
“但是……”
涂白萱警惕地道:“今天晚上,你什么也不许做。”
“好。”苏俞答应得很干脆,到了夜里,她还自己先去了书房。
只是苏俞不该去书房。
在没去书房之前,苏俞还算得上是心如止水,可是一到那间屋里,目光触及到书架上的时候,苏俞就又想起那一个晚上的事情来。
苏俞在书房里坐了很长时间,一直坐到后半夜的时候,才吹了灯,一个人独自回到房里去。
床榻上,熟睡着涂白萱。
苏俞慢慢地走过去,坐在床边,静默地看她。
记忆在深沉的夜色里,于她的心上,逐渐弥漫开。
从那个坠着雪粒的初冬起,涂白萱这个名字,开始时不时地出现在苏俞的耳边。后来又是见过几次,在涂白萱不知,她也并不去主动搭话的情况下。
宫廷中的氛围总是幽怨,盼着恩宠的嫔妃,哀叹着命运的宫女,与宫墙柳一道,千年的一成不变。
然而她与涂白萱都是例外。
她们行走在这宫廷里,也受着规矩的束缚,但随性得多。苏俞稍微内敛一些,而涂白萱就更肆意。有时苏俞便会看到,涂白萱大步地走在长廊中,指着庭园景色笑着和王孙公子推敲诗中字眼,丝毫不见拘束神色。
苏俞本以为她们之间最多就是如此,直到后来,一场为着保命的婚姻,让她们成了彼此的枕畔人。
曾经远远看着的人,后来一睁眼就能望到她的眼睫。
曾经远远看着的人,现在,近在咫尺。
等苏俞意识到时,她的手已经抚摸上了涂白萱的脸。
白日里,她未曾告诉涂白萱这样一句话。
对于那些未曾昨晚的假戏,未曾做到底的图画,她真的有想过去完成。
“白萱。”
苏俞低声叫着她的名字,试探地将手伸到锦被下。而不久后,涂白萱在自己下意识的哼哼唧唧的声音中醒了过来。
后半夜。算是无眠。
晨光熹微的时候,涂白萱侧着身,看着这会儿才在她身边睡下的苏俞,看着看着眼睛移到她的手指上,有些心有余悸。
那手指是握笔的手指,清瘦有力。涂白萱没有想到,原来它也可以凶狠至那般地步,极乐至那般地步。
“苏俞,你说过,今晚不会做什么。”
涂白萱盯着她的脸嘀咕。
然后涂白萱自己想起来了,自凌晨起,算是另一天。
“……”
涂白萱拉过被子捂了脸,而很快地,苏俞起来了,有些担心地拍了一下她。
“涂姑娘,你还好吗?”
天真如涂白萱,真的以为苏俞是要关心她,拉开了被子要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