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束
医务室。李肖然鼻梁被打断，下颌骨脱臼，肋骨断了一根。
在校医生给他止住了血。通知了家长。男生躺在病床上，束禾坐在他身边照顾着他。只是长久的沉默。
“束禾，我不会让我爸妈去为难你哥哥的。你放心。”
男生先开了口。
少女看着他，她在人群外，并没有听清他们争吵的内容。
“你们...”
束禾顿了顿，看着病床上的人。
少女是聪明的，她意识到了什么。李肖然忍痛看向束禾，
“不要担心了，不过就是打球那些事儿。”
束禾双手交织在膝盖上，洁净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肖然，以后别这样了。我们一起好好上课。还有很多，要我们去努力的。”
少女平静如成人般。像是在告诉男生，却也好像叮嘱着自己。
“我和他，不可能。”
青春期的男生们，都像刚长成却并未嗜过血的野兽。荷尔蒙的抢夺，不断侵袭着每一个真诚男孩的大脑。
在被余路推到在地的那一刻，李肖然深刻感受到了对方阴沉至凶残的愤怒。
不过就是那么一句话，轻易的就点燃了他。
就如同当陈雨涵告诉自己束禾真正心上人的一瞬间，与自己心里如出一辙的，想置对方于地狱的愤怒。
而此刻这一息的火，现在他觉得，像是被无悲无喜的当事人，瞬间浇灭了。
那种火灭的冰凉，并非来自解释或安慰，而是这花永不会开的，某一种告知。
还没长大的男生，终于觉得，曾经明亮的束禾，似乎早就不在了。
却也并未曾知道，这最后的假面，也要被撕碎。
周四的清晨，学生们成群结队进入校园准备早读。而校门口门廊间的公共黑板，晃眼的大字吸引着青少年们的目光。
各种污秽词语叠加加错，红笔大大的描绘了一个名字。
“祈束禾”。
束禾看到时，是入校的高峰。大批的学生站在板报前议论着。她在人群背后冷漠的站着。
有个女生看到了她，低头示意着周围的人。转瞬间，大家都回过了头。
“这就是祈束禾”
“果然长得一副狐狸精样”
“肯定做了什么事得罪人了”
青少年的恶是原始的，未经世事历练，总是轻易浮出。
束禾漂亮的眼睛看着板报，停留数十秒，像是无视一切的站着。笔迹有好几种，有人发起，就有人跟着踩一脚。
少女提了提背包带，径直转身向教学楼走去。
陈雨涵在课桌前抄着作业。
“是你吗，”走进教室的束禾，把背包放在了她的桌上，平静的说道。
陈雨涵滑动的笔尖被包撞到，在作业本上划出长长一条。
“不明白你的意思。”
陈雨涵没抬头，右手推开束禾的包，深蓝色的背包掉到了地上，女生继续抄着作业。
束禾捡起背包，长到一米65的少女，用力甩起手把包砸向了陈雨涵。
“你干嘛！”
陈雨涵捂着脸站起来，眼里泪水打转。
束禾讨男生喜欢，性格近年又越发冷淡。早就让班里同龄女孩们心生嫉妒。
几个女生看着陈雨涵楚楚可怜的样子，不免走过来给女生撑腰。“你怎么欺负人啊！”
束禾冰冷如水的眼神扫过站在眼前的三个女生，
“侮辱一个人，真是一件好玩的事。”
她再次扬起手，未放下的背包第二次向陈雨涵的头上砸去。
陈雨涵躲闪间被椅子绊倒，一下跌落在地上。女生们都不过十四五岁，一下惊呆退后好几步。
平时温和的少女脸上此刻平静苍白无比，握着背包的手青筋叠起。
“*子”
“*货”
“不要脸”
束禾走近课桌，嘴里低声念着黑板上的那些字。
把陈雨涵桌上的书本笔盒，一件件用力扔到跌坐在地的女生身上。
说一下扔一下。
女生躲闪不及用手肘挡着脸。
“你疯了祈束禾。”
“为什么？”
“李肖然瞎了才非要喜欢你。”陈雨涵在地上哭喊着。
束禾深吸了一口气，似是觉得有些可笑。
“你说什么？”
“说的就是你，白天绑着李肖然，晚上回家再勾搭你哥，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吗？”
陈雨涵大喊着，指着束禾。
“放荡*货！”
班里鸦雀无声，束禾像是散架似的，眼眶似是映上血红。
她突然想起那晚的余子志，看自己，摸自己，似乎就是在对待着一个“*货”。而如今，这话出现在黑板上，也从别人嘴里脱口而出 。
看来无论多么努力，错似乎永在自己。束禾双手用尽全身力气，扬起手边的板凳。
“束禾！”
熟悉的声音在冲进耳朵，余路冲进教室，他抬手拦住少女。
束禾回过头，漂亮的眼睛像是被一场雨季覆盖。
班主任到时，教室一片狼藉。只见陈雨涵青红着脸坐在位子上。而肇事者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被余路拉住的束禾，像是丢失了魂魄。少女甩开他的手，步伐疲倦的走出教室，下楼。
校门已经关了，少女单薄的背影向操场边的后门走去。余路跟着他，刚才随之赶到教室的顾北海和萧思齐也紧随其后。
长明一中的后门正对着镇上新修的复明路，川流不息的车辆。
束禾穿过了门框，像纸片般，身后是保安的口哨声，还有余路的脚步。她跨下路沿台阶，看着飞速驶来的车流，闭上眼睛。
“就停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