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二
我开始往西北的方向走。
她在的地方就在西北方，有着漫天的黄沙，还有无边的荒草。
那是个最接近沙漠的地方。
三年前，我被人追杀，受了重伤逃到了那里。
是她救了我。
她和她的父亲在那里开了一家客栈。
方圆几十里路唯一的一家客栈。
客栈的生意一直很好，因为那是出关进关必须经过的地方。
我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那里鱼龙混杂。
我一直都在怀疑她的父亲是个江湖高手。
普通人是很难在那样的地方生存下去的。
特别是女人，就算不被肆意猖狂的强盗掠去，也会被那恶劣的天气糟蹋成黄脸婆。
唯独她是个例外。
她很漂亮，也很凶。
她凶起来的时候简直比母老虎还凶，你就算是一头狮子恐怕也难以招架，但是温柔起来的时候却比世上任何的猫咪都要温柔，你就算是座冰山也能把你融化。
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她叫孙小慧，那里的人都称她为沙漠之花。
她说，这里不是沙漠，也没有花。
但是我想对她说，你就是我心中的一朵花。
一朵最美的花。
现在我就要去找她，那是个很远的地方。
我没有马，也从来不骑马，不管多远的路我都是走过去。
其实我并不是买不起马，而是习惯了走路。
我并没有走多长的时间就不得不停下来，因为老天开始了下雨。
这是一个特别糟糕的春天，每天都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我不得不找一个地方住下来，等待着雨停了好继续赶路。
结果这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下了两个多月。
天下开始大涝，地里的庄稼都被水淹死了，百姓苦不堪言。
我每天坐在酒馆里喝酒，望着窗外发呆。
我发现街上讨饭的越来越多。
都披着蓑衣，拿着碗。
地里的庄稼都死了，每天又都在下雨，什么活都干不了，但是不干活待在家里又没饭吃，所以好多人选择了去街上讨饭。
但是有口饭吃的又有几个好心人会施舍给别人？
我觉得我也应该找点事做了，身上那点银子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我的主要业务就是替人解决麻烦。
现在人人都吃不饱，谁还愿意拿钱找我解决麻烦？
天快要黑了，雨一直都没有停。
酒馆里只有寥寥几个人。
一个年轻人一直在喝酒，喝了整整一下午。
我看得出他有麻烦，因为他喝酒的时候很激动。
有麻烦就需要解决。
我走了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下。
我说：“年轻人，我看得出你有心事，不妨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你。”
他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喝他的酒。
我笑了一下说：“我的职业是替人解决麻烦。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是你想做而不敢做的，比如说杀人，但是你只要肯拿一点钱出来，就会有人替你去做。”
我顿了一下，看着他的反应，然后问道：“我说的话你可明白？”
他好像更激动了。
我以为我的话起反应了，事实是我的话确实起反应了。
他忽然号啕大哭起来。
我吓了一跳，我说：“兄弟，有事说事，别整小孩子这一套。”
这兄弟好半天才止住了哭声，抹了一把眼泪道：“该杀的人是我？”
我说：“咋回事？”
他说：“我是个酒鬼，庄稼收成好的时候还有口酒喝，今年雨水太大，地里庄稼颗粒无收，税还要照常上交，搞的家里连口饭都吃不上，更别说喝口酒。”
我说：“不喝就不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说：“我是个酒鬼，你叫酒鬼别喝酒，那还不如叫他去死。”
我说：“也是，酒鬼不喝酒，那就不是酒鬼了。”
他说：“是啊，我已经好长时间没喝酒了，我快忍受不了啦！我快要疯了！”
我说：“那你最后怎么办了？”
他沉默半晌说：“我把媳妇卖了。”
我说：“什么？”
他说：“我知道村里的刘员外一直惦记着我媳妇，他给了我好多钱，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我没办法啊！”
我有些恼怒的盯着他，道：“如果有人给我钱，我一定杀了你，那怕是一文钱。”
他说：“我是酒鬼啊！我也没有办法。”
我说：“你不是酒鬼，你只是个畜生，甚至连畜生都不如。”
我已经不想再和他聊下去，这样的人遇见了我只想一剑杀了。
雨还是这样的下着，仿佛定了格。
在这样的雨季里，我的剑都快生锈了。
我很想找个人打一架，已解决这无聊的日子。
但我已不在年少，我只杀人。
杀人是工作，打架是玩。
而我早已过了玩的年龄。
一天黄昏，有个女人来找我，穿的破破烂烂，脸上脏兮兮的，但是我看得出她很漂亮。
她说：“我听说你是个杀手，我想让你杀个人。”
我说：“你搞错了，我不是杀手，我是个生意人。”
她说：“你说谎，你身后背着长剑，哪像个生意人？”
我说：“我做的是江湖上的生意。”
她说：“那还是杀手。”
我说：“随便你怎么说，但是你要明白一点，杀人是要付钱的。”
她说：“我没有钱。”
我说：“我看出来了。”
她说：“能不能先赊账？”
我说：“我从不赊账。”
她说：“我真的没有钱。”
我想了想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起码要先付了定金，如果定金都付不起，那就请走吧！”
她走了。
我以为她不会再来找我了，没想到第二天她又来了。
她没有穿蓑衣，淋的像落汤鸡鸡一样。
奇怪的事是，她怀里还抱着一只鸡。
鸡很干净，没有被雨水淋到。
我说：“你的蓑衣呢？”
她说：“被一只猴子偷走了。”
我说：“你抱着鸡来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杀鸡儆猴？”
她说：“这是我的定金。”
我说：“一只鸡？”
她说：“这是我们家唯一值钱的，我和我娘都把它当老祖宗供着。我娘生病的时候全靠它一天一个蛋，我娘的病才好的。”
我说：“一天能下一个蛋，这可是宝鸡啊！有了它，不就天天有蛋吃了吗？”
她说：“可能那阵子下的蛋太多了，所以它已经好长时间不下蛋了。”
我说：“那要它还有什么用？看来只能吃肉了。”
她忽然大声说：“你不能吃它。”
我说：“为啥啊？”
她说：“总之你不能吃它，它可是救了我娘的命。”
我说：“这鸡不下蛋了，还不能杀了吃肉，那要它还有什么用？难道要我当宠物养着？”
她忽然哭了，眼泪哗哗的流。
我发现她长的很清秀。
雨水早已冲干净了她的脸。
现在她的脸上只有泪水。
她说：“我求求你不要吃它。”
我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竟是不忍心拒绝。
我叹了口气，道：“说说你要杀什么人吧！”
她说：“我要杀的人是个江湖人士，他有一个响当当的绰号叫追风剑客。”
我愣了一下，难道这江湖上有好几个追风剑客？
我说：“光有一个绰号是不行的，你得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她说：“我听我哥说，他叫风度，是剑神风清扬的后人。”
我沉默，好半天才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她说：“他杀了我哥。”
我怔住，忍不住问道：“难道你的名字叫潇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