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天
林父林母最近总觉得有人在偷看他们，可是窗户外面确实一个人都没有。
一开始，他们是在医院的楼梯口聊天的时候，听到有人在敲玻璃，可是他们是在3楼。
然后，他们发现，放在床头的杯子，会莫名其妙地被放到中间；家里的鞋子总会摆的整整齐齐，不管他们前一天晚上弄得多乱。
“老林，咱们家不会闹鬼了吧？”
“胡说！”
“那你怎么说这几天的怪事？”
“……”其实林以谦猜到一点，可是他也不确定。他看得出来，从鞋子的摆放顺序，就知道是谁干的。可是，他不相信会有这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现在很好，还有精力来关心他们两个老人。
“唉，她有没干什么伤害我们的事，别管了。”
林母想想也是，就不管了，自己走到日历下面数着日子。
林父不想看她，就戴上老花镜，看起了新闻。
老两口现在每到周末，都会去医院陪越越。和别的家庭不一样，他们对自家女儿充满信心，相信她会醒过来，所以每次去医院都是精神抖擞的，和几个医生的关系也变好了。
只是让他们有点为难的，是女儿的那个学长。之前就说过，让他不要来的，现在只要周六他有空就会来看她。
今天，又来了。
林父看见绍延川来了，头都觉得大了，恨不得马上把女儿叫起来。真是…第一次听说女儿的桃花债，要父母还的。
林母笑着招呼，“延川啊。”
“阿姨，叔叔。”绍延川点头。
还没等他们说话，绍延川就继续，“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要和你们说的。”
林父林母互相看了一眼，林父开口，“什么事？”
绍延川抿抿唇，“我找到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了。”
老两口没有说话。
“我很抱歉，居然这么久才找到。那个司机知道自己干了坏事，还特地把车牌换了，所以警察花了不少时间。”
林母一时间红了眼眶。他们一心扑在女儿身上，哪还有时间管这个，可是绍延川却花心思帮他们。林母忍不住，转身悄悄抹泪。
林父也有点哽咽，“抓起来了？”
“昨天刚抓，我去做了笔录。”
“我们要去吗？”林父问。
绍延川没想到林父林母这么积极配合，微微笑道，“你们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去，证据足够，到那边只是问你和那个司机认不认识，还有一些基本的问题。”
林父点点头，用力握住绍延川的手，“我替我女儿，谢谢你了。”
“那司机，我们认识吗？”
“应该不认识，我在公司也没见过他。”
“什么名字啊？”
绍延川仔细回忆，“嗯…我记得姓楚。”
林父林母看了一眼，林母点点头，“确实我们不认识，什么姓楚的人家。”
延川就和林母说起了具体的细节。
林以谦就看着女儿，一直看着她。
而作为他们女儿的我，此时正在被自己的改变而烦恼。
这么明显的变化，肯定不是一下子变的。这是一个过程，物理上说的，什么量变质变对吧？
自从那天，我被教授说了好丑之后，我就痛定思痛，决定好好看看我的样子。所以，那天晚上，我出来了，然后，我就被广寒宫的样子吓到了。我突然变大了一圈，叶子也变茂密了…
啧，要是现实里，我的头发也变茂密了，该多好…虽然我的发量也不少，可也禁不起脱发严重啊…不过我躺床上这几天，应该能少掉一点头发吧…
等等！话题跑偏了！
咳咳，因此，我这几天都在大晚上，去找资料，用教授的电脑找度娘。今天晚上也是一样的。
我正看得起劲，看到有人说，我这叫“多肉徒长”。还想继续往下看，我就听到教授走到了桌前。
我抬头，一下愣在椅子上。
教授不是睡了吗？怎么回事？失眠？做噩梦？
对了，说到教授做噩梦的事。我只要晚上出来遛弯，就基本上会去哄教授睡觉…
好吧，一半私心，一半是真的出于泛滥的母爱。
一个高高大大，英俊潇洒的教授，居然会在午夜彻夜难眠，还必须要你哄着才能睡着…这谁能顶得住？这种反差，多可爱。
所以，当时我看到教授出来，还以为是我没去哄他睡觉的错。
我正准备起身离开座位，教授就走到我面前，看他那样子应该是要关电脑，可是也太着急了，先让我出去啊。
就说我脑子秀逗了，其实我现在是个幽灵，从教授怀里逃开，轻而易举。可是，这个情况，我就没想起来我是个幽灵啊！
我就看着他慢慢离我的脸越来越近，我就慢慢弯下腰，直到胳膊撑在桌子上，后背靠在电脑屏幕上。我连呼吸都屏住了，因为予安说，教授能感受到我，所以，我当时超级憋屈。
我看着他直直地盯着我，虽然我知道他是在看屏幕，我还是感受到我的心跳加快了。咦？幽灵有心跳吗？不管了，反正很心动就是了。
我在憋气的时候，脑子里就想到自己小学的时候，体育课测那个肺活量，我被班里的女生嘲笑的场景。我现在就后悔了，没有锻炼好我的肺活量，到现在，我连20秒都坚持不下去。
终于，我忍不住了，我抱着侥幸心理，慢慢地，轻轻地，呼出二氧化碳，然后我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教授眨了眨眼，还摸摸自己的脸，然后继续看电脑。
我：“……”
这个反应，不就是感受到了吗？
等下！我刚刚干了什么？
我居然朝着教授那张俊俏的脸上，吐气？
我倒吸一口气，愧疚地看着教授，然后小声说，“教授，我不是故意的…”
教授没听到，自言自语，“这怎么都是多肉啊？”
那是因为我呀…我忍着笑，不过教授，你要关电脑就快点啊，我快坚持不住了…
“多肉徒长？”他居然刷起了贴吧？
我放弃了挣扎，不管了，顶多他觉得是闹鬼了。
我心态放平，内心倒数五个数，然后，我就倒在了桌上，还顺便把教授正在看的电脑屏幕给弄平了。
倒下的我，立马浮在空中，假装刚刚害羞到脸红的那个人，不是我。
可怜教授，被我吓了一跳。
他缓了一会儿，然后又扶起屏幕，继续看。
我：“？？？”不是，我就这么不让人害怕吗？教授胆子就那么大吗？毫无成就感。
教授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抬头，看了看广寒宫，陷入沉思。
我浮在他面前，好奇他在想什么，然后下一秒，他就站起来，朝寒寒走过去，我跟过去。他拿起寒寒，看了好久，然后又放下它。
关了电脑，默默走回卧室。
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教授在想什么。可能学物理的人，他们看待事物或者问题的角度，和我这种泛泛之辈不一样吧，又或许是陆遇深这个学物理的本来就与众不同，所以，大多数时候，他是很神秘的。
我呆呆地望着关上的门。
可是很奇怪啊…神秘的人那么多，为什么我只对陆遇深那么好奇？
我一直有一个猜测，可是一直不敢往那方面去想，再怎么说，我现在只是一株多肉…
唉，突然悲伤。
“喂…你谁啊？”
……
我：“！！！”
先不说，那道声音打断了我难得文艺的思绪，就那种极具辨识度的音色，我闭着眼都听得出来，是文叔叔…
我要怎么办？
“你看错了…”
“……寒寒？”
我：“？？？”你平时是这么犀利的一个人，哦不，一盆文竹吗？
“好吧，是我。”
“还真是你？”
我：“……”我好想打你。
我转过身，飘到叔叔面前。
“你是…人？”
我点头。
“附身？”
“嗯…算是吧。”
“你死了？”
我：“…没死成。”
“哦，那你是？”
“植物人。”
文叔叔恍然大悟，“哦，怪不得你附在了多肉身上。”
我：“……”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吗？
文叔叔又开口，“我看你这小姑娘人不坏，我就不说出去了。”
我忍住把他连根拔起的冲动，笑着说，“谢谢哦。”
“不用谢。”文叔叔似乎来了兴致，“你本名是什么？”
“林清越。”
文叔叔重复了一遍，“好听，你几岁了？”
“23。”
文叔叔小声嘀咕，“那和老陆还挺配的…”
“啊？你说什么？”他说的太小声了，我都没听见。
“没有，我说你挺年轻的。”
“哦，我天生显小。”
“……”
文叔叔第一次吃瘪，我有点爽。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
我叹口气，“我不知道。”
文叔叔突然激动，“你必须回去！你以后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你要是回不去，老陆下半辈子的幸福怎么办？
我重新进到寒寒里面，“你这么激动干嘛？”
文叔叔咳嗽了几声，“我不是想早点让你们家人团聚嘛。”
我点点头，虽然不怎么信。
到了第二天，早起的教授，就把我放到了清晨的阳光下面。我还在梦里，就这么突然被阳光照到，我不得不清醒。
教授摸摸我，温柔说，“抱歉，没有照顾好你。”
“没关系。”我愿意。
我刚说完，文叔叔又重复了一遍，“没关系。”可以说是把我模仿的，十分做作了。
教授临走前，给我浇了一点水。
教授实在是太温柔了，唉，我真是…
“叔叔啊，教授一直都这么温柔吗？”
叔叔看了一眼边姐姐，“对啊。”
“那他这么温柔，应该很受女孩欢迎啊…”
“我不是说过吗？他只对我们这些植物上心。”
“……”好吧，那我还是别回去了。
文叔叔好像看出来我的顾虑，“老陆，他那是没遇到喜欢的，要是遇到了，那肯定对待女朋友像是对待寒寒那样啊。”他还特地在“寒寒”这两个字上，用了重音。
那我还真是谢谢您了。
“我还没问你在这儿呆了多久呢？”
文叔叔笑了起来，“我可是从小看着陆遇深长大的哈哈哈！”
“老前辈老前辈，看来我都那声叔叔没喊错。”
“…前辈是前辈，叔叔是叔叔，不一样。”
“……”好吧好吧，“那边姐姐呢？”
边姐姐想了想，“嗯…差不多七八年了？”
文叔叔点点头。
“那你在这儿呆了这么久，一定有什么有趣的事吧？”
文叔叔眯眯眼睛，“想听故事？”
“嗯！”
文叔叔想了好久，“我讲讲我之前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