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天
文叔叔刚到教授家里的时候，教授才10岁。
初来乍到的文叔叔，很紧张，不知道教授喜不喜欢自己，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喜欢他们…总之就想了很多。
好在教授的母亲是个温柔的人。她读了很多关于盆栽养殖的书，对待文叔叔很耐心，他也就慢慢卸下心防，融入了这个新的家庭。
教授的家，其实没有几盆绿植，算上仙人掌，也只有3盆。所以，文叔叔算是比较珍贵以及稀奇的物种，对于当时的教授来说。每天教授放学，都会看文叔叔好久，偶尔也会碰碰文叔叔的叶子。
“有一天吧，我好像长出来一枝新芽，老陆可激动了，跑到妈妈旁边大喊大叫，还把她拉到我前面，总之，老陆的家很温暖。”文叔叔回忆的时候，整个竹子都变得柔软了
“我是怎么生病的，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的叶子变黄了。老陆看到了，就去问妈妈。老陆的母亲好像早就想到我会有这种情况吧，所以不像老陆那么着急。她先是拿筷子戳戳我的土，然后给我浇了点水。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是很清爽。她还给我修剪叶子。”
“老陆看他妈妈要剪叶子，死活不让剪。老陆母亲就把剪刀给了老陆，让他亲自动手。然后，老陆就一边哭一边给我剪。其实我挺感谢他的，黄叶子留着确实不好。可是老陆就在我面前哭，我说的话，他又听不到….现在想想，还挺逗的。”文叔叔眼里带着笑意。
文叔叔说故事，说的是一绝，我现在脑子里都是教授哭着剪叶子的样子。
这么看来，文叔叔和教授认识好久了。我看着和边姐姐聊天的叔叔，莫名其妙的，有点羡慕。我在想，要是我生病了，教授会不会哭…答案当然是，不会。
有点难过…
我一个激灵，我怎么会难过？嗯？难道我现在对教授，已经不是单纯的颜狗了吗？
不不不，不会的，我这样也太对不起教授了…
我深呼一口气，尽力把心里的杂乱的想法清除出去。
只是那天的天气实在太好，阳光太过耀眼，我的思维越来越跳脱，脑子越发昏沉，不知不觉中，我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吃完午饭的陆遇深，发着呆。食指不自觉地在桌上敲着，想着早上看到的广寒宫，总觉得不放心，暗自打算早点下班。他翻着自己的排班表，发现今天的课也不多，就闭上眼休息。
不知睡了多久，窗边的风吹起陆遇深桌上的教案，发出“哗哗”声，自己的手机也在这时候响起来。
陆遇深揉揉眉心，看了一眼来电通知，眉毛一挑，“喂？”
“你好，请问是陆遇深先生的手机吗？”
“是。”
“我们是C市公安局的，这边有点情况想要了解一下。”
“什么？”
“您父亲，是楚雄吗？”
陆遇深好一会儿没说话。
他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居然是从警察的口中。他平复好心神，冷冷开口，“我没有父亲。”
电话那头的同志似乎没有想到陆遇深会那么说，“可是档案上确实显示的是，您有一个父亲。”
“死了，所以没有。”
“那，您有听过楚雄这个名字吗？或者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
挂了电话之后的陆遇深非常烦躁。想要抽烟，才想起来这里是办公区域。抓起桌上的香烟，阴着脸去了外面。
坐在花坛边，看着自己吐出的烟雾，脑中的回忆，却在不停地冲撞陆遇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堡垒。最后的最后，是自己的母亲那张笑脸。陆遇深深深地吸一口，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了一下，最后丢进垃圾桶。
下午的课，陆遇深没有被影响，或者说，没有什么能影响到他。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接起那通电话的时候，自己一直想要忘记的过去，重新向他证明了无法忽视的，存在感。义正言辞地告诉他，其实这么多年，你还在原地。
陆遇深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了变化，下了课就直接回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物理系的李主任却早就在办公室等他了。
“主任？”
“小陆？下课了？”
“嗯，刚刚结束，您有事？”
“是有，你坐下。”
毕竟李主任是搞理科的，说话没那么多弯弯绕。陆遇深听完就知道，学校方面准备在国庆假期里让自己去参加一场交流活动。这次物理交流会，还是全国大学范围内，顶尖的物理专业交流会。
“这还只是开始，你不是打算明年评个职称吗？这次活动结束，还有一个出国进修的机会，我打算给你留着。”
“谢谢主任。”
李主任笑开了花，拍拍陆遇深的肩膀，“谢什么？你可是我的徒弟，我不顾着你，顾着谁？”
陆遇深笑笑。
“你这几天好好准备一下。”
周弟弟最近很乖。具体表现在，不再逃课去看林清越，作业准时交。课余时间，还跟着校队训练，他们在为十月初的校际篮球赛做准备。
陈淅川作为校队的指导老师，算是半个教练吧，给他们安排了不少训练。可是这些对于总是打球的弟弟来说，还是太简单。
许念结束了定期的直播，伸个懒腰，靠着椅背，坐在椅子上转着圈。
还没休息一会儿，自己的表弟就发消息说让自己去大学里看他打球。
“没空。”
“？？？你直播不是结束了吗？”
“我要去看越越。”
周言昱看到这个名字，一瞬间愣住，“…你什么时候去？”
念念看来眼钟，“半小时之后…你要干嘛？”
“嘿嘿，我也要去。”
“…越越不想看到你。”
“她还不想看到你呢！”
“不不不少年，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
周言昱好气。
每次和自己的表姐吵架总是吵不赢，然后每次都会这样说，“我尊老爱幼，所以不和你吵。”
“……”
然后看见表姐发过来的点点，心情都会变得很好。
陈淅川发现周言昱正在偷懒，就走到他面前，抢过他手机。
弟弟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着陈老师。
“跑完了？”
“…嗯。”
“100个运球运完了？”
“…嗯。”
陈淅川觉得周言昱这小子就是来找茬的，弹了他的脑门，“马上就比赛了，不知道多练一会啊？”
周言昱捂着发红的脑门，十分委屈，“可那些我都练完了。”
陈淅川眯眯眼，“哦？看来你很有信心嘛，周六我家那边有场比赛，我们来比比看谁赢到最后，怎么样？”
周言昱一听有比赛，立马答应。
弟弟一开始其实，对于篮球只是兴趣。就是下课或者体育课，和朋友打着玩的。可是有一次，林清越看见了他在打篮球，和他说了篮球明星还有比赛的事，还说他打得很好。
从那时起，周言昱才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加入校队，然后和其他学校比赛，虽然是受到清越的启发，可是他也渐渐重视起篮球。改变了对篮球的态度，周言昱发现自己的生活不再像以前那么枯燥乏味，它可以是生动的。
自己喜欢清越却是在那之前就开始了，比爱上篮球还早。
所以现在，他非常感谢篮球。只有这样，他才能不去想她。
陆遇深回到家已经差不多七点了。
之前明明他一回来，我就能振奋起来。可是，今天却怎么样也醒不过来。就是很累。
可是我作为一个魂魄，不会有这种被人掐住脖子的感觉，所以应该是寒寒生病了。
教授走过来，把我搬回原位。看了我好久，他想要把我多长出来的叶子摘掉来着，可也只是摸了摸就收回手。
我睁开眼，弱弱地看着他。
今天的教授似乎很烦躁，眉头一直皱着，那张脸比之前冷了好几度。
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么想着，天一黑，等他们都睡着，我便从寒寒的身体里出来了。
因为一直在想着教授的事，所以我想也没想就飘进教授的卧室。
果不其然，他在做噩梦。出了好多汗，嘴里不停地说着话，手攥紧了被子。我是见过教授做噩梦的，可从没像现在这么严重过。
我心疼极了。
无措地飘了一会儿，我坐在他身后的床上，然后用了我这辈子最轻柔的力气，去拍他的背。
慢慢的，我一边小声地唱着他听不见的摇篮曲，一边抚着他的背
陆遇深早就料想到，今晚的睡眠质量会很差，所以睡前吃了颗药，还是没用。
到了晚上，还是梦见被那个人捂住了嘴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穿着白裙子，笑着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怎么挣扎，那个人就是不松手。
可是，他感觉那个人的力气小了点，慢慢的，他居然松开了手。这还不是奇怪的，最奇怪的是，自己的母亲居然捧着百合花回来了，还抱了自己。
这是第一次，他在梦里感受到了温暖。
奇怪的感觉。
他想睁眼看看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又舍不得这短暂的温暖。
陆遇深就在熟悉的怀抱里渐渐入睡。
我感受到教授的呼吸变得平缓，身体也放松了下来。飘到教授前面，嗯，很好，没有皱眉头。
明明我可以回去了。
明明可以。
可我就是动不了，浮在教授的面前，看着他睡得香香的，我居然会觉得开心？
这种感觉是我这二十几年来，未曾有过的。极度陌生，又极度兴奋。
睡着的教授，脸上没有平时的锋利棱角，被月光柔和的软软的，让人想捏。可他好不容易才入睡，不能再吵醒他了。我还发现，教授的睡相很好，左侧卧的姿势，从来没变过。
我笑出声，这点真可爱。
“……”
反应过来，我的笑容就慢慢僵硬。
我居然觉得一个男人可爱？
不不不，其他人有这种习惯都很可爱…
我摇摇头，不能再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