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青白瓷
大家伙儿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便各自散了。
填好自己的五脏庙，李景龙回屋脱鞋上炕，敞着肚子瘫在被子卷上，是难得的惬意。
沈秀芝帮沈老娘收拾好碗筷锅灶，提着烧好的热水回屋，见李景龙躺在炕上，便问：“你烫不烫脚？”
李景龙心想，真难得啊！但还是很识相地回道：“你先洗，给我留点热水就成！”
转过头，他一下看到了上午放在小炕桌上的碟子，这可是个小宝贝呀！
李景龙盘起腿，拿着小碟子仔细端详，这到底值不值钱？值多少钱呢？
一朝落难的李总也变得俗气了！
沈秀芝趿拉着鞋走了进来，看到李景龙又在摆弄那鸡食盘子，便哼了一声：“一个鸡食盘子有什么好看的？”
李景龙耳朵一动，这话有歧义，你的意思是想让我看你吗？你好看你让我看吗？
但看着小丫头片子那双清濯濯的大眼，李景龙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拍了一下脑门，最近怎么了？脑子里总是冒出些乱七八糟不正经的念头！
沈秀芝爬上炕，葱白的手指把小碟子夺过来，翻看了两下，随手又扔给李景龙。
李景龙急得瞪她，“摔了怎么办？”
沈秀芝翘着小下巴，不屑地嘟嘴，“这玩意儿我家多的是！这个还是我拿出来给鸡喂食的呢！”
李景龙暗骂，你个败家小娘们儿！
“我看这碟子挺不错的，怎么家里平时不用呢？”李景龙装作疑惑的样子问她。
没想到沈秀芝歪着脑袋看了他半晌，露出一副嫌弃的模样，“这都什么时间的破烂玩意儿了？用它吃饭？”
连带着看李景龙都有种“你真没品味”的感觉。
她嫌弃完后，便又像只骄傲的小母鸡一样划拉着手指道：“咱家的饭碗碟子茶壶可都是今年新出的好货！县里边特意从外地进回来的瓷器，那碗外边的花样可都是从前都没有的，碗身也白生生滑溜溜的，用着多舒坦啊！”
说完她小脑袋微微一晃，“你可真没见识！”
李景龙目瞪口呆地看完了她一番表演，心想这就是老派人物的腔调？
不过看她晃着白嫩嫩的小脸，张着红艳艳的小嘴，搭配着生动有趣的表情和话语，李景龙嘴角慢慢上扬，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沈秀芝被他笑得一愣，小眉头蹙起来，“你笑什么？”
她还不觉得自己说错什么了，见李景龙捂着肚子歪在炕上毫无形象，便一脸狐疑地问他，“你莫不是傻了吧？”
李景龙笑得更厉害了，今天难得吃了回鱼肉配大米，他不小心吃多了点，这会儿直笑得他胃疼。
沈秀芝觉得他莫名其妙的，那笑也古怪，便一翘小嘴吹灭了灯，“哼，傻子！”
等笑过了那股劲儿，李景龙揉着肚子摸下床，去倒水洗漱。
沈秀芝窝在被窝里竖着耳朵听动静，心里嘀咕这李大龙从小家里穷得很，以前肯定没用过什么好碗好筷！
第二天天气晴朗起来了，李景龙起了个大早继续下地，让心心念念还想去捉鱼的小沈旺扑了个空。
吃过鱼肉的刘寡妇倒是不阻止孙子去逮鱼了，但有个前提，就是必须得李景龙和沈秀芝带着他才能去。
沈秀芝毕竟已经结婚了，算是大人了，不好再跟着一群熊孩子去玩耍，所以沈旺死缠了她半天，最后垂头丧气地被刘寡妇喊回了家。
沈秀芝又开始了跟她娘坐炕上嗑瓜子唠嗑的日子，正好李慧儿今儿精神足，姑婆媳三个也有话说。
这三人嘴皮子都溜，一会功夫话就说的差不多了，沈老娘低下头给孙子做小衣裳，沈秀芝拿了个鞋底子间或缝上两针，李慧儿斜倚着被子卷啃苹果。
安静中，李慧儿突然道：“娘，小芝，我怎么觉着大龙可以靠这做鱼的手艺挣钱呢？”
沈老娘和沈秀芝同时抬头看她，“这话什么意思？”
李慧儿便道：“我以前去舅舅家吃过一次鱼，虽不大记得味道了，但绝对没大龙做得好，那还是从大饭馆里打包回来的呢！”
“我就想着大龙做的鱼比饭馆的都好吃，是不是可以进县城里开个小店什么的挣点钱！”
沈老娘和沈秀芝面面相觑，“这不大行吧！”
沈老娘到底岁数大经验多，“先不提大龙愿不愿意去当个厨子，你也说是以前吃的鱼了，谁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再者，想开个店也不容易呢！”沈老娘撇嘴道。
李慧儿听后思索一下，“也是，我是觉得我舅舅他们家在县城，如果能行的话就托他们给打听打听，这会儿听了娘的话才知道我想的太浅了！”
沈老娘便笑，“你舅他们都是热心肠人，以前兆辉的事儿就多亏了他们，哪能一直麻烦他们呢？”
沈家多亏底子厚才娶到了李慧儿，但沈兆辉还是每天跟着沈老爹下地干活养家，李慧儿看沈兆辉辛苦，便偷偷托了她娘让她舅舅在县城里给沈兆辉找了个活。
当时沈老娘有些不满，觉得这新媳妇好会自作主张，可沈兆辉也愿意上县城去，沈老娘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如今见儿媳妇又往外冒主意，旧年的事情一下子就翻了出来，但知道媳妇怀着孙子，沈老娘面上虽然挂着笑，却是打断了她的话。
私底下的时候，沈老娘对沈秀芝道：“你嫂子可真是的！认了两字儿就主意一个比一个大，老老实实做庄稼人怎么了，她爹娘还不是跟咱一样的泥腿子！”
沈秀芝微微蹙眉，“娘，您这样说不好吧！”
沈老娘嗔她，“我不是觉得咱娘俩儿嘛！我还不能跟你说点心里话了？”
她继续道：“大龙有这做鱼的手艺我还是高兴的，不为别的，他光着身子入了咱家的门，如果哪天你哥他们要分家了，你们两口子可什么都分不到。但他会厨艺就不一样了，‘荒旱三年，饿不死厨子’，你们到时候也能混口饭吃。”
“娘！”沈秀芝听着这话心里怪怪的，分家什么的她还从没想过。
沈老娘捏着她的小手，叹道：“娘是老了爱瞎想，天气还长着呢！”
“你嫂子其实说的没差，但娘担心你们小两口，你是个没心眼的，娘得把那小子搁眼皮子底下看着！”
沈秀芝顿时又害起羞来，嘟着嘴道：“我怎么没心眼了？”
沈老娘戳戳她小脑瓜，“你那是自作聪明！”
上半晌吃早饭的时候，沈老爹喝两口粥，突然觉得这小米稀饭挺寡淡的，他吧唧着嘴回味昨晚鱼头汤的鲜香，“大龙啊，等会儿你别忙了，不是还有条鱼，收拾收拾中午做了吃吧！”
李景龙艰难地抬头，一脸轻松地应道：“行！”
沈老爹满意地点头，觉得这上门女婿还算有可取之处，他又交代：“那什么鱼头汤还挺好喝的！”
埋头吃饭的沈兆辉也忍不住动作一顿，觉得碗里的稀饭失了味道。
李景龙点头，“好的，我知道了！”应得跟个饭店服务员一样，那老神在在的沈老爹就是个下馆子的。
沈老娘也有几分满意，但她客套话说习惯了，这时照例说道：“那做鱼其实挺简单的，我昨天就看了个差不多，要不我今天就练练手？”
李景龙像看到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一样看向沈老娘，“娘，你绝对没问题，那鱼其实怎么做都行！”
沈老娘一愣，“嗐，还能乱来？”
李景龙点头如捣蒜，“真的！”
沈老娘沉吟一下，爷们儿被传出下厨帮家里做饭的话可不怎么好听，她原本想着让李景龙多做几回，她看明白了再自己接手的，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她就试试。
“那也行吧！我来做，但你得站旁边告诉我步骤！”沈老娘拍桌子道。
李景龙点头，只要你学会了就用不着我了！
谁知下一秒沈老娘又道：“那鱼还得你收拾，我干不了那个！”
李景龙继续点头，人生多艰呐！
他什么时候才能过回以前的日子？
出行有小汽车代步，还不用自己开！吃饭更是小case，西餐中餐任你挑！而且他还有一个厨艺巨好的老妈，时不时地送餐煲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