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叶星
“二蛋,过来。”容氏跟了出来,见那小黄狗呆呆地望着门口,不由开口道。
叶沉愣了愣,慢悠悠地走到容氏身边,容氏朝他伸出手,想抱着他走。他躲开了,他又不是狗,才不需要抱,而且他都这么大了。
可是,若抱他的是陆芸,他却……
哎,那个恶婆娘,怎么那么讨厌,阴魂不散,她都不要他了,他却总想着她。
而且,她刚刚走时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
容氏的手落了空,面上有些失落,可见二蛋并未跑开,也没有对她表现出什么恶意,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瞧上去还挺乖巧的,低落的心情得以平复。
因为容氏喜欢他,所以,叶沉在叶府过得很好,婆子丫鬟们都讨好他,连一向严肃的叶蔚也不曾为难他,可陆芸一连十几日都没再来过叶府。这期间他的伤愈合了,连他的两位堂兄叶星和叶斯都来过好几回了。
叶家算不得什么大户,叶氏一门三房,叶蔚排行第三,叶沉有两位伯父,不过,早在二十年前便分家了,这些年,两位伯父的家中不是很景气,唯有叶蔚的生意越做越大,或许是叶蔚锋芒太甚,叫人在他面前抬不起头,两位伯父甚少到这边来,但这两位堂兄倒是常过来玩。
叶沉原本同叶星叶斯的关系很不错,可这两人总爱带他去做一些他不喜欢的事,比如说去喝花酒、找姑娘……他渐渐地就不爱同他们一块出去了。他宁愿跟人打架也不愿去那些乱糟糟的地方,乌烟瘴气的,去那些地方,他还不如在家睡大觉呢。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两位堂兄平日里没少嘲笑他,说他不解风情,不会享乐。他就纳闷了,身边围着一群庸脂俗粉就是解风情了吗?他还不喜欢那个味呢!被他们拉进去一次,他就会被熏得一整天吃不下饭。
这日,叶星又来了,这回他没带小厮,自己一个人来的,手中拎了些药材补品,一来就往容氏面前凑,“婶婶,母亲让我给您捎些燕窝,每日喝上一回,就能年轻好几岁呢,城里的夫人小姐都爱喝。”
“星儿有心了。”容氏将东西接过来,让他坐。
叶星摇头,朝前边的厢房望了望,“婶婶,我想去瞧瞧三弟。”
容氏神色暗了暗,垂眉道:“去吧,跟他说会儿话,他啊,睡得太久了,久得叫人心慌。”
得到允许,叶星抬脚就去了。
叶沉远远地望着叶星进了那间厢房,他醒着的时候也没见他热络,这会儿三天两头地来瞧是几个意思?
他鬼使神差地凑到厢房外边,躲在角落里听里边的动静。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探头进去瞧,却见叶星握着他那副没有意识的身体的手,他觉得叶星有些古怪,他素来不喜叶星的性子,觉得他有几分阴沉,还不如叶斯好相处,自是同他不亲近,他握他的手作甚?肉麻死了。
他站在角落里没动,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屋里,叶星也没坐太久,突然就起身转头,叶沉都没来得及避开,被他硬生生瞧中。
叶星眉头一皱,朝他走来。叶沉没走开,这里是他家,他想去哪就去哪。
叶星见是一条狗,抡起一旁的木杖赶了赶,将它赶走作罢。
那日之后,叶星又隔三差五地来,叶沉总觉得叶星不怀好意,可跟了他许久,也没发现什么。
在叶府吃得好,叶沉长了点个,八月的时候,他已经长到容氏的膝盖那么高了。平日里叶蔚很忙,府中没什么人同她说话,她总是跟叶沉说,整日整日地说,即使他这会儿只是一条狗,说得他心烦极了。
他趴在那里,不由自主地想起陆芸来,她这些天都在干什么呢?那个杨辉不会又去她面前晃了吧?她是不是就喜欢那样的?哎,烦。
其实,他可以去她的肉铺找她,可他不想去,她都不要他了,他还找她干嘛。
八月十五是中秋节,每到这种节日,沙河镇总是特别热闹。叶沉平时是爱看热闹的,街上但凡敲锣打鼓、舞狮子,他都要去旁边看一看,凑凑热闹,今天却毫无兴致。
府上的吴妈做了月饼,一早就摆在桌上了,各种形状都有,容氏掰了一块吃,吃着吃着便道:“吴妈这月饼做得挺好,就是甜了些。”
月饼不都是甜的吗?叶沉在心里嘀咕。
一旁给容氏扇扇的丫鬟小银接道:“夫人这是还惦记着陆姑娘往年送的月饼呢?”
容氏揉了揉额角,“是有的惦记,可今年,她只怕不会送了。”
叶沉翻了个身,竖着耳朵听。她俩却没声音了。
叶沉不记得陆芸有往家里送过月饼,应该是这两年送的吧。他突然有了几分心情,他的想法和容氏不同,他认为她今年也会来,他鬼使神差地溜到大门旁,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门外。一听到脚步声,便探出头去,可哪里有人?
他等了大半日,东西都忘了吃,饥肠辘辘的,到了傍晚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吴妈回屋。
“二蛋跟您一样,也盼着陆姑娘来呢。”进屋的时候,吴妈对容氏道。
容氏瞧了一眼眼前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小黄狗,“可不是吗?它总归是小芸救回的,同她感情比较深。”
叶沉只觉得一肚子气无处撒,拱到一旁,就地一躺,饭也不想吃。
“这狗的性子,同沉儿还有点像呢。”容氏突然道。
叶沉的爪子抖了抖,就听吴妈说:“夫人这是太想少爷了。”
容氏叹了口气,没做声。
当天夜里突然下起大雨来,雷声轰隆隆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耳旁炸开一般,闪电从天空中劈下来,整个叶府都被照得亮堂堂,叶沉睡得很不踏实,醒了睡睡了醒,身上忽冷忽热的,仿佛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叶沉……叶沉……”
恍惚中,他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那个声音很好听,也很熟悉。他很想答应一声,可他发不出声音,他的头很重很重,眼皮也很重。他觉得他可能要死掉了,他真不想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