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番外
我出生于揍敌客家族，世世代代即为暗杀成员。
家族的每个人都拥有娴熟的杀人技巧，就连家臣也必须经过武力的筛选。
自出生便开始的毒素训练，电击拷打或者是以生命为赌注的游戏皆为家训，一切都只为我成为一个顶尖的杀手。
可是这还不够。
父亲忠告我揍敌客家族的长男必需成长到足够优秀，我始终铭记在心。
可即使是我已经拥有强悍的身躯，不会再因为疼痛而难耐流泪。鲜血浸满双手时仍旧会沉溺于那些绝望的瞳孔。
流星街是个法外之地，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也好像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无数世界的流浪暴徒仿佛都是从这个地方凭空出现，对于外来人来说，他们的杀戮是本能，没有教育的存在，一切秩序来说仿佛都是由血铸成的。
于是我像被任何丢弃在流星街的被抛弃的物品一样被留在这里。
“我需要你变强”
“是的，父亲大人”我听见自己没有起伏的语调。像从小被要求的那样，不需要额外的感情。
流星街是有区域划分的，最中心的周围是居民区。可我暂且无法进入更深的地带，由垃圾堆山围城的外围，更多的是外来人口，抢夺混乱在这里似乎再正常不过，各种流窜逃犯，亡命天涯的人都会聚集这个不被承认的世界延残喘，正是这样，高手仿佛扎堆地出现。
潮湿晦暗的街道中奸诈贪婪是本质，暴力血腥是常态，今天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第二天未亮便血涸未干，这便是我最初对于流星街的印象。
家族训练需要长时间实践的磨合，任何东西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我认为这或许就是父亲大人要我学会的东西吧，我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并不是，或者说并不完全。
因为优秀的杀手需要改变心性，习惯麻木，让心跳便永远安稳在胸腔，不会为任何事情而疯狂跳动。
即使失去生命，即使甚于生命。
我第一次遇见［］，是我又一次寡不敌众被打趴下之后，脸颊被地上的石子刮伤，身上的藏在怀里的面包被夺走，等到我跌跌撞撞，满身伤痕地不知道往前走了多久，终于精疲力竭地靠在钢铁机械堆成垃圾山上。
那是快到晚上了，夜幕降临前是永无止尽的黄昏，落日好像就停在巨大废弃的机械手臂上，没有呼喊奔跑的声音。回忆里的画面是所有的一切仿佛都雾化，朦朦胧胧昏黄的光线在视野跳跃。
还有风声。
有一个人仰靠在在机臂上，拇指和食指捏住一块璀璨的宝石，仿佛透过夕阳光看着这个世界。面部被跳跃的光点虚化。
我最终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无法支撑，连带着被碰撞的钢铁一起掉落。稀里哗啦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我躺在地上，天空翻转低垂。
那个高高坐着的人慢慢侧过头，光线流转。
疼痛使意识涣散，积累几天的伤是口溃烂，或许比第一次感受电击时的疼痛要多一点，也或许没有。
随后有叫骂声出现，身后是长老院的人，她像风一样从我身边跑过，踩在了我满是血痕的手上了吗？我不记得了。
突然惊醒，那个人嚣张的笑声远去，我在睡梦中睁开了眼睛，此刻夜色正浓稠。
最近黑暗的一面局势动荡，利益链条的变动极易催生暗杀的交易。这是做生意的旺季，手机上出现了新的订单，就在这个城市。
甩出带着念能力的钉子，真皮座椅上的人瘫倒，手边的茶杯滴溜溜打着转摔下，我静静地目睹这一景象，然后再翻下窗子，有特殊要求可伪造作案现场，是的，需要加更多的钱。
父亲在我成人的那一年第一次赞叹我纯熟的杀人技术，那是离开流星街后的第二年，此时的我同样不会有一丝动摇。
妈妈打电话告诉我，奇犽刮伤了她的脸，打伤了糜稽。她感到十分欣慰与高兴，“啊~~奇犽终于要成为合适的家主了。”可我不这么认为。
但我还是同意了妈妈对我的嘱咐，暗中和他一起参加了猎人考试，正巧我也需要一张让我的任务更加方便的猎人卡，所以也并不耽搁我的任务。
她也参加过猎人考试，第283期，成为两个合格人选之一。
那张薄薄的卡片被她拿着到处炫耀，她表现地就像人格大街上刚得了一条项链的小女孩一样浅薄。
团员也不给她这个面子，从流星街成功走出来的人都自觉不屑这一张特许证。
可是她不在乎。
她的能力很强，或许是在生死之间摸爬滚打的漫漫逃命。
她的师傅，生在流星街，死在流星街的一个被追杀的人，便是一切的根源。
……
的确猎人考试是个不错的试炼。
可奇犽不应该把它作为反抗的标志去参加，他应该要听话一点，所做所想都应该是家族灌输地那样，不要与他人有任何羁绊，更不需要朋友，揍敌客家族的家主应当如此。
如果奇犽按照我的想法去做的话，天赋如此优秀的他会历代最优秀的家主，而不会出现不可挽回的后果。
………
我第一次认识她的时候在一个黄昏，她也永远留在了多年后的一个黄昏。
心脏爆开出血雾，父亲大人掏出了她的心脏。
赶到现场的我在刚开始的错愕之后，便是长久的无动于衷，情绪像是缺失了一般毫无起伏。
结局已经无法挽回。
父亲大人满是血腥的手第一次有些温柔地拍在我的肩膀，淡淡地说。
“她不适合。”就像不知道多久以前父亲大人见到对我所说的那样的语气，我不明白。
然后幻影旅团旅团的人赶到，库洛洛站在对面的一侧，和父亲大人对峙。
之后，父亲大人告诫我说她的团长不简单。
再后来，就是日复一日的任务，我也没有再在路边为后面的人莫名其妙地停下匆匆的脚步，头发如果不经常自己梳的话也会打结，没有莫名其妙的短信轰炸，也没有世界各地明信片宝石的邮件。生活还在继续，改变的也只是一小部分的习惯，仅此而已。
再然后，我接受了幻影旅团的订单，暗杀长老院中如日中天的一支。这没什么，我是一个杀手，只要出的价格够高，什么人都可以杀。
但我还不够强，当我配合幻影旅馆一举捣毁组织机构之后，几欲濒死。每一步足迹都被血水染红，几步外的试练之门竟显得如此冰冷高大。
“你们家的门真有个性。”恍惚间有人这样说到。
妈妈尖叫看着“啊啊啊”电子屏幕出现雪花。爷爷也在一旁告诫我“杀手最应该珍惜自己性命，家族的繁荣不是靠成员的牺牲铸就的”
只有父亲大人在我面无表情转身回房的时候说“这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哪一笔亏本的买卖？我这一次濒死的交易，或者是那一次招惹了幻影旅团？又或者是因为她的消失才铸成我如此狼狈不堪的状况。
父亲大人其实不必如此，这一切的后果都是由她自己铸成，如果她不违抗我的要求，总是要逃离，就不会有如此的后果，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误。
我在奇犽脑后插了三根针，是为了让他听话，对她也是如此，尽管最终会丧失自己的意识。可是从她发现之后便开始逃离疏远，然后远离了我的保护。
她固执地认为她不需要，可是她死了。
三年的时间可以让人淡忘很多事情，我很久都没有想起过她了。我对很多事都无所谓，麻木已经深入骨髓。
在去试验会场的时候，我接到了西索的电话，他也要参加这次的猎人测试，我不太乐意，奇犽需要和这样的变态保持距离。
奇怪的为人。自诩伟大的魔术师毫不掩饰狂热的战斗欲望，挑选可以一战的小苹果，对于他来说没有价值的烂苹果却是连看一眼都不屑。
而穿上整齐的西装之后，却又游走在各个舞会中，永远挽着从不重样的女伴。
我不能理解这样的行为，也曾试图明白。
“呵呵呵呵呵~~因为我喜欢她们啊~最起码此时此刻”西索抬起眼睛，嘴角勾起夸张的笑容“那么，小伊你呢~喜欢什么呢？”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西索诡异的笑容，西索总是说出意味不明的话，像是总有深意。
我摇了下头。
“是吗~有人会伤心的呀~~”我看了一眼在他身边试图引起他注意而轻拉袖扣的女人，有些被忽视的悲伤恼怒。
我偏过了头，不再感兴趣。
我明白她不会，她不在意她的生命，也不会在意我的喜欢。
而我也不懂喜欢。
从相遇到再次遇见，仅是偶然。从流星街到巴托奇亚，然后是高耸入云的天空竞技场，再最后回到最初的原点。
都是她主动凑近脸做恶作剧，礼物总是奇怪得连年纪还小的糜稽都嫌弃的黑猫毛毯抱枕，一早就被抛弃的游戏机。被打赌要求蓄长发，满足她打理头发的愿望。
我像是一个被迫承受着，站在原地等着她一步步靠近。所以当她一消失，我不能够再想走近。
我不是唯一搭乘那一次电梯的考生，所以门开了。一个陌生面容的人奇怪地看着我，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记忆错乱。
然后我仿佛想起来了，多年前的流星街，苟延残喘，伤痕遍布的我。还有靠在机械手臂上奇怪看着我的她。
光线走进她的瞳孔，琥珀般得剔透，仿佛包裹住了整个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