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傍晚，润玉正打算去天河布星，却被邝露叫住。
“参见殿下。”
“何事？”
“殿下命邝露暗中调查火神殿下涅槃遭暗算一事，邝露昨日听一位南天门的守卫说，他当日曾见到一抹黑影，不过转瞬即逝，他也就没在意。接着没过多久，火神殿下涅槃便出了岔子，由此可见，这暗算之人，应当不是天界的。”
润玉看着他，眼中透出一股子嘲讽：“邝露，我且问你，旭凤若是死了，天界有谁可得利？数数有几个，说出来。”
邝露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实在是不知道这旭凤遇害，受益人除了润玉，还有谁。
“旭凤涅槃，天界之内，除了我，没有人会去动他，因为谁动他都没有好处可得。既然我不是这个人，那这个人，自然就不是天界之人了。”
邝露一听不禁有几分不好意思，挠挠头： “邝露愚钝，让殿下见笑了。只是……只是邝露还打听到一件事，不知……不知要不要讲……”
“你想讲便讲吧。”
“当日，鼠仙也曾出入天界。”
这下润玉不禁有些疑惑：“鼠仙？”
“是。鼠仙不喜在天界居住，平时更是少来走动。南天门的守卫又是近来刚封升的新兵，不识得鼠仙，差点还闹了笑话。”
鼠仙虽是上仙，却常年不居于天界，上了点年纪的上仙都知道，鼠仙与天后不睦，彼此厌弃，索性逍遥遁世，眼不见心不烦。
“如此一想来，鼠仙确实可疑。鼠仙一向与母神不睦，若说泄私愤，倒也不无可能，但若此事真与他有关，未免也太莽撞了些……鼠仙毕竟是天界上仙，此事暂且还不好下定论。另外……我还有一事要问你。”
“是，殿下请讲。”
“当日曾有两路人出入栖梧宫，另一伙便是母神的人，本意原是在伤我，而不在暗算旭凤。可我与他交手时，那人身法诡谲，一时竟叫我看不出原委，后来我仔细一想，这人恐怕不是天界的。”
润玉神色寡淡，语气平平，让人辨不出喜怒。可邝露头上竟出了些冷汗，想他为何被天后追杀，为何要委身于这具女子之躯，受如此多辛酸之苦，不就是因为他知道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多到天后恨不能杀之以宽心。
“是……是的。天后娘娘……娘娘……豢……豢养暗影。”邝露长长地叹了口气，稳了稳情绪：“只是他行踪一向极为神秘，就算是天后身边的亲侍，也没有见过他的真容。”
“私养暗影……难怪母神这么着急杀你。”润玉笑笑。
这几日锦觅为了天后寿宴准备，日日早睡养足精神，可心里装着事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睡着的，常常要在脑子里反复排演着寿宴那天的情形。
“锦觅!锦觅!”
忽的，锦觅听到一个声音叫她，有点儿耳熟，倒像是……颜佑的声音。
“扑哧君？”锦觅看见房门处一条小青蛇。
“哈哈!”颜佑见锦觅看见了他，便摇身一变，恢复了人形。
锦觅许久不见他，他忽然出现，竟还有几分亲切之感呢。
“扑哧君，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呀？”
“我这不是得了空，便想带你来天界玩玩，哪知去了水镜，你竟不在那里，我就只好一个人跑上来，到了这栖梧宫门前，又觉得有些熟悉的气味，便进来看看了。”
一听便是假话……锦觅眼珠子转了转：“是的呀，扑哧君你不知道，我现在不仅火神殿下的救命恩人，还是收服穷奇的有功之臣!小小天界，来去自如，过几日我还要去天后娘娘的寿宴上受封赏呢!”
“那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呢!没想到不过一月，一颗小小的葡萄居然也能受席九霄云殿了。啧啧啧。”颜佑刚说完，又装出悲戚的样子：“想我颜佑，堂堂蛇仙，被除了仙籍，竟没办法在天后寿宴上一睹众美人风姿，还真是遗憾，遗憾啊。”
锦觅一听，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不由得有几分好奇。“既如此，扑哧君你便同我一起赴宴吧。”
“真的吗？”
“当然，扑哧君放心，我自然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锦觅虽不知颜佑是何用意，但既然他们的敌人相同，而他又想要入局，让他入局便是了，她倒要看看，这个知道天后许多秘密的颜佑究竟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天后寿宴是天界一件大事。由于天帝喜静，天界之中大摆宴席的场合不多，除却每年的武将点魁，文昌阁选外，连天帝自己过寿也只是举行家宴而已。
因此天界早早便准备了起来，处处张灯结彩，彰显出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独独璇玑宫除外，因润玉一向不喜聒噪，邝露真身又是个男子，璇玑宫没有服侍丫鬟，自然没人注意到。
所以当锦觅提着小红灯笼来到璇玑宫时，璇玑宫被邝露打扫地可谓是一尘不染，不带半分颜色。
“锦觅仙子。”
“邝露，锦觅觉得好生古怪!小鱼仙倌是男子，粗枝大叶也还情有可原，你个小小女子，看见外头那样花红柳绿，竟也不知艳羡，同着装饰装饰这璇玑宫。不过话说回来，我看别的仙子平日里都极爱打扮，只有你……整日便是这件绿衣裳……”
邝露没想到锦觅几句话竟是快要把自己的秘密都给说出来了，连忙俯下身：“是邝露懈怠了，还请锦觅仙子责罚!”
锦觅没想到他这样紧张，自己不过随口说说罢了，看把他给吓的……
“锦觅仙子。”
“小鱼仙倌!”
邝露见润玉出来解围，急急地便打算退下，无意中还瞟到润玉瞧他的严厉眼神。邝露不禁在心中叫冤，他做了几千年的好男儿，忽然间就成了一女子，能把语气体态拿捏好已是十分不易，哪里还有那般能耐去揣摩女子的心思，难不成真要他事事都学了那女儿家做派？
“锦觅仙子今日怎么来了？”
“明日便是天后娘娘的寿宴了，他们都忙着准备寿礼，我便自己来闲逛了。不逛不知道，小鱼仙倌，你这璇玑宫未免也太冷清了。”
润玉笑笑：“润玉自小便都是这样的，要说冷清也早已是习惯了的……”忽然，润玉瞧见锦觅头上的寰谛凤翎，不觉失神。
“小鱼仙倌，小鱼仙倌。”锦觅用手在润玉眼前挥了挥。
润玉这才回过神来，笑笑：“锦觅仙子。”
“小鱼仙倌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润玉刚刚在想锦觅仙子今日和平时似乎有些不同，但一时又想不到是何处不同，适才看见锦觅仙子的发簪才想起来，今日锦觅仙子别的不是往日的葡萄藤。”
锦觅颇有些不忿地说到：“哦，这簪子啊是凤凰送我的，说是要报答我对他的救命之恩。你说这家伙小气不小气，我予他，可有两次救命之恩!两次!可这凤凰随随便便用支簪子便将我给打发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润玉听了她这话，也只是笑了笑，便不再说什么了。
锦觅知道这是寰谛凤翎，最初旭凤拿给她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敢置信，想着这旭凤未免大方地有些过了头。
从前锦觅偷看老胡的《六界博物志》，上面分明记载着寰谛凤翎乃凤凰羽尾中最是中正的一翎，上天入地只此一支，可御九天真火，避万丈深渊，刀枪不入。锦觅接这礼时心里也是疑惑，不知旭凤究竟想干什么。试探她吗？没缘由啊，她虽是显露出了许多跟娘亲有关的地方，可也犯不着用这么珍贵的圣物来试探她呀。再说，他将这寰谛凤翎送给她，又能试出什么来呢？
既然猜不出，她索性就接过来，不仅如此，她还要大大方方地戴出来，天界这么多人，总会有人知道这凤凰是何意吧，她倒要看看，大家是何反应。可今日大家见了她，都露出些取笑的神态，甚是古怪。如今瞧小鱼仙倌这反应，似乎凤凰就是单纯地送了根簪子给她。
“润玉倒是认为，这簪子耀眼了些，不如锦觅仙子平日里别的葡萄藤风雅。”
锦觅听润玉夸她的葡萄藤，不禁抱拳，“还真是知己呀，我也觉得葡萄藤好看。如若小鱼仙倌喜欢的话，我便送你一根吧。”
锦觅说着，变幻出来一根葡萄藤来递给润玉，润玉笑着接过：“荣幸之至。”
润玉转了转手中的葡萄藤，便成了根簪子，他仔细地将它别再发上。
锦觅见润玉别了葡萄藤，便将寰谛凤翎收进袖子里，重新拿出自己的葡萄藤别上。
锦觅摇了摇头：“小鱼仙倌，我看你这里还是太冷清了些，我需得帮你装饰装饰。”
锦觅将手中的红灯笼挂在宫门的一旁，而后又变出一个挂在另一边。看了看，觉得还是不够，便又学着别的宫里的样子，变幻出许多小玩意儿，打算好好装饰装饰这素净的璇玑宫。
润玉站在一旁，看她忙上忙下，并没有去帮忙。他多想时间可以过得再慢一些，再慢一些，就让他一直在这里看着锦觅为他操持的样子可好，就让她一直唤他小鱼仙倌可好，就算一直活在幻想之中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不愿明日站上九霄云殿，去眼睁睁地看着锦觅变成他触不可及的人……
如若这一切仅仅只是一场好梦，他唯愿自己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