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难得灯火通明的逍遥阁。
里面一阵兵荒马乱，云归真人急得失了分度，裴良直接冲下山前往所告知的郁连位置。
旁边两个小侍啧啧称奇，他们是后来招进来的，自然不知道郁连曾叱咤风云的传说。
这郁连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两位万年冰山化去牢固的冰块，露出本来模样。
“你小心点。”
远远只看见裴良高大的身影，双手公主抱着一人。
“师兄才该小心。”
女声软糯，还带着浓厚的鼻音。
“连儿。”
听到声音，云归真人猛然长睫抬起，眼瞳尽数是惊讶之意。
“师傅。”
郁连从裴良怀里跳下来，鼻尖红红的。
“师傅，连儿好生想你。”
郁连拢着云归真人的腰肢，抬起头来，双颊带着少女特有的绯红。
“这次多亏池淮池师兄救了我。”
说完，郁连羞涩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身板如青松的池淮。
“多谢。”
云归真人冲着池淮抬起下巴，语气并非友好。
池淮勾起唇笑了笑，并不在意。
“只是做了力所能及之事罢了。”
“池师兄和往一样谦虚。”
郁连用衣袖胡乱抹了抹眼泪，从云归真人怀中退出，靠着池淮。
“池师兄长高了好多！”
池淮笑着揉揉郁连发顶，“连儿消瘦了许多，这些年你吃苦了。”
“不吃苦不吃苦。”郁连鼓起脸颊，指尖轻轻一点，一个白圆圆的小萌物陡然出现。
小萌物缓缓睁开眼，扭扭身子，开心地在郁连指尖蹭着。
“这是……！”
逍遥阁中陆续来了很多人，一部分是因为莫棠一事，一部分是因为郁连。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前辈您知这是什么？”
郁连抱着小萌物，看向出声者。
“这是雪狐，万年难遇。史书上记载最后一只已经死亡，雪狐一族不复存在，你是从何而来？”
雪狐听到一族不复存在，带着鄙夷看向说话者。
“雪狐？”郁连疑惑嘟囔着，她回答说道：“这是在我迷失在魔幻之林中找到的。”
“魔幻之林。”
听到这四字，云归真人心头刺痛，若不是他一时疏忽，郁连又怎会迷失在魔幻之林。
修仙者皆知，魔幻之林之中奇珍异宝虽多可危机重重，大多修炼者去一趟尸骨无存。
“是师傅不好，让连儿受苦了。”
“怎么会！”
郁连握住云归真人的五指，“师傅待我如同亲父般，那一次只是意外罢了。”
指腹传来热度，少女发尾似玩闹般扫过手背，隐约可问到独属芳香。
“连儿？！”
两道声音同时从大门处传来。
郁连抬起眼，惊呼：“三师弟——还有庄掌门！”
“师兄传口诀给我，同我说，你回来了。”
司隅收起剑，大致检查一遍郁连身体，得到结果后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谢谢师弟关心。”
郁连弯起眸子，又施施然朝着孟先一鞠躬。
“掌门好。”
孟先眼神停留在郁连怀中的雪狐，半晌才回：“这雪狐……”
“是连儿在魔幻之林拾到的。”
裴良上前一步，挡在郁连身前，回道。
“连儿可真是气运之女。”
孟先搓搓手，吐出一口寒气，氤氲水气淡化了他的神情。
“你们火燎地叫我过来干嘛？”孟先看向巡卫队副队长，问道。
“报告掌门，莫棠狠心下手杀人以及队长毫无踪影。”
“莫师妹怎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
郁连在上山途中从叽叽喳喳之中听完所有弟子对莫棠的□□，因此略识这位未成谋面，传闻云归真人用来替代她的小师妹。
孟先不满地看着郁连，他平生最厌别人抢话。
“连儿涉世未深，诸位不必在意。”
裴良护师妹意思很明显了，众人也不好意思再吐槽些什么。
“掌门你看。”
副队长掀开三块白布，死状凄惨的三副尸体映入在座眼帘，空气中还飘散着淡淡尸臭。
“啊！”
郁连捂住眼睛，惊慌失措道：“这……这是什么。”
“连儿不要慌，有我。”
池淮把郁连从裴良身后抢来，轻拍着后背，安抚道。
“池师兄。”
郁连睫毛轻飘飘一闪，晶莹泪水划过脸庞。
“多谢池师兄，连儿已好很多。”
郁连推开池淮，双脸通红，她说道：“让诸位见笑了，你们大可不必在意连儿。”
“师姐你大可以捂住眼睛或者出门。”
司隅皱眉，他在凡世自食其力久了，以至现在看见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撒娇的人便感到厌烦。
“对，对不起。”
郁连低下头，语气委屈。“怪我使师弟感到厌恶。”
“司隅你给我闭嘴。”裴良怒喝一句，“现在是什么场面？”
司隅撇撇嘴，不以为意。
许久不见，师兄和师傅依旧固执。
“难得团聚，别再争吵了。”
孟先皱着眉，面上带着多年上位者的倨傲。
“当下最应当解决的是莫棠杀人一事。”
孟先说完，粗略扫过郁连。
郁连当场眼眶通红，低垂着头，心下十分不满。
莫棠莫棠又是莫棠，在她上山至现在，听到这名字快要过数百遍。
就连她的池淮师兄也顺嘴提过一两句莫棠这人。
她不过杀个人失踪了，难不成还比不上她抱着千古难遇的雪狐逆境涅槃重生归来吗？
郁连越想越气愤，在路途上幻想的众人一同恭迎她回派的气派场景完全没有，大家现在的注意力全在莫棠身上。
“不过是个替代品。”
郁连低声嘀咕着，无意间看向摆放尸、
体处，借着雪狐的眼隐约看见有丝丝黑气。
她和雪狐签定了契约，因此郁连可享受雪狐的视角，和雪狐共灵。
“奇了怪了，这些死尸上方，怎么会飘着一缕缕黑气？”
郁连稳下心，抱着雪狐的手紧了紧，尾音因害怕而带着点颤抖。
“你居然可以看得见？”
孟先神色极为不自然，如临大敌般地直视着郁连。
郁连抬起眼皮，她皮相生的极好。
眼尾想下耸搭着，笑起来明眸皓齿，不笑时给人一副无辜模样，现在只抬起眼皮，更是委屈。
爱美人之心人皆有之，孟先喉头一梗，语气都柔软些许。
“我是有些好奇，才会语出惊人。”
“连儿知道的，连儿不怪罪掌门。”郁连听完，双手背在前方，十指相握着，忐忑不安地试探道：“这些不会真是莫师姐一人所为吧？”
“到目前为止……弟子尚不能确定。”
被孟先指着的巡卫队副队长单膝跪着地，“弟子恳求掌门允我带队前去寻找队长，莫棠一事尚未确定，请求掌门宽容几日。”
巡卫队一队人打小便是相识，互相认识多年，感情深厚，其中戚卫和副队长最为代表。
兄弟若有难，八方需支援。
副队长别姜抬起头，目光铮亮。
“可如果这事真的是莫师姐所做的呢？”郁连咬着下唇，她若再不开口，孟先必定会同意别姜的请求！
这样一来，莫棠定会逃出生天。
“现在大队长失踪，你又怎知大队长在不在莫师姐手中，难不成你是她那边的奸细？”
郁连用词准确，怀疑也于情于理，可其中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刻薄味。
云归真人蹙着眉心，从魔幻之林回来后，自己二徒儿和以前大相径庭……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
没等他深究细想，万众瞩目、话题讨论中心人物蓦地出声。
“郁师姐，你为何要如此含沙射影的排挤我呢？”
不知何时旭日东升，曙光顷刻间洒落在写着逍遥阁牌匾上，连带着整个人的轮廓都镀着金色的薄光。
从屋里看，莫棠右手抚着一个比她高半头的魁梧男子，左手抓住一团虚无缥缈的黑气，长剑随意挂在腰边。
身后还有一人低垂着头，手腕缠绕着黑线亦步亦邹地跟着她。
发丝迎着风飘扬着，每一根都似精心雕刻般。
她所走过之地迅速积起一摊血迹，滴滴答答顺着衣摆掉落在地，一席白衣硬生生变得血红。
如同从地狱里走出的修罗一般。
此话方落全场瞬间轩然大波！
不知道人群那一个多嘴小师姐惊道：“莫棠身旁人不是戚队长吗——身后还跟着身负重伤的白师姐！”
她完全忽略了莫棠身上浓郁到有如实质的血腥味，更是没注意到一只手臂瘫在腰腹处。
众人果真随之看去，猜测顿时天马行空。
“莫棠就是因为昨日事情，就这点小事她竟耿耿于怀如此之久，还杀害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人，真是最不过毒美人心！”
低阶修士们完全看不出莫棠手中抓着的黑雾为何物，只能凭借着猜测，随口胡诌八扯。
位处上阶的可就不一样了。
他们脸色倏地正色，在蜀山派可称之为长老最为显著。
“你……”
云归真人双眸睁大，整人不敢相信。
这黑雾是由死于无辜的百姓所化出来的，怨气深重，靠近便会受到诅咒，就连长老也不敢轻易去触碰它。
而根基奇差尚未打稳的莫棠却可徒手触碰，孤身一人制服。
云归真人玉白的食指蜷起，青筋爬满整个手背。
莫棠面颊分布着不规矩的血迹，衣服袖子扯去好一大块，露出白皙肤色，看上去狼狈十足。
可一双眸子格外亮的出奇。
她扫过明显护卫者姿态的池淮，眼下没什么情绪。
池淮眉头蹙起，心下生起烦躁。
从前那个天天一口一个“池师兄”、“池哥哥”，跟在他身后，为他争风吃醋，爱慕之情溢于言表的也是莫棠。
现在却只冷漠瞥过。
池淮冷笑，不过是欲擒故纵而已。
挽在手臂上的五指明显紧了紧，池淮低下头。
郁连不安地把头伏在池淮怀中，声音闷闷的。
没仔细听她说了什么，只见莫棠径直走到孟先跟前。
充满恶意说道：
“孟掌门，你可知这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