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是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屋内的血腥味更重了，裴秀的心里警铃大作，她立刻挣扎起来，头顶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低笑。
只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一收，柔弱的少女便被他一把扯入怀里。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瞬间包裹住裴秀，一种阴冷潮湿的感觉忽然如藤蔓般紧紧缠绕住她。
裴秀随即抬头，冷冷地质问男人：“你想做什么？”
男人沉沉地笑了起来。他的眼眸深深，瞳孔深处仿佛有两道竖立的金线在隐隐闪烁，随着他的眼珠缓缓转动，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恶意。
“小姑娘，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他冰凉的指尖轻轻抚过裴秀的脸颊，激得裴秀一阵颤栗，“你偷偷摸摸地趴在我的门外，想做什么？”
“秀秀！”珈兰一脚踹开紧锁的房门，满脸紧张地冲了进来。在看到裴秀正被一个看起来极其危险的男人禁锢在怀里后，他迅速变回矫健的雪狼形态，喉咙里发出凶狠的低吼声，“阿比斯，放开她！”
“哦？我当外面的胆小鬼是谁呢，没想到居然是你这只小狗啊。”被称作阿比斯的男人微一挑眉，眼里浮现起阴沉的笑意。
这两人似乎认识？
裴秀趁机抬起胳膊，狠狠一手肘捣向阿比斯的腹部：“滚开！”
阿比斯下意识地挡了一下，冲击力将裴秀反弹到病床前，她两手撑住床边，余光扫过躺在上面的学生，发现对方的左腿已经被手术刀划开一个长长的口子，鲜血正在汩汩向外流出，而这个学生却睡得一脸安详，嘴角甚至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你杀了她？”裴秀震惊地扭头怒视阿比斯。
阿比斯平静地微笑：“怎么可能？她需要治疗，我是医生，当然应该竭尽所能地救助她。”
“救助？这个伤口不是你划开的吗？”裴秀冷眼瞥他。
阿比斯耸了耸肩：“是啊，这也是救助的手段之一。”
裴秀：“那你说说，你割伤她的腿，是打算做什么？”
阿比斯笑得一脸无辜：“截肢。”
裴秀：“……”
这分明就是变态杀人狂吧？
她眼疾手快地夺过一旁的手术刀，抬手便要扔向阿比斯，谁料阿比斯突然微微一笑，脚下升起滚滚烟雾，顷刻间便化作一只黑色的蟒蛇。
蟒蛇有着一对金色的锐利竖瞳，深黑的鳞片在灯光的照耀下闪过幽幽的银光，他缓缓张嘴，吐出猩红的舌尖。
“小姑娘，你很大胆，如果在平时，我可能还会称赞你几句。不过我是一个很有职业道德的医生，绝不允许闲杂人等干扰我的手术。既然你已经闯进来了，就不要怪我对你动手了……”
蟒蛇“唰”地向前一伸，粗长滑腻的蛇身瞬间席缠上裴秀的腰，裴秀来不及挣扎，阿比斯便迅速包裹住她，自下而上紧紧地缠绕住少女纤细的身体。
阴冷湿润的蛇身在裴秀的身上缓缓蠕动，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收紧。裴秀动弹不得，渐渐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她无力地垂下脑袋，苍白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珈……兰……我快被……勒……死……了……”裴秀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白皙细嫩的手努力地钻出蛇身间的缝隙，向珈兰的方向伸去。
“秀秀！”珈兰发出一声动物的嘶吼，他亮出白森森的利齿，纵身一跃，猛地扑向阿比斯——
“你想让她死吗？”阿比斯在裴秀的身上缓慢移动，漆黑的蛇首从裴秀的脑后不紧不慢地伸至前方。他吐了吐猩红的信子，蛇首蹭蹭少女白嫩柔软的脸颊，“你别忘了，我可是有剧毒的哦。”
裴秀虚弱地移开脖子，半睁半阖的眼眸里溢满毫不掩饰的厌恶。
珈兰的动作顿时一滞，他咬牙狠狠看着嚣张的阿比斯，四只爪子紧紧扒在地面上，身上的绒毛因为愤怒而微微颤动。
“呵呵，怎么了？被我吓到不敢动了吗？”阿比斯的金色竖瞳里闪过讥诮的光，“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又弱又胆小……真是可怜呐。”
珈兰的双眼被怒火充斥，几乎要滴出血来。他多想扑上去将阿比斯撕成碎片，但他不敢。裴秀就在阿比斯的手上，一旦他咬上裴秀一口……
珈兰又急又无助地立在原地不敢动弹，正在与阿比斯僵持之时，他突然听到裴秀低低的呼唤声。
他立刻抬头望向裴秀，发现裴秀正专注地凝视着他，阿比斯依旧紧紧地缠绕着她，似乎并没有听到裴秀的呼唤声。
怎么回事？珈兰疑惑地抖抖耳朵。
“珈兰，我在这。”裴秀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耳边浮现，他惊讶地望向裴秀，却发现她正紧抿双唇，可耳边依旧有她的声音在回荡。
“珈兰，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这条蟒蛇吗？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珈兰这才意识到，裴秀是在他的脑海中和他对话。他一时间有些震惊。这个能力只有在魔女和使魔签下契约后才会出现，为什么裴秀现在就能够……
但他没有时间细想。他在脑海中回复裴秀：“签订契约。”
签下契约后，使魔与魔女会同时获得彼此的力量，魔力也会因此涨出一大截。虽然裴秀的魔力微弱到几乎察觉不了，但如果珈兰的力量能够通过契约传递给她，凭借他们两人的魔力，应该也可以与阿比斯一战。
裴秀静默了一瞬。珈兰以为她还是不愿意，有些难过地改口道：“其实不用签订契约也可以，只要我……”
“签吧。”裴秀突然打断他，她的语气平静而又坚定，“具体我该怎么做？”
珈兰没想到她居然会一口答应。他的心底渐渐升起一股淡淡的喜悦，还有一种莫名的紧张：“将我们的血液混合到一起……”
“……有点难啊。”裴秀认真想了想，突然有了一个主意，“这样吧，你先咬一下舌尖，将血含在嘴里，然后趁阿比斯不注意的时候再咬破我的手，让血混合，怎么样？”
她居然没有一丝迟疑和犹豫，就这样无条件地相信了他。
珈兰抬起脑袋，目光灼灼地盯着裴秀，一种难言的情绪充盈着他的胸腔。
“好。”
＊＊＊
阿比斯见暴躁的小狗突然安静下来，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慢慢靠近裴秀的脖子。
“你的味道似乎比其他人类还要可口一些，怪不得小狗舍不得你呢。”
裴秀冷笑：“我的小狗和你可不一样。”
“哦，是么？”阿比斯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某种快要压抑不住的渴望，“那就由我来独享你的美味吧……”
他的嘴巴猛地张大，满嘴的尖牙对准少女纤细的脖颈，正要狠狠一口咬下去，裴秀突然趁机伸长胳膊，大喊一声：“珈兰——！”
四肢矫健的雪狼猛地一跃，精准地落到裴秀的面前。阿比斯立刻甩出蛇尾袭向雪狼，但他已经迟了，几乎是在蛇尾袭上雪狼的同时，珈兰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巴，一口咬上裴秀的手指！
“轰——！”
璀璨的星光从裴秀的指尖爆裂开来，密集耀眼的蓝色萤光像晶莹的钻石细沙瞬间环绕住少女和雪狼的身体，不等阿比斯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便被一股强大到可怕的力量狠狠弹开！
莹白的少女在漫天繁星之中慢慢睁开双眼，狂风托起她漆黑的秀发，她缓缓抬起手，无波无澜的深色瞳孔里闪过萤蓝的幽光。
“群星罗列。”
少女微启双唇，漂浮在她周围的点点星光忽然化作无数利箭，在空中划过凌厉的尖啸之声，仿若千军万马，齐齐射向地上的阿比斯！
“等等！”阿比斯忽然化作人形，急切地大喊一声，“我还什么都没做呢，没必要杀我吧？”
“……？”裴秀停滞了一下，然后歪了歪脑袋，表情有些困惑，“那你还说要截肢……？”
阿比斯一脸无语：“我只是在做准备工作而已，你看看那个学生有哪条腿是被截了的？”
由星光铸成的利箭齐刷刷地停在半空，箭头统一指向阿比斯，他不由流下一滴冷汗。
裴秀：“……那你还会再对别人下手吗？”
阿比斯眼神晦暗：“不会了。”
裴秀对他的话保持怀疑。她收回利箭，直直地盯着阿比斯：“我会监督你的。”
阿比斯的表情更晦气了。
房间里闪耀的蓝光慢慢熄灭，裴秀走到阿比斯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现在你去给那个学生止血。”
阿比斯一脸不甘地站起身，正要向病床走去，忽然眸色一暗。
他的鼻翼微动，直勾勾地看向裴秀：“小姑娘，难道你是……魔女？”
裴秀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回答。珈兰说过，她是现今世界上存活的最后一个魔女，这个“最后”一词，总让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有当一个物种濒临灭绝的时候，才会用到这种说法。
裴秀面无表情地否认：“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阿比斯低笑：“小姑娘，你骗不了我的。只有魔女才会散发出这么诱人的味道，更何况你……”
他的声音突然停下，双眸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
一双手臂突然从裴秀的背后伸出来，一把将她牢牢地圈在怀里。熟悉的沐浴露香味萦绕在裴秀的鼻间，其中还混杂了一丝奇异的气味。
“珈兰？”裴秀不解地扭过头，正对上那双湛蓝澄澈的眼眸。此时这双眸子的颜色与平日相比似乎更深了一些，里面仿佛有暗流在静静地涌动着。
珈兰从背后紧紧环抱住裴秀，然后低下头，在她的脖颈间轻嗅起来。
裴秀的脸顿时有些泛红。对面还站着神色莫测的阿比斯，他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让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羞耻感。
珈兰不会是发情了吧？！
她的脑子里突然跳出这个可怕的念头。小姑娘被这个想法惊到了，她连忙去推珈兰的双臂。
“珈兰，你快松开我，我明天就带你去绝育……”
“噗嗤。”阿比斯没憋住笑出了声。
珈兰却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继续将脑袋埋在她的颈间，深深吸嗅她的香气。温热的鼻息喷拂到裴秀的肌肤上，她的耳根顿时红了一大截。
“秀秀……”珈兰低低唤着裴秀的名字，仿佛情人间的呢喃。
裴秀的心跳都快了起来：“珈兰，你再不松开我，我就要使用暴力手段了……”
对面的阿比斯也渐渐收了笑意，眼下慢慢浮现出黑色的鳞片：“喂，差不多得了，我也正饿着呢。”
裴秀立刻愤怒抬头。你又凑什么热闹？！
一个两个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她抬起手，正打算再放一个魔法试试，身后不远处的木门忽然被人猛地踹开——
珈兰和阿比斯同时抬头望向门外，裴秀趁机从珈兰的怀里钻了出来，不等她跑远点，医务室的玻璃窗户几乎是在同时碎裂了一地！
一只巨大的蝙蝠隔着空空的窗框一把将裴秀抓出窗外，然后拖着她迅速飞离了校医室。
“不好！”珈兰和阿比斯立刻清醒过来，两人对视一眼便化作兽形紧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