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人类为什么要创造出数学。
是为了测量什么？
宇宙的终极？时间的曼妙？还是以数学之尺精准测量出万有引力谱写的诗篇？
鹿野在给林蔚然的数学卷子判分的时候陷入了漫长的、对数学和真理的无尽沉思之中。
林蔚然的数学卷子在鹿野看来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惨不忍睹，错误错得五花八门，试卷上面一片红红火火。
但是万幸，今天给他反复强调的几类基础题目总算是都作对了，几道变体题目也全部都没有翻车。
堪称可喜可贺。
她拿出为林蔚然整理出的知识框架表，在表格上面给他做对的知识点上打上勾，在他错得仍旧很频繁的知识点上画上重点标记。
林蔚然抱着Q版娃娃抱枕在坐在电视机前兴致勃勃地看着《光之美少女》，能够变身的魔法少女每一次打败邪恶的敌人，他都会发出一阵和电视背景音十分契合的欢呼声音。
林蔚然的宿舍内全都是他家人设下的‘充满关怀之意’的监控装置，以防止他不成体统地看着十分不成体统的动画片，以及其他诸如此类的不成体统的事情。
所以两个人的补习地点定在了鹿野的宿舍里面。
鹿野的宿舍虽然很小，装修也不华丽，但是十分干净整洁。
擦得一尘不染的桌子上摆着剔透的玻璃瓶，玻璃瓶里面摆了几朵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假花，在一派清冷中添了一丝温暖色调。
“啊 加油啊伊利雅！一定要战胜大魔王……这太可怜了吧，爸爸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伤害你啊呜呜呜呜。”
林蔚然抱着娃娃抱枕显然正沉迷于那个充满魔法的世界之中。
鹿野一边批改作业，一边陷入数学与真理的迷思中，一边在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大呼小叫的林蔚然。
“我要不要小点声音。会吵到你么？”
林蔚然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抱着娃娃抱枕转过头看她，目光有些歉疚。
“不用。我不介意的。”
林蔚然沉默了片刻后，又突然转头看了鹿野几眼。
“鹿野，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有么？”
“有的。尤其是从这个角度看你，总让我觉得十分亲切。”林蔚然微微偏了偏头。
“……”
林蔚然沉默了片刻后又转头看了一眼鹿野，眼神开始有些闪闪发亮。
“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去市北机甲维修店工作过？我去那里维修机甲的时候，好像见过你几次。”
“嗯，我在那里打过工，因为我很喜欢机甲，想多接触一下。”
“我当时就在想为什么要让这么可爱的女士做这样劳累繁重的事情。”
“……”
“不过你技术真的很好，不干了之后老板还很是伤心了一阵子呢。”
“……”
“我听说你们鹿家那个满月号机甲超酷炫的，你怎么不去模拟驾驶？这样的机会比起在机甲店打工要好很多吧……难道是什么特殊的学习方法？这就是你涉及机甲的课程全部满分的原因？”
林蔚然一脸好奇宝宝般的表情。
‘
“因为家里面给我订了婚事，强烈反对我来南渡继续修学，所以只能私下偷偷练习。这一次入学考试，我家里甚至都不知道。”
鹿野仍旧面无表情地低头判着林蔚然的数学卷子们。
“不过现在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这样啊……抱歉……”林蔚然咬了咬可乐罐里面插着的吸管，语气十分抱歉。
很抱歉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来。
应该再敏锐一点的。
“没关系。我会多给你布置两套卷子来解气的。”鹿野。
林蔚然呛了一口可乐。
“当然是开玩笑的。”鹿野。
林蔚然的面部表情终于稍微和缓了一些。
“两套卷子怎么会够呢。”
鹿野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林蔚然稍微和缓的面部表情再度凝固了起来。
鹿野没有食言，她的确给林蔚然多加了好几套考题，确保他可以把错出花来的几类题目做到万无一失。
林蔚然颤抖着手、含着泪做完了鹿野布置的厚厚一摞题目。
不过也拜其所赐，林蔚然在开学第一个月的的月考考得很不错，堪称进步神速，在全员废柴的K班甚至可以排得上班级前三名了。
林蔚然站在榜单面前发了足足有三分钟的呆，才确认这份排名第三的成绩真的是自己的成绩。
他的眼角甚至隐隐约约地泛起激动的泪花来。
如果不是鹿野的脸上写满了“千万别碰我。”的警告，他估计会兴奋到抱着鹿野原地旋转无数次。
数学头一次冲破不及格，而他最擅长的机甲理论则将近满分。
他人缘一直很好，不少同学都朝他发来祝福，也有人一脸恳切地向他询问靠高分的特殊秘籍。
“恭喜恭喜，你这下子可以轻松一阵子了。你家老爷子估计这一段时间都没什么理由能指责你了。”
“你用的什么习题册，五年机甲三年模拟么？进步也太快了吧！”
“放学后请你吃烤肉，来教教我们这次数学怎么考过去的吧。”
林蔚然只是嘿嘿笑着，应付过铺天盖地的询问和祝福。
毕竟鹿野不让他说出自己是他的补习老师这件事情。
班级总成绩的第一名当然是鹿野稳居宝座。
全科评定为A+的成绩，甚至从原点的倒数第一一路反超到年纪前十，把一名A班的同学硬生生挤出了年级前50的榜单。
虽然她想一直留在K班，但是不至于每一次都故意考得特别差，以至于拿不到奖学金。
她还有其他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且十拿九稳。
公布成绩当天的文学课上，吴先綦老师站在讲台上，一双不怒自威的眼隔着泛着寒光的镜片俯视下方。
K班大部分学子对于自己一塌糊涂的考试成绩似乎仍旧满不在乎，有的人还为自己一连蒙对了好几道难题而开始沾沾自喜了起来。
有的人，比如远山，则照睡不误，睡得日月无光、天昏地暗，他万份困倦、在喧嚣不息的教室里面努力安静睡觉的样子甚至让人产生想要心疼他的错觉——为什么要这么辛苦把自己从宿舍搬运到教室。
毕竟还没到期末考试时，还有机会临时抱佛脚。
大家都习惯了考前再爆肝。
吴老师看着下方一片控制不住的热火朝天场景，推了推金丝眼镜。
“相信大家都知道自己第一次月考的成绩了。
我也依照我在第一堂课时说过的话，为你们打下了文学课的平时成绩分。
全班一共三个人及格。
剩下的同学请好好准备期末考试，或者，干脆直接准备退学吧。”
与此同时，几乎学生的通讯终端同时响了起来，“叮叮叮”的系统提示音交汇在一起成为令人徒然惊醒的乐章。
学校教务系统显示的文学课平时成绩，几乎全班都是不及格的分数，只有鹿野、林蔚然，还有考了全班第二的那个同学获得了高分。
K班同学们瞬间就炸了锅。
“什么意思！”
“真的要退学么？”
“文学课的平时分低成这样，我其他科目要怎么提高才能拉回来啊！根本不可能！”
“本来的提分科目竟然变成了拉分科目！可笑至极！”
“A班老师都没有这么变态好么！”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这么多年，每个班级的文学课程大家不都和和气气过去了！K班的往届同学也都顺顺利利毕业了！为什么非要为难我们！”
有人甚至趁乱朝着吴老师掷了一根没盖笔帽的签字笔。
签字笔去势如虹，被背对着它的吴老师稳稳接住。
“和和气气么？你们知道南渡学院给其他班级倾斜了多少资源？
虽然你们和A班的人一样会进入银河帝国最光辉闪耀的部门任职，可是凭你们这样的成绩，在校又没有获得任何学校的资源，毕业后在工作岗位上是很难升迁的，可是要一辈子给A班的他们当垫脚石的。”
吴先綦把手中的签字笔“喀拉喀拉”悉数折断。
没想到这家伙看上去斯斯文文，可以有这么大的力气。
“而且，我会主动向校方申请更改你们期末考试均分过一百的人的文学课平时分。”
“垫脚石？难道你不是想把我们当垫脚石？如果这个学期我们的综合成绩大幅度提升了，你就可以连任我们的班主任，并且转正成为南渡学院的特级教师么？”
有学生冷哼一声，反唇相讥。
南渡学院实力至上，老师也是按照实力分为很多等次，并给予不同待遇的。
“对的，我就是想要拿你们当我的垫脚石。可是那又如何？社会不就是一个金字塔，不在塔尖便要成为他人的垫脚石，所以，为了能够挺起胸膛，请平尽全力给我爬上去。”
班里的同学群情激愤，反对声音更大，只是看在校园监控的份上，没人敢在继续在这个场合当面攻击吴先綦。
虽然他们已经激动到了下课的时候还在拍桌子激情辱骂吴先綦，以及他的祖宗十八代。
鹿野面无表情地听完整堂课，一下课就直奔学校便利店购买零食。
在回来的路上，她一边吃着梅子果冻一边沿着长满樱花树的小路慢慢而行，然后隔着树丛看到了几个同班同学正围在一起群情激昂地议论着今天的状况。
这几个家伙头发颜色花红柳绿、不尽相同，校服的穿法也是千姿百态。总而言之，学校学生手册建议他们应该怎么样穿校服，他们就下定决定坚定不怎么样穿校服。
以陆规为首的K班知名小混混四人组。
“他是不是人格不健全？！”
“真是没办法了”
“这是他逼我们的，如果被退学的话，我这辈子不就完蛋了。”
“我可怎么和家里交代！他就是故意为难我们，报复社会。”
……
“动作要快，我已经查好了，周末的时候，他会一个人在市北的墓园。那里没有监控，是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