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隔壁
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注了铅水，灵魂却好似与身体撕裂开来，轻飘飘地上浮。何晚初能敏锐而清晰地察觉到周围的一切动静，却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他甚至抽空思考了一下，觉得这可能就是所谓的“鬼压床”。
不过，处在一片黑暗中，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更不知道是不是又只有自己一个人，这种无所依靠身如浮萍的感觉让他恐惧心慌。
要醒过来，赶快醒过来！他不能继续睡下去！
“晚初。”有模糊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离他越来越近。
“晚初，快醒醒。”这熟悉的声音和语气……曾在无数个日夜都入他梦来，又让他在梦醒后辗转难眠。是他来找自己了吗？何晚初心头涌上一丝难言的悲伤。
“小鱼丸，快醒醒！”耳边响起萧惊蛰焦急的声音。
何晚初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萧惊蛰正坐在他的床头。他身上出了不少冷汗，整个人还没从梦魇里回神。
“小鱼丸你没事吧？”萧惊蛰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用校服的袖子轻拭去他额头上的汗，道：“我刚刚怎么叫你都叫不醒，你没事吧？做噩梦了吗？”
何晚初偏头盯着他愣愣地看了会，缓了缓才道：“没……”又闭上眼睛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还好有萧惊蛰在，不然他可能会一直这样睡下去。
“你刚刚……”何晚初斟酌了一下，哑着嗓子道：“有喊什么别的名字吗？”
“没有啊？这里就你一个，我喊什么名字？”萧惊蛰疑惑道。
“我是说……”何晚初看着萧惊蛰一脸莫名，心下叹了口气，朝他摆摆手：“没什么，现在几点了？”
萧惊蛰好似没注意到他转折生硬的话茬，接着道：“现在已经快傍晚了，再过不久天就要黑了。”
“哦……蒋明辉呢？”何晚初突然反应过来，往寝室里看了一圈。他从醒过来就没听到鼾声，寝室也没有蒋明辉的人影。
“他去上厕所了。”萧惊蛰道。
宿舍楼的寝室里都没有独立卫生间，公共卫生间在走廊尽头，和澡堂相邻。
“咚咚咚。”走廊上传来一阵沉闷的叩门声。
何晚初以为是蒋明辉回来了，想起床去开门。这时萧惊蛰突然单手撑住床板，轻巧地上了床，用手捂住他的嘴。
何晚初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惊，刚想询问，就看到萧惊蛰躺在他身边，脸色凝重，食指放在唇上轻声道：“嘘……我们寝室的门是虚掩着的。”
虚掩着的……何晚初听了他的话神色一凝。如果真是蒋明辉回来了他就会直接推门进来，不会这么礼貌地先敲门，而且……
“咚咚咚。”叩门声还在继续。
何晚初仔细听着，果然，这声音不是他们寝室门外发出来的，是隔壁门外。
有人在敲陈洁寝室的门。这座学校寝室的隔音效果不好，所以他听得一清二楚。可……会不会是蒋明辉敲错门了呢？
何晚初正在思考，没注意萧惊蛰的手极轻地搭在了他的腰上。
“是隔壁。”萧惊蛰小声道。
“嗯。”何晚初也抬头朝他小声道，“是蒋明辉吗？”
萧惊蛰摇摇头，“继续听。”
何晚初又集中精力听了一会叩门声，渐渐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正常人叩门因为轻重缓急不同，声音也应该有所不同才对。可这叩门声……每一声竟都是一模一样的，不紧不慢，沉闷地敲在门上，无端给人一种压抑之感。
每次敲门的力度都是一样的，就好像有一个冰冷的机器在重复叩门这个动作一样……何晚初心里有些发怵。
就在此时，隔壁的敲门声戛然而止，“吱呀”一声过后便再没有动静。
有人进去了，何晚初和萧惊蛰对视一眼。
“没有脚步声。”何晚初用口型无声说道。
萧惊蛰点点头。
两人正打算继续听隔壁的动静，走廊上突然响起人奔跑的脚步声，然后是蒋明辉洪亮的声音——
“草草草草！！！”
“是明辉！”何晚初朝萧惊蛰皱眉道，“他肯定遇到什么了。”不过听这中气十足的喊声他应该没事。
蒋明辉飞快地跑进寝室一把关上门，抵在门口就大叫道：“草！吓死我了！刚刚在浴室有只黑手摸我屁股！！！”
萧惊蛰悄悄把放在何晚初腰上的手收回去了。
“哥！那浴室里还有臭臭的血！”蒋明辉连气都顾不得喘，转头就朝何晚初惊恐地叫道。“等等？！你们俩怎么在一张床上？”
萧惊蛰有时候真的佩服蒋明辉这种人，注意力被转的贼快。
他慢悠悠下床，施舍给蒋明辉一眼，“自然是有要事相谈。”随即就看到了蒋明辉抱着衣服靠在门上，光溜溜的屁股朝向他。
何晚初也想下床，然而刚起身又被萧惊蛰按回床上，这次被他捂住了眼睛。
何晚初：“？？？”
“你给我把衣服穿上！”萧惊蛰指着蒋明辉怒道，额上青筋隐隐跳动。
“啊？哦哦哦！”蒋明辉一拍脑门，“刚刚跑的急忘穿衣服了！”
“……”何晚初听着他们的对话无语道：“你不是去上厕所了，怎么会跑到浴室去？”
“我本来是去厕所拉屎的，后来怕你们嫌弃我臭，又看到旁边就是浴室，就想快速洗个澡，结果没想到那镜子里居然有个黑色的人，下水道里也冒血了，搞得我现在更臭了！”蒋明辉边穿衣服边嫌弃地看了眼自己沾了血的双脚。
“那你回来的时候路过隔壁有看到什么东西吗？”萧惊蛰问道。
“没啊，”蒋明辉绞尽脑汁想了想道：“我没怎么注意。”
萧惊蛰等蒋明辉穿好衣服才把手从何晚初眼上移开，避免他观看这一系列辣眼的场面。
“我们去隔壁看看吧。”何晚初起床道。
“嗯。”萧惊蛰点头，他也正有此意。
蒋明辉跟着他们出门，好奇地问： “隔壁有什么东西吗？”
“回头和你说。”何晚初走到陈洁的寝室门口发现寝室的门开了条缝。
何晚初没有立刻进去，因为他又听到了另一种声音——刀剁在肉上的声音。
他刚想把门再推开点缝隙，萧惊蛰却越过他，直接推开了寝室门。
屋内的景象一览无余——一个身着校服的学生半跪在地上正拿着一把菜刀，一刀一刀地剁向一个漆黑的人，那人躺在地上，浑身血肉模糊，明显已经死透了。
这简直就是杀人现场！何晚初看着这样的场景，心中震惊惶恐，一股凉意顺着全身血液四窜。萧惊蛰回头看了他一眼，握住了他的手，试图用掌心里的温热带给他些许安定。
“你是谁？”萧惊蛰问道。
那学生举刀的动作僵在半空，木着脸转过头，他的脸上和衣服上都被溅满了鲜血，红得刺目的血液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看上去甚是可怖。
蒋明辉吓得“噗通”一声坐在地上，脸色煞白。
“你是谁？”萧惊蛰蹙着眉又问了一遍。
那学生不答他的话，站起来直接举起刀就朝他冲过来，面目狰狞着想要砍死他。
萧惊蛰快速挡在何晚初身前，抬手紧扣住那学生举刀的手腕，使他不能再前进一毫。两人的力气都大，一时竟僵持不下。
“惊蛰！”何晚初瞳孔一缩，从旁边随便抓起什么东西就用力朝学生头上砸过去。
他这胡乱的砸法倒也起了效果，那学生为了躲他留了不少破绽，被萧惊蛰眼疾手快地掀翻在地，按着他的肩胛骨让他起不了身，再一把夺走他手里的刀。
“说！你到底是谁？”萧惊蛰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