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身份
萧惊蛰坐在讲台上，双臂抱胸居高临下地审视教室里的众学生，颇像个等着学生自我反省考试为什么考砸了的老师。
蒋明辉费劲地把李萝的尸体拖进来后就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想用手擦擦脸上的汗，又反应过来自己手上全是血，只得作罢，生气地瞪着在讲台上装逼的萧惊蛰。
教室里众人看到李萝的尸体后全都震惊了，纷纷议论起来。
“李萝竟然被杀了？那我们就不用困在这个地方了！”
“是啊！太好了！”
何晚初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大声道：“安静。”
教室里依旧很聒噪，何晚初只好道：“谁再不安静下场就和李萝一样。”
不知是谁忽而大声逼逼了一句：“这人不就是被咱们上次追着跑的那个嘛？”
“对啊，这威胁听着我好怕怕哟～”
“哈哈哈！”
“咚！”萧惊蛰一掌拍在桌子上，眼神刹那阴冷，“谁再不安静下场就和李萝一样。”
众人刚想再次反驳……噫，敌方身上阴气好重！确认过阴气，是能碾压他们的鬼。
同样的话说出口，竟无人敢再语。教室里一片鸦雀无声。
何晚初就在这寂静且尴尬的气氛下咳了一声，道：“你们是被李萝和陈洁报复而死的吗？”
众人点头。
“是被他们二人强制留在这里的吗？”
众人点头又摇头，有人道：“他们的能力是被一个人赋予的，光是李萝死不行，如果那人不同意，我们也没办法离开。”
“赋予？”果然有幕后主使，何晚初问：“是毕业照上被划掉的人吗？”
“是的，我们不知道他的身份，这么多年了也没找到过。”
“要是找到了说不定就可以出去了呢。”
“再困在这里我的灵魂都发臭了！”
“就是！他妈的这课本老子都看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要我考X大说不定都考上了！”
“学渣都能考X大了，我岂不是哈哈佛？”一时间教室里的各位学生又逼逼起来。
萧惊蛰又拍了一下桌子，“安静。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众人敢怒不敢言，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心想他很牛逼？
“不是垃圾的话，为什么要歧视别人，明明拥有大好前途，光明前景，却偏偏栽在人品上，不觉得亏吗？”萧惊蛰淡然一笑。
众人哑口无言，面露愧色。
何晚初扶着桌角，静静地思考，对外界的一切置若罔闻。
若是设身处地来想，他给陈洁等人能力去报复这些人，应当是基于自己或重要的人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所以才会感同身受，才会愤愤不平。可是去图书馆查找档案时他并没有看到有类似经历的人……
不对！他一定是忽略了一些东西！
何晚初把他得到的信息仔仔细细整理了一遍，突然忆起陈洁曾说过的一句话“整个高中三年，他一直都在”。
高三九班所有学生不都是高中三年一直都在吗？他这句话还有别的意思吗？
就在此时，萧惊蛰爽朗好听的声音如夏日的清风拨正他脑海里纠缠的思绪，“对了，你们这个学校之前为什么叫'启明'一中啊？”
“听说很多年前'启明'一中发生过一起命案，具体的我们也不太清楚，命案后学校就重建改成'翔风'一中，这件事也不怎么被大人提起。”
启明一中……
何晚初双眸一亮，道：“我想我明白了。”
萧惊蛰眨着疑惑的大眼睛看他，嘴角微微上扬。
何晚初解释道：“对校园暴力了解且有过相关经历的，不一定是现在班级的人，说不定在二十年前'启明'一中的'高三九班'，也有这么一个人……”
被同班的学生残害了。
“我们再去档案室找找！”何晚初转身就往外面跑。
萧惊蛰看着他的背影，心底说不上是开心还是失落。看啊，他喜欢的人就是这么聪明，一点就透。
……
何晚初不顾厚重的粉尘飞扬，马不停蹄地翻着启明一中的档案，很快就找到了二十年前高三九班学生的个人档案。
“这些人……”他皱了皱眉，一张张看着，许多人的档案上都被打上了巨大的红叉。
当翻到其中一张的时候，何晚初的手顿了顿，仿佛受到了什么极大的震撼，整个人怔在原地。
“明辉。”何晚初忽然寒声道：“过来。”
“啊？”
“离萧惊蛰远点，”何晚初一脸警惕地看着蒋明辉旁边的人道：“到我这边来。”
萧惊蛰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眼神里透着一丝诡异：“看来你都知道了。”
蒋明辉：？？？
“过来！”何晚初的音调又拔高了些。他脑海中不知怎地闪过萧惊蛰笑着说他是“鸣旗中学”年级第一的场景。鸣旗……旗鸣，启明，原来那时他就已经在暗示自己了。
蒋明辉果断跑到了何晚初旁边，虽然不知道之前关系还“如胶似漆”的俩人现在怎么和吃了火|药一样开始针锋相对起来，但总之跟着余哥走准没错。
“你跟在我们身边的目的是什么？”何晚初问道。
“目的么？”萧惊蛰笑得戏谑：“明明是你们把我吵醒的，还不许我跟着？”
蒋明辉摆了摆手：“等等等，你们俩怎么跟唱戏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人家根本听不懂啊！”
“萧惊蛰已经死了。”何晚初道。
“死了？！”蒋明辉震惊地叫出来，何晚初把档案递给他示意他自己看。
那张档案的学生名上赫然写着“萧惊蛰”三个字！资料上简略的提到他“坠楼而亡”。
蒋明辉举着档案抓狂道：“我靠我们一直和一个死人呆在一块？！”
何晚初：“而且他应该就是毕业照上被涂掉的那个人。”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那个真相。
“相当聪明。”萧惊蛰还是一如既往笑着，只不过说出来的话让人毛骨悚然：“你说我把你们留在这里陪我，如何？”
何晚初闻言扯着蒋明辉转身就跑，然而没跑几步，周围的书柜突然剧烈晃动，朝他们飞过来，将他们团团包围，无处可逃。
“完了完了，这是幕后boss啊！！怎么逃得掉！”蒋明辉欲哭无泪，疯狂抓头发。
“也许没我们想得那么糟。”何晚初冷静地说：“他要是想杀我们早就杀了，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萧惊蛰一步步朝他们走过来，假装出很悲伤的样子：“怎么都不听我说完呢？”
“听你说完你就会放过我们吗？”何晚初问道。
“可能。”萧惊蛰说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已经把当初陷害我的人都惩罚过了，暂时没什么想杀人的欲望了。”
“陷害？”何晚初不放过任何能逃出去的信息。
“呵，是啊，”萧惊蛰冷笑一声，“当初保送的名额可就一个，于是总有那么些自诩为正人君子的人，与看不惯我的肮脏的垃圾勾结，借着学习的名义叫我上天台，再那么轻轻一推……”
他尾句说得极轻，满是不屑的嘲讽。
“他们没有被发现？”何晚初突然有点心疼这少年，如他所说浩荡前路被心术不正的人毁掉，该是绽放的花朵却被人狠狠摘掉，连花瓣都被揉碎踩进泥土里，怎能叫人不恨？
“互相包庇当然发现不了，更何况就算发现了，又给他们定什么罪呢？我本来就生在一个不幸的家庭，会像个不良一样去打架，又有谁愿意站在我这边呢？”萧惊蛰走到他面前，指尖温柔地触过他的脸颊：“其实我已经把该杀的人都处理了，但是我有一样东西被他们拿走了，一直没有找到，所以我才停留在这里。”
当年犯下罪行的学生都无故死亡，所以学校才会改名；带着执念的萧惊蛰留在这里，所以才有了后来他帮助陈洁等人复仇的事。何晚初仿佛能想象到这个少年在重新见到这些校园里不堪的事时，心里的愤怒和不公。
“你要我帮你拿回属于你的东西吗？”何晚初问。
“是，不过它在你们之前呆的那个时空。如果这里是你们提到的游戏，那么拿到那东西就算游戏通关了。”萧惊蛰接着道：“得到它，销毁它。”
“你的东西确定要销毁？”何晚初加重语气，不确定的重复一遍。能成为萧惊蛰执念的东西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是的，毁掉。”因为我遇到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那是我一直努力着，并驻足于此的最终目的。萧惊蛰不舍地注视着他：“我从未想过杀你。一切真相尘埃落定之时，也就要送你们回去了。”
“等……”何晚初喊到，然而周围已经天旋地转，仿佛穿过了漫长的时光，墙皮慢慢老化剥落，书页纷飞消融成尘埃，眼前的人也模糊起来……
直到面前空无一人，萧惊蛰才握拢拂过何晚初脸颊的手指道：“我很高兴你那强烈的求生欲。”
等到何晚初能看清东西时，他正坐在一开始那座废旧教学楼的高三九班里，最后一排的椅子上。而蒋明辉就跪在他旁边的地上，脸朝下贴在桌子上，晕晕乎乎的还没完全清醒。
“都不等我问完！简直就像在躲我，越发可疑了！”何晚初很不爽，他想捶桌子又害怕手疼，于是狂撸了一把蒋明辉的脑袋。
蒋明辉被他折腾地悠悠转醒，揉揉眼看向周围，喜道：“太好了哥！我们回来了！”
何晚初“嗯”了一声，低头瞅了瞅之前萧惊蛰坐过的桌子桌洞里，果不其然发现一张纸。
什么一直找不到？这人嘴里就没点真话！
何晚初把纸翻了过来。
那是一张有些泛黄的保送报考志愿单，上面只有“萧惊蛰”三个字，一笔一划遒劲潇洒，足见风骨，一如写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