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现实
“老太爷！不好了！”身着白色道袍的小童慌慌张张跑进来。那小童约有五六岁，生得冰雪可爱，一看便是聪颖伶俐的孩子，让余知寒不由想起他乖孙小时候。
“哎呦！”
这小童身高不够，一只脚先跨进高高的门槛，另一只脚因情急没估算好高度，被门槛绊住，导致他“噗通”一声直接摔在地上。
“真蠢！”余知寒心底暗自嘲笑，还没他乖孙聪明，他乖孙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孩！
小童连灰都顾不得掸急忙爬起来，见到他家老太爷脸上骄傲得不行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一打岔就窜词了：“我不蠢！是这门槛太高！”
“高？就是要高才好！”余知寒端起一杯茶汤碧绿，清香四溢的古茗，细细品着，又道：“我家乖孙就从来没摔过。”言下之意就是你自己蠢。
小童被他的话提醒，一拍脑门想起了正事，忙道：“你家乖孙吐血了！”
“噗”，余知寒把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全喷了出来。
“你说什么？！”
……
姜晟刚处理完公司的事，就匆匆赶到他上司兼少爷的本家宅邸。
真是心累啊……姜晟扶了扶眼镜框，光是公司的事他就忙到焦头烂额，又接到电话说少爷身体出状况了。
少爷自小就接受训练，身体素质明明很好，这次怎么会……别是为那位触犯了什么禁规吧？
自己今年才二十九，头发已经一抓掉一把了，再这样下去估计不到中年他的头顶就要一片凉。
还未进少爷院落，姜晟便在门口远远地瞧见一人朝这边走过来，立刻在原地规整站好。
来人步速极快，从他的样貌看只有三十多岁左右，面冠如玉，俊美无双。一头银发长及腰间，用乌木簪在头顶半束起发髻，月白色的丝织道袍穿得松松垮垮，超脱尘俗，就算他此刻“欲乘风归去”怕也无人生疑。
姜晟望着那张和少爷有七八分相似的脸有些羡慕，虽然这位老祖宗从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实年龄，但姜晟估摸着他比自己的爷爷都大，当真人不可貌相。
不过老祖宗今天居然出门了？姜晟心下惊讶，看他这火急火燎的步伐，莫非少爷那边真出了什么大事？
“姜秘书，”余知寒朝姜晟道：“那臭小子怎样了？”
姜晟先是朝他深深一揖，抬头见余知寒故作淡定的样子挑了挑眉，答道：“回老祖宗，我还没见到少爷。”
“啧，”余知寒一甩长袖，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长腿迈进院子，“要你何用。”
姜晟：“……”
余知寒伸手推开房门，转入里间，瞧见他家乖孙正靠在床头歇息，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显得很虚弱，眼神也有些黯淡。
“小殊殊哇老夫的乖孙！”余知寒一下子扑上去把余殊抱住，心疼地虎摸他的头道：“呜呜呜，你这是咋了啊？”
余殊瞥了一眼余知寒硬挤出来的眼泪以及对方揉乱自己青丝的爪子，淡淡道：“爷爷您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爷爷就不能来了？！”余知寒故作生气，手指悄然搭在余殊的脉搏上。
“不是……”余殊因身体缘故，又被他的话分心，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余知寒又仔细端详了余殊的面相，似笑非笑道：“呵，老夫倒不知你有这么大能耐，脉象不稳，元气不足，还差点丢了幽精？”
幽精，三魂之一，亦称人魂。三魂只要有一魂不稳则易堕魔。
余殊愣了一下，忙解释道：“我……”
“好了，我全都知道了。”余知寒打断他：“你的事老夫可以不过问，但若是下次不慎丢了天魂胎光，又在堕魔的边缘疯狂试探，你可就不止是虚弱个几天这么简单了……得给你长点记性。”他转头对姜晟道：“去取拐杖。”
“哼，能撩动你心神让你差点丢魂的人，不简单呐。”余知寒笑得狡诈：“老夫想见见她。”
余殊垂了眸子，扶着床沿起身朝他跪下：“对不起，爷爷。”
“现在知道装乖啦？”余知寒接过他那金镶玉的拐杖拿在手里掂量，这拐杖早些年不知是哪个蠢蛋在他寿宴上送的，自己看着是需要拐杖的人？上面的金子也俗气得紧，不过用来打人倒是正合适。
余殊道：“不是装乖，您要打要骂我都可以，但……能不能别去找他？”
余知寒明显从余殊身上感到了一丝难得的紧张。他撇撇嘴道：“怎么？还怕老夫会伤害她？”
余殊道：“我知道您不会，但我怕您吓着他。”
余知寒：“……”真是气煞他也！
他拿起手里的拐杖就往余殊身上抽：“是老夫拿不动拐杖了还是你飘了？老夫这等天人之姿会吓到她？你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余殊一动不动跪在地上，任他打骂，但是态度却不容置喙。余知寒开始还带上了点力，后来就越打越心疼，想找个台阶下，于是偷偷给姜晟使了个眼色。
姜晟接收到他的信号，咳了一声，推了下镜框：“老爷您别打了，少爷这不也认错了吗？再说少爷年纪不大，犯错也情有可原。”
“他还年纪小？！”余知寒按着太阳穴，“老夫这一生积德行善还能多活个几十年，现在就要被他气嗝屁了！”
“都是孙儿的过错。”余殊道：“不过这个时辰您也该为弟子们诵经授课了。”
余知寒身体一僵，满脸都写着“老夫才不去”，半晌又是一甩袖，逃似的去也匆匆，撂下话道：“哼！老夫走了！不许告诉别人我来过这！”
余殊望着他爷爷脚下生风的背影叹了口气，对姜晟道：“他有打来电话吗？”
姜晟把手机递给他，摇头回道：“目前为止还没有。”
余殊刚拿到手机，就看见屏幕亮了起来，显示有人来电，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一滑，接通了电话。
“喂？”
姜晟盯着他家少爷唇边温柔而缱绻的笑容，就知道这通电话绝对是他心上人打来的。
嘛，真好，姜晟不禁感慨，这就是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吧。
……
何晚初今天格外心不在焉，给林珂带早饭时忘了给他，直接把两份都吃掉了；遇到客户朝他哭诉父亲生病想要买保险时直接回道“听症状您父亲应该是感冒发烧，用不着买保险”……
中午吃饭时，林珂看着何晚初呆愣愣地吃着白米饭，盘子里的菜一口没动，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哎！你今天是咋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何晚初恍然回神，低声道：“没……”到底要不要给他打电话呢？
从今早起床开始，他不知为何突然很想见那人，仿佛自己有很多话要对他说，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
想见他的冲动太过强烈，但理智又强行克制着住这种冲动，于是何晚初就在两相矛盾下进退维谷，方寸大乱，甚至影响到了他的日常生活。
“林珂，”何晚初放下筷子，把他当做自己的救星，踌躇道：“我……有一个想见的人。”
“那就去见嘛！”林珂道。
“可是我……”何晚初的脸有点发烫。
“男人不能说不行！”林珂又道。
何晚初闭了嘴，掏出手机起身走到外面无人的地方，输入那串他已经倒背如流的号码。几乎是拨过去一瞬间，对方就接通了。
“喂？”对方熟悉而极富磁性的声音响起，近得仿若他就在自己耳边低喃。
何晚初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可以跳这么快。在听到声音的刹那，他好不容易克制住的冲动又被撩拨起，深入骨髓的贪慕几欲破躯而出。
原来自己要比想象中更加思念他。
何晚初轻声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