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韩墨什么时候来的白玉并不知道，她更不知道肖玲跟她说的那些话他听进去了多少，又相信了多少，她淡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手心一片通红，真的好疼好疼，隐隐作痛地牵引着神经，原来，打人的时候自己会比对方还要疼。
“我看看。”
韩墨要来碰她的手，却还是扑了个空，他的手定在半空，久久没有收回。
“没事。”
她不以为然地收回了手，淡淡地问他：“你不好奇吗？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打人吗？”
她其实是想知道他到底知道她多少事，在别人嘴里听来是一回事，白玉想听他亲口说，可是韩墨却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入眼似乎心事重重，他越是不说她就越是堵心，就像喉咙里卡住一根鱼刺，微痛却难受得要命，她等了一会，见他不愿回答，也就放弃了，她无声地喘了一口气，情绪异常的低落。
“为什么打人？”
没料想，他竟真的问了，看着她的那双眼如旋涡般深黑得不见底，让她的呼吸没由来地一滞。韩墨又松了口气，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将头抵在了手心处，一句话说得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气坏了自己可怎么办？这几天我想你想得厉害，给你打电话你又不理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这句话他说得好温柔，温柔得让人心醉，白玉的眼眶一下子便红了，她咬了咬唇，竭力想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出声时仍带轻微的哽咽。
“那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来找我？”
你知不知道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呀！
白玉心里默默念了一句，鬼知道她是那么地想见他，跟他诉诉心里的苦啊！她很不争气地掉了一滴泪，将手从他手心中抽出，侧过脸倔强得不肯看他。
韩墨见她一脸的失意委屈，可又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安慰她，说他太忙，那叫敷衍，说他不敢，谁又能相信。实际上，他是真的害怕，他害怕自己靠她太近了会给她带来太多不可估量的麻烦和危险，韩信是一方面，韩家也是，所以尽管再想念，韩墨都一再地克制自己，说服自己，尽量地不与她见面，他多想把她藏起来，不让别人知道她，可这只能是妄想。
当韩墨知道蒋欣找过白玉之后 ，他便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一度暗自揣测白玉的态度，还有她的想法，可现在他来到她面前了，他却又退缩了。
“小玉，别生我气好吗？”他放低姿态，指尖小心地碰了碰她眼角残留的泪，万般无奈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就是有意的对吗？”
白玉的情绪突然间又上来了，这些天她一忍再忍攒下的所有委屈和伤痛在这一刻猛然炸开了，她的脸皱成一团，呼吸变得急促，口气终于不耐。
“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对吗？你说你爱我所以你就可以以爱的名义看我笑话是吗？”
韩墨一怔，不明所以地问她：“你怎么会这么说？我怎么可能会笑话你？”
“不可能是吗？”白玉不禁点了点头，咄咄逼人：“那我问你，你之所以会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我长得像你以前的女朋友对吗？你早就调查过我，对我所有的过往都一清二楚对不对？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我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白玉越说越伤心，越到后面她就越加的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你早就知道我那几年是在哪里过的不是吗？你都知道！可你不告诉我，我、我居然还傻傻地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我是不是特像一个小丑？韩墨，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多害怕被你嫌弃我配不上你！我真的怕极了，我想要的不多啊，可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啊？！”
白玉拍打着他的胸膛，哭得伤心极了，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韩墨怕她太激动，一把将她牢牢拉在身边：“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你知道我从来不在意这些有的没的的！我爱你跟谁都没有关系，什么配不配的，你怎么会这么看我？”
“韩墨，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好不好，是，之前知道你跟温瑶订婚的事，你解释了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你的，可是没用啊韩墨，温瑶喜欢你你知不知道，她是真心想跟你结婚的，她是认真的！”
“你从哪里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的？谁在你面前搬弄是非？”
乱七八糟？搬弄是非？
真是这样吗？白玉不禁苦笑，她不是随便听来的好吗？她是亲耳听见的啊！
她抹掉了泪水，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一字一字慢慢地说：“你母亲找过我这事你知道吧，她说你家不可能接受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家庭过往，谁都会嫌弃的对吧？你不是也看到了吗？肖家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放过我，她们一次两次地找上门来，不管我躲在哪我都躲-不-过，我真的是没办法了。还有、还有严熠，他也恨我，他、他恨死我了……”
闻言，韩墨拢紧了眉头，额间青筋若隐若现，身侧的手指不可抑止地微微颤抖着。
“……对了……对了，她还给了我这个……”
白玉突然拉开了包包的链子，扒拉了好一会儿才拿出一张薄薄的东西出来，她已经不哭了，反而咧嘴笑了笑，她将东西凑到韩墨眼前，像是怕他看不清楚似的，她还特意用手指夹住两端直直地对着他的眼睛。
是支票，一张没有填写数额的空白支票！
韩墨一张原本俊朗的脸霎时绷紧了，乍一看阴沉得让人害怕。
白玉却还在喃喃说着什么：“韩墨，你看见了吗？我收了这张支票了，我没拒绝呢，你是不是更看不起我了啊？”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像是在克制怒气：“给我。”
白玉却没有依他的意，她一下子便从他面前拿开了，欲将支票重新放好，韩墨却迅速地一把夺了过来，几下便将支票揉成一团。
她却伸手来抢，愤愤开口：“你把钱还给我！这是我的钱！你凭什么这么做？韩墨你凭什么？！”
他紧紧将她禁锢在怀里，见她还不死心，一只手高高的扬起，白玉挂在他身上动不了，伸手又够不着便只能口不择言地开始骂人。
“你还给我、还给我！韩墨你个王八蛋！臭男人！你把钱还我！你把钱还给我……”
“你疯了？！”
“你才疯了！”
白玉被他控制得死死的，她红着眼睛，像无赖一样对着他的手臂嘴一张便不管不顾地咬了下去，她咬得凶巴巴的，好像这样子便可以把胸口的气闷给发泄出来。
韩墨一声不吭，她咬得再用力再深他都没有放开她。
“你咬，只要你能好受些……”
韩墨看着她，目光慢慢转柔，白玉咬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哭了，她不敢放声大哭，只是把脸埋在他的臂弯里闷闷地，断断续续地抽泣着，他的手臂被她咬出很深的印子，点点红血。
韩墨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怀里的女孩顿时安静下来了，她难得对着他发泄了一通，完了之后她却是更加难过了。
韩墨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难过呢，他就是知道这个结果他才没有告诉她，没错，白玉的情况他一直以来都是知晓的，他怕她退缩放弃，所以韩墨从来不在她面前提起过什么，虽然他知道迟早有一天这层纸会被捅破，但他真的不想失去她。
他爱她，从开始到现在都不曾变过。这份感情，他是真心地想要守护。
“韩墨……”
怀里的女孩轻轻地唤他，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的头更低，靠得更近：“怎么？”
“我累了、好累，我们还是……”
白玉的一句话只说了一半便停住了，她紧紧揪着他胸口的衣衫不放，没说完的两个字硬生生地哽在喉咙里，堵得她心慌，韩墨将她的脸挖出来，一点点地吻着她脸上的泪痕，动作柔得让她心酸，白玉闭着眼睛不敢看他，凭他的唇细细地描绘着。
“我不放弃，你也不要放弃好不好？”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低，听着更像是幻觉，但是白玉却猛地睁开了眼睛，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了，她的眼角又湿了一片，却是一下子推开了他。
“小玉……”
白玉吸了吸鼻子，倒着身子慢慢后退，她一退，韩墨便跟着上来，他见她红着眼睛疲倦的冷清面孔，胸口一阵刺痛，所以他不敢让她离他离得远了。
韩墨要来拉她，白玉却退得更快，她转过身就要跑了，却还是被他给抓在手里。
“白玉！”
酒吧门前的一角，左崎出声唤她，他本来在里面等着白玉的，可是这么久了还不见她来，他很担心便跑了出来，一出门便看到了这一幕。他见韩墨死死拉住白玉，又见白玉哭红了眼睛，一口气瞬间便提了上来，他大步走近，见韩墨寒着一张脸，他虽将自己克制得很好但基本礼貌，左崎开口时语气还是温温和和的。
“等你很久了，我们进去吧。”
韩墨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放开白玉，左崎看了看白玉，又转向了韩墨，再次开口说道：“韩先生，请你放开她，不要强人所难。”
闻言，韩墨蹙紧了眉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对他淡淡说了一句：“不关你的事。”
的确是不关他的事，毕竟他们才是一对，人家小两口闹矛盾是不关别人的事，左崎默默地衷伤了一把，转而又想，既然白玉在他的心里是占据重要位置的那个人，那他就不能干巴巴地袖手旁观。
“她不愿，你就不能强求。”
左崎推了推眼镜，语气不善，韩墨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白玉不想让左崎难堪，也担心这两人会吵起来，所以她趁韩墨分神，一下子便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你走吧。”
她没有再看他，低着头很快走进酒吧，左崎看了原地的男人一眼也跟在她后头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