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暂且退让
君青变成了大狼形态，开着幻术结界隐身，叼着新护腕在小巷子中一路小跑。
四周除了风吹树叶抖，就只剩大狼轻微的脚步声与身上铠甲部件之间轻细碎的摩擦音。在看似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显得格外诡异。
小蛇藏身在护腕中，敏锐地察觉到大狼的前进路线忽东忽西，异常凌乱，不时还绕起了圈，甚至用上了先前还死活不愿意使用的交界线进行短距传送。
被人盯上了？
小蛇从护腕中窜出，搭在大狼脖子上一缠一卷，转眼就游走到了他背上，展开成人蛇形态。
抓住大狼背上盔甲部件间相连的链子固定好身体，夭矫努力抬高上半身，睁大双眼往后看去，并不住吐出芯子搜集空中信息。
但巷道依旧偏僻又冷清，他什么也没发现。
“出什么事了？”夭矫警觉地弹出毒牙。
“嗯唔呜呜……”
夭矫探身从大狼嘴里拿走护腕。
“行道在追我，可能是先前在警局被盯太久了——抓好了。”大狼不得不放缓了脚步，以免夭矫一不留神被甩下去。
夭矫找不着，但君青开了生命视界，能清晰地感知到直径数百米内有几十个生命力特别旺盛的生命体编成了小队，且在逐渐向他靠近。
根据空中无数细微生命变动的反馈，他基本可以确定得了对方的身份。
“是替行分支的——”
跟许多拥有不同分支派系的大组织一样，行道中派系主要分为“替行”与“由己”两脉，而替行就是其中手段和理念都更为激进的一方，也是直接与守护者莲荼起冲突的一方。
“你先前不是说替行在主界的人都被你清得差不多了？”
“应该是在由己的卧底。”
由己就是行道里手段和理念相对平和的一脉，暂时未与莲荼发生过直接冲突。
君青只能使用莲荼已经受到严重压制的力量以及狐林被三分的修为，没法对付联手的由己和替行；而由己的首领也想借莲荼之手削弱替行以统一行道。
因此两者之间有一条不成文的默契：狐林三魂不对行道中的由己一脉出手，由己也自我约束不参与替行对异界守护者的追捕。
所以眼下这个情境，极有可能是替行首领为挑拨两者关系刻意造成的。
约莫是因为难得逮到君青出门的机会了吧？来的人大半都算得上精英，还有好几个占卜师。
“总之，你别出手。”大狼吐出舌头喘着气。
八荒南方的深秋这点气温对他而言仍是炎热，而他又为了匿踪减少了灵气的使用，一身防御力极好的厚重皮毛此时反而成了不小的负担。
“为什么？”夭矫不解，“我可以帮你。”
他向来没有什么需要在意的大敌，也认为君青一个守护者不应该在意。
因为这是守护者的私事。
君青用最后的求生欲忍住了这个很可能激怒大蛇的回答，换上了更真实的另一个回答：“你的战损太高了！”
夭矫就算只是少年期，本体身长也有百米以上，下手还总是没个轻重，打个滚就能砸穿一排楼，这个战损，这个事后的赔偿……
至少光君青自己应该是赔不起的。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不想自己出手也是有着同样的原因——莲荼打起来也是个场面人，战损还真未必能比夭矫低多少。
除非替行的首领也在这，那同归于尽都可以！
所以他现在不但被迫使用莲荼的生命视界和交界线，还得尽力压制住不时冒头的莲荼人格。
他好难！
大狼脚下半分不停，又一次跨过一道交界线。
这是他在追踪者一次又一次逼近时最为有效的对抗手段：在两组空间坐标之间划下一条交界线使其相接，待自己通过后立即抹去阻拦后来者。不只自身的位移，空间坐标短暂的紊乱也能很好的干扰方位占卜，并且不会触犯到元界的守护者。
饶是如此，人也在一点点压缩搜索区域，越来越近了……
生命视界扫过了一个格外强大的生命体。
大狼忽然眼前一亮，脚下一刹，调头冲向一百米开外的一家商场。
这里是个中型商场，位于这片居民区的边缘，再往前就是较为热闹的公路。工作日白天店内人流不大，但冷气仍十足。
大狼放缓了脚步。
“怎么停了？甩掉了？有空了吗？”趴在他背上夭矫举起手机，“所以这蛇为什么不能碰自己？不能盘起来吗？”
手机是君青的，他还没能腾出空教夭矫上网。但其中的已装好的单机游戏仍牢牢吸引住了夭矫的注意力，让他暂时不再试图用暴力插手行道的追捕。
“有位玄学方面的大佬，我借着蹭一下歇歇。没空，特累。这游戏设定就那样，贪吃蛇碰到什么都吃，碰到自己就会吃掉自己。”
关键是，有自带天机匿的大佬在逛商店，只要挨近点，其他占卜师就没那么快能摸过来，他就能喘口气。
“明明是这蛇太蠢。”夭矫瞬间没了玩下去的兴致，乱摸一通关掉应用后又戳开另一个。
“原来是狐君。”前方正单手推着小车选购商品的人听见了动静，回头。尽管看不透幻术，他仍明确感知到了君青的方位。“嗯，巴君也在？还真是……难得。”
“狐君似是在被追赶。”顿了顿，这人又说:“狐君可是有需要我帮忙的事——蒙蔽天机？”
“确实是的。代价呢？”
“还没想好。”不假思索的回答，“若可能，我希望莲君能欠我一个情。”
“这个可以。”原本他都在考虑去找信息守护者求助了，只是头疼于想不出能打动对方的条件。“你确定吗？莲荼能做的事可特别少，底线还特别高。”
“算了……”对方哑然，“那么狐君可否欠我一份？”
“狐林能做的好像也不多……”大狼仔细算了算，有点丧气地耷拉着耳朵，“不能是涉及种族家族那些……”别的，能有什么是能给这种大佬还人情的？
“不必太过在意。”对方矜持地微笑着，“此事于我算是举手之劳。酬劳眼下还没想好，但听闻狐君擅穿越之术，所到之地众多常人难及，或许将来我会请狐君帮我寻些东西吧。会是请狐君画一幅图也不定。”
“成交！”
未见对方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君青话刚落音，就清晰地感应到自身既定的“命运”已被遮蔽住，再难被窥得。
“我名成妙。”
让君青免于可能被敲诈的大好人微施一礼，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大狼撤去了遮蔽身形的幻术，将自己的一只前爪搭了上去，轻轻上下晃了晃。
比脸盆还大的爪子覆在成人的手掌上，特别的不成比例。逾寸长的绒毛垂下，甚至遮去了男人小半手臂。
大狼本体肩高近两米，硕大的脑袋近距离乍一看压迫感十足。至少成妙是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然而顺着往后看，通过金属部件之间支出的灰白长毛不难想象出，若没有厚重的铠甲压着，这身蓬松厚实的皮毛合该炸成一个球。
怎么说呢？就像一只巨大的绒毛玩偶。
成妙的表情突然变得一言难尽，是在那种放飞自我撸一把跟继续矜持维护形象之间摇摆不定的纠结。
“果真……名不虚传……”他喃喃自语。
嗯？大狼一歪头，疑惑地看着成妙迅速转身推着车越走越远。
“这人有点可怕。”夭矫说道，蛇身随着君青的变形滑落到地上，顺从地被对方拖到一边角落里。
“怎么？我感觉他挺无害的。”所以他才会答应得那么爽快。
而且修玄学要心通天道，多少算是跟天道守护者站一边的。
变成人形的君青再次架起了幻术结界将两人身形隐去，调整了一下盔甲部件的位置，把夭矫的尾巴盘起来当成椅子坐下。“现在不赶了，可以慢慢来。”
不止炎热，压下因频繁使用交界线和生命视界而进度加快的同化吞噬同样耗去了他不少心力。
“他只是看了你几眼，就好像知道了一切。他们是不是做什么都很容易心想事成？”
“不会。只是一点观世和推演的能力，远没你想象中的强大。”君青认真地回答。
这个他特别有话语权。四域的第一个守护者就是推演预知方面的顶级高手，而“观世”这部分则是由莲荼从旁协助完成。耳濡目染之下他对这方面也有了不少的了解——推演预知，也不是越强就越好的。
“尽知一切却不能改命，时刻沉浸在那种极致的无力感中，不把自己逼疯就不错了。”
世间一切事物的运转都脱不出天道法则。那些以为成功改了的命，只是因为算得太少。
能全盘接受这种无能为力感没有崩溃，最后还得到了天道认可获得操纵命运的权力的，四域百万玄修里就出了那么一个。
感觉自己似乎一不留神勾起了好友的回忆，夭矫乖乖闭嘴，做好听故事的准备。
然而君青就这么闭着眼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