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他不是人

  小姑娘，也就是柏念荷，笑着与顾晚星感叹道：“他们的感情真好！”

  顾晚星看着那两个一见到师父就蠢得不能再蠢的笨蛋，一副拿他们俩没有办法的样子对小姑娘说道：“算是吧！不过说起来他们俩说你原来向先生的院子里丢石块，还砸穿了地板，是为什么呢？你看起来就不像是会这么做的孩子。”

  “丢石块？啊！是因为先生的院子里有两只大花猫！”柏念荷用手给顾晚星比了下有多大，“我还没有见过那么大的花猫呢，它们两只太顽皮了，整天打架，那天还把先生的晒药材的架子给打翻了，我原本只是想在它们旁边丢块石头吓吓它们，没想到丢偏了，还把先生的地板砸穿了。”

  柏念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不知道那两只花猫后来怎么样了？”

  顾晚星看着在应先生身边上蹿下跳互相告状的两只，简直没眼看了，偏过头对小姑娘说道：“可能还在某个地方打架吧，毕竟那么调皮。”

  “说的也是呢。”柏念荷看到先生左手牵着一个，右手牵着一个向这边走过来，连忙对顾晚星说道：“晚晚，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啦。”

  顾晚星闻言蹲下身来，让小姑娘从背上下来。脚落在地上后，小姑娘急忙理了理衣服，不安地低着头跟在顾晚星身边。

  “晚晚，怎么去这么久？”应先生晃了晃手里拉着的两只手，笑着说道：“是不是他们俩又给你惹麻烦了？”

  顾晚星还没来得及说话，应尘就急不可待地跳着脚反驳道：“才没有，我们还帮晚晚收拾了她弄出来的烂摊子，晚晚，你说是不是？”

  顾晚星故作迟疑沉吟了片刻，应尘就已经委屈地撅起了嘴，如果自己再说没有，怕是要当场哭给自己了。

  “是的，我半路捡了个麻烦，是应尘和应清帮我解决的。”顾晚星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对应先生说道：“这件事说来有些话长，不过先生现在要出去？”

  应先生微微点了点头，“那张纸上的内容我已经解出来了，但是纸上面的毒还有一味药才能解，你应该直接接触过纸，没有事吧？”

  顾晚星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在地蜷了起来，最终还是笑着对应先生说道：“没事，那个毒对我没有用，毕竟我体质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如果是应尘他们接触到说不定会比较严重。”

  “是吗？如果有事的话一定要和我们说，好吗？”应先生见顾晚星点点头允诺便不再多说，对贴在顾晚星身边的小姑娘笑了笑和顾晚星说道：“你先带小姑娘回去吧，我们出去一会很快就回来，晚饭做你喜欢吃的荷叶鸡。”

  顾晚星看了看今天顶着半片荷叶的兄弟俩，兄弟俩一个看向一边，就是不看自己，显然没有忘记今天做过的蠢事，于是愉快地点了点头，“先生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应先生：“嗯，回去吧，路上小心。”

  顾晚星看着两妖一人远去的身影，放下挥着的手，向一直乖乖跟在自己身边不好意思吭声的小姑娘说道：“走吧。”

  柏念荷一开始见到熟人的兴奋劲过去，觉得自己就这么冒失地上门有些不妥，有些不安地抓着衣服，“我这个样子去先生家会不会让你为难？而且我连拜礼都没有准备。”说到后面，越说越觉得没有底气，声音渐渐地低不可闻，要不是顾晚星耳力出众，还真不可能听清。

  顾晚星见小姑娘一脸的不好意思，脸有越来越红的趋势，内心感叹，她怎么会舍得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为难呢，“没关系，先生的家是我第二个家，我也算从小在那里长大，你还是小孩子，不用拘束，先生也不是那么讲究虚礼的人。”

  “真的吗？”柏念荷扬起头看着顾晚星，大眼睛里像是有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漂亮极了，还有笑着露出来的小虎牙也那么可爱。

  顾晚星觉得自己的心要融化在小姑娘的笑容里了。

  顾晚星：“当然了，我像是会骗人的人吗？”笑着的顾晚星一点也看不出内心的黑暗小人在嘀嘀咕咕，妖怪会骗人不是很正常吗？反正我又不是人，但这次我说的可是实话哟。

  柏念荷使劲摇摇头，笑容也愈加灿烂。

  等到一人一妖回到应先生的小宅子，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两个人摊在廊檐下休息。

  顾晚星看了看依旧刺眼的太阳，感叹道：“今年的京城好热啊，记忆里好像还没有这么热过的时候。”简直热得人心烦意乱，要用尽全力才可以控制住内心暴躁的情绪。

  柏念荷跟着感叹道：“在我家那边也没有这么热的时候，但是冬天会很冷。”

  顾晚星想起来去年在北元州待过的三个月，虽然有两个月在沉睡，但在剩下的那个月里也体验了一把冬天可以冷到什么地步，难以想象人类怎么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去。“不过下雪的时候很漂亮啊！”

  柏念荷：“嗯，很漂亮，每年除夕父亲都会陪我一起堆雪人，雪人又高又大，穿着师兄做的衣服，是整个万安城里最漂亮的。”说着说着，小姑娘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泪珠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滚落。

  见顾晚星看过来，柏念荷连忙擦了擦眼泪，“对不起，我很没用吧，什么都做不了，只会给人添麻烦。”

  顾晚星从木地板上坐起来，对着泪眼汪汪看着自己的小姑娘说道：“你很勇敢，你已经做了很多人做不到的，从万安到长安，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但你还在坚持着，不是吗？”

  柏念荷跪坐在顾晚星对面，对顾晚星认真地磕了一个头，“谢谢你，能够认识你，真是太好了，从万安到长安我走了两个月，因为太笨被人拐骗过，欺负过，是小猫一直在默默保护着我，好几次撑不下去的时候，我都想要不一了百了算了，可是一想到父亲对我的期待，我就下不了决心。”

  “半个月前小猫把我送进城之后不久就消失了，我一直想要去找他，可是我没有那个能力，所以我才请求你帮帮我。当然如果你觉得为难就当我没有说过，我会再想其他办法的。”说完柏念荷对顾晚星笑了笑，努力压制住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顾晚星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热昏头了，明明现在不乱管闲事是最好的选择，“你放心吧，不用觉得我会为难，当初你父亲帮涂月看病的钱还没给他呢，现在就当是还债了。说起来你怎么会知道涂月的？他不是一直住在山上吗？”

  柏念荷：“啊？不是啊，涂月原本和我家就在一条街上，只是有段时间大家都在说涂月疯了，会咬人，涂月才搬到了山上去，不过那应该是我五岁左右的事了吧，已经六年过去了，有人以为涂月一直住在山上也很正常吧。”

  顾晚星听到这话咬牙切齿地想到，很好，那只死兔子又骗了自己一次，说句实话会死吗？想到每次被自己抓到现形的小兔妖一脸无辜看着自己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真是太蠢了，被只蠢兔子耍得团团转。

  柏念荷：“每次和父亲进山采药的时候都会看见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土地庙旁边的大石头上，无论下雨刮风，还是烈日当头。被人排挤一定很难过吧，没有人陪着他，一直一直都是一个人。”

  顾晚星心想你太高看这只兔妖了，说不定他只是在练独门秘籍，打坐修炼而已，看人都恨不得用鼻孔了，会在乎自己是不是一个人？不过“你说他是人，你不是见过他的原形吗？”

  柏念荷：“啊，见过，一只很可爱的小兔子，但是他又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和人也没有区别吧，而且叫他一个妖不是很奇怪吗？你和他关系那么好，你是怎么称呼他的呢？”

  “关系好？”顾晚星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和涂月？”

  柏念荷点点头，“难道不是吗？大家都怕涂月把会发疯咬人的病传染给自己，不敢和涂月有所接触，就只有你会和涂月来往，还为他搬空了很多家的地窖，涂月去世的时候也是你为他下葬的吧？”

  !

  顾晚星感到有些好笑，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充斥在胸腔里，“虽然是我，但也不能说明我和他关系好不好呀。”

  柏念荷有些难过地低下头，“是吗？那他去世的时候一定很难过吧？身边一个亲人朋友都没有。”

  顾晚星回想了下涂月去世的那天，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清晰地记得，一直在下着的大雪，土地庙旁边散落的红绸带，摇曳着的的雪里花，还有絮絮叨叨交代遗言的白毛兔子，以及白毛兔子那类似满足的笑容。

  顾晚星：“他很开心哦，那天，收到了一直想要的礼物。”很多很多的大白菜，一条为他而挂的红绸带，还有一个愿意听他絮叨的旅人。

  柏念荷看着陷入回忆的顾晚星，不知道为何有些开心，情不自禁地感叹道：“那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