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等到应先生提着酒回来的时候，顾晚星已经和应尘应清把饭菜做好了。
饭桌上，顾晚星打趣道：“先生你是不是不想回来做饭才去挖酒的？你都答应我要做我爱吃的荷叶鸡了，结果到头来居然是我自己做的，好过分哦！”
应先生无奈地笑笑，没有蒙着锦缎的眼睛笑起来温柔无比，“你啊，吃什么都不能吃亏，明天我给你做早点和早膳补偿可以了吗？”
应尘一如既往地跳脚反对：“不可以！师父你都没有给我们做过早点，而且晚晚那么懒，肯定是直接睡到饭点才会醒的。”
顾晚星咽下嘴里的食物，用公筷夹了只鸡脚放进小姑娘的碗里，慢条斯理地反驳道：“虽然我确实是睡到饭点才醒，但你的重点好像偏了啊？凭什么先生给我做早点还要排在你们后面才行啊？一点都不会体谅女孩子，以后怎么找讨美人的欢心呀？”
应清一脸天真地反问道：“晚晚你是女孩子吗？”
无形之中，顾晚星只觉得膝盖仿佛中了一箭，让人忍不住想跪。
“晚晚，像我这样。”应尘像一只黑猩猩一样锤了几下月匈口，“扪心自问，是不是和我们一样没有区别？”话才说完，就被坐在旁边的应先生敲了脑袋。
应先生难得有些严肃地说道：“这是为师教你们的吗？”
应尘捂着被敲的地方，看了眼师父难看的脸色，急忙认错道歉：“不是，晚晚对不起，你是女孩子，我不该乱说话。”
应清见惹师父生气了，也连忙说道：“对不起，晚晚，我也不该拿这个开玩笑。”
顾晚星左看看右看看，见兄弟俩都有些沮丧，开口道：“不用那么较真嘛，谁叫你们俩都还在像小孩子一样，平时和我一起开玩笑开惯了，和其他女孩子这样开玩笑可能会被打的哦！”
应先生头疼道：“已经十五岁了，在一些人家里，已经是可以担事的大人了，你们俩啊，什么时候能让我少操点心？”
兄弟俩异口同声道：“对不起，师父。”
应先生见兄弟俩都有些难过，饭也不好好吃，有些后悔在饭桌上说这些，内心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不是你们的问题，是为师太过于溺爱你们了，好好吃饭吧，吃完再说。”说完看了眼对面默默吃饭的小姑娘没再说话。
饭桌上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顾晚星见小姑娘不好意思夹菜，把手边的其它几道菜挪小姑娘面前叮嘱道：“不要害羞嘛，小姑娘就应该没脸没皮一点，这样才不会吃亏。”
应先生笑着骂道：“晚晚你也太没脸没皮了点，要是谁都像你一样，还不得翻天。”
应尘见师父脸色好了点，连忙讨好道：“晚晚没脸没皮也是师父宠出来的，她就是想着师父会给收拾烂摊子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反正在师父生气的时候先变相地夸晚晚总是没错地。
“晚晚惹的祸还没有你们兄弟俩一半多，你们俩怎么就不反思一下呢？”应先生笑着摇摇头：“等为师不在了，你们俩要是还这么能闯祸，也只有晚晚肯给你们收拾烂摊子了。”
应尘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师父不会不在的，就被应清在桌子下狠狠地踩了一脚，眼泪都要疼出来了。瘪着嘴压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痛呼，泪眼汪汪地看着应清想要干什么。
应清笑得一脸纯真，脚下却狠狠地碾着应尘的脚，“师父说的对，我们会努力学为人处事的，肯定不会拖晚晚的后腿。”
应先生见应尘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哪还能不明白兄弟俩间的小动作，“应清勉强懂事了，应尘你还是像个小孩子，如果和晚晚一样大还没有晚晚一半知事，为师就把你们交给青商，让他来教你们怎么样？”
应尘委屈地哀嚎道：“师父不要嘛！如果晚晚师父来带我们，不出半个月你见到的就是瘦得皮包骨头的我们了。晚晚现在还能白白胖胖的完全是靠师父你呀！”
应先生被应尘情深意切的嫌弃模样逗乐了，也不再说让人觉得扫兴的话，能一直这样开开心心地就已经很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总归还能再护着他们几年。
饭后应尘应清主动地要求去洗碗，顾晚星交代完小姑娘就跟着应先生去书房了。
应先生见桌上给顾晚星留的纸条没被动过，好奇地问道：“我以为你会先关心那张纸上面的内容，没想到你先关注的是那个命不久矣的小丫头。”
“结果放在那里又不会跑，早知道和晚一点知道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都已经愁了十多年了也不急那一时。”
顾晚星倒了两杯消食茶放在书桌上，捧着一杯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银荆树的影子在晚风中摇曳，“那个小姑娘和涂月是旧识，一个人从万安到这里应该吃了很多苦头。明明眼底装满了难过，却还是故作不知的样子很难让人不在意啊。”
应先生：“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她的事情，毕竟下个月你就要成亲了，不可能一直带着她吧？”
顾晚星咔擦咔擦地转着脑袋，惆怅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什么时候能管住自己的眼睛和嘴巴啊！”
应先生瞎出主意道：“要不把眼睛挖了，把嘴巴缝起来？”
“哇！先生你要不要那么可怕！”顾晚星故意装作恶寒的样子抖了抖，“我还是个孩子，先生你这么对我真的没问题吗？我可能会被吓得睡不着觉的。”
应先生笑着说道：“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会睡不着觉的，在你小时候你师父好几次和我说打雷下雨的时候，他想看你会不会吓得不敢睡，结果你睡得比死猪都香。”
顾晚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话除了我师父也没有谁说得出来了。”
顾晚星捡起桌面上写了寥寥几行字的信笺，看了几眼后轻轻地放了回去。
应先生见顾晚星只是沉默地喝茶，显然对结果早有预料，“这个解法是不是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顾晚星：“其实也还好，一开始我想的是要我把我和唐小王爷的手砍下来做成药喂给彼此呢。”
应先生失笑道：“你这想法也着实凶残了些。”
顾晚星对着应先生作了个搞怪的表情，拿起信笺旁边的琉璃盒，记载红线的解法的纸好好地躺在里面，“为了这张纸我可是吃了大苦头啊！”
应先生疑惑道：“嗯？”
“我在江南种花一种就是两个月，还险些被雷劈到，想想就觉得头开始疼了。”顾晚星晃晃手里的盒子，“早知道结果是这样的话，我就不用在那里起早贪黑地种花了，还不如直接砍了唐小王爷来的快呢！”
应先生：“你这是有多不想和唐小王爷成亲啊？”
顾晚星嫌弃地表示：“不只是我不想吧，那位唐小王爷估计也很排斥，只是看看京城茶馆里的议论，我已经可以预见如果嫁进唐王府的话日子会有多水深火热了，听说东市的赌坊已经开好了盘看我几时被休。”
应先生笑着说道：“这事我也听说了，妙好还过来问过我们要不要跟着赚一笔，她已经压好了，说是一定稳赢。”
顾晚星觉得自己的白眼可以翻到屋顶了，“她压的不会是我根本嫁不进唐王府吧？这个黑心的女人。”
应先生：“好像是，她也不想你嫁进去不得自由吧！毕竟唐王府不比其他，无论是流传下来的规矩还是现在唐王府所面临的困境，那位明里暗里的针对可是不少呢。”
顾晚星摆弄着手里的盒子，漫不经心道：“那老头做什么要牵这个红线呢？明明对他徒弟一点好处都没有。”
应先生深深地叹了口气，看了眼明明极度在意却还要假装云淡风轻的顾晚星，“说实话，晚晚，每次你叫你师父老头，他也乐呵呵答应的时候，我都想敲开你师父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的构造，才能做出这么荒诞的事。”
顾晚星闷闷不乐道：“说他是爱生气的老头也没错吧？一天到晚只要有时间就喝酒，离了酒就好像就活不下去一样。”
“所以才总说你还是个孩子，有些事情，除了像这样，让自己得以喘口气，真的会把人逼进死路的。”应先生直视着顾晚星说道：“你总叫他老头，却不知道他比我还要小上五岁，今年也不过三十有二，却早早地安排好了自己的后事。”
顾晚星一怔，手里的琉璃盒滑落在地上，摔成了一地的碎片，房间里的一人一妖却都没有心情去理会。
直到敲门声响起，应尘在门外问道：“师父，什么碎了吗？要我进来扫一下吗？”
应先生看了眼顾晚星，答道：“没事，等下我会处理的，你和应清找一下闲置的寝具给小姑娘。”
应尘应了声好蹦蹦跳跳地走了。
顾晚星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