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郑老太太对孙女儿疼爱有加,目光怜爱,只不过这样的好脸色她只留给自己孙女儿,座下的人纷纷请好,她这会也视若无睹。
郑演转过身,在没人能看到的角度偷偷地笑了,这老太太向来护短,在外人面前也不藏着掖着,有一次她问,要是爹娘甚至自己做了错事,难道不怕因为护短,而让别人看笑话,这样划算吗?
她当时记得这老太太听后就笑了,老太太说那些脸面功夫她是最不稀罕的,摆在台面上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帮理不帮亲,对她而言那都是挖自己的心窝子给别人看,那是傻子才做的事。
郑演当时就听傻了,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些年,还是第一回听到这么不古代的话,许是看她震惊住了,郑老太太轻轻敲了敲她脑袋,她又说对自己的孩子心里是门儿清,害人的恶事是断不会去做的,如此,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护短呢?
这个反问,倒让郑演哑口无言。
赵嫂子尖锐的嗓音把郑演拉回了。只见她有些咄咄逼人道:“给老太太请安,不知老太太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家的打了人还有理了不成?”
郑老太太却道:“老身今天自打起来心里就突突,觉着什么事情会发生,或者什么人会上门来找我不痛快,思来想去不安心,前面又只有一个耳根软的媳妇儿坐着,我实在放心不下,这就来了。”
她面无表情的看了许清筠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没成想一眨眼的功夫,我演儿的娘这般糊涂,竟不把事情查证清楚就定了演儿的罪,你们可比官府衙门厉害,都能断得了案子?”
许清筠上前盛了茶给郑老太太,“娘,您消消气,什么罪不罪的,这事总不宜闹大,孩子小打小闹也是常理,索性没出什么大问题,这也是赵家大度,现在的孩子要是受了伤,父母哪能安心,只有成倍的难受罢了。”
郑老太太重重地放下了茶杯,杯里的水溅了出来,下人眼疾手快一边递上手帕抹去,一边将桌上半杯的茶撤了下去。
郑演看看娘,又看看祖母,只觉得今天没白来。
赵嫂子从许清筠话里抓住了什么,急忙接话:“许夫人说的是,孩子间打闹难道还要闹上官府不成?这不是成心让人看笑话吗?我们两家也绝对犯不上出这个丑不是!”
郑老太太一眼就看出眼前的人不是能做的了主的,既恨对方将自己家当成傻子在糊弄,又恨许清筠拎不清,于是很不客气道:“要不是我演儿及时赶到,你家的少爷脸上估摸多几条印子,许他们口无遮拦,还许他们不用承担说错话的后果,倒是好别致的家风!你说是我家演儿指使的,可有证据?口说无凭,倒是把人证、物证都交出来给我这个老婆子看看。”
郑演看向站在一旁的宝月,这孩子似乎笃定老太太会为她做主,此时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眼神专注的看着赵嫂子。
赵嫂子这次来还有别的心思,所以说话底气不足,要真是兴师问罪来的,必定不是今天这局面。
赵嫂子:“我府里的两个公子倒说的没错,贵府宝月姑娘的身世人尽皆知,难道还说错了不成,即使有冒犯的地方,小孩子的话又有多少的恶意,非得把事情往大了处置,这就是贵府的态度吗?可怜我那两个侄儿此刻正在吃药养病呢!连床都下不了!”
郑演看戏的心思没了,赶紧走到宝月身边,握住她的手,朝她眨了眨眼睛。
宝月抿了一下嘴,重重的点头,瞪圆了眼睛看夫人和老太太如何收拾这人的。
许清筠皱眉,道:“赵嫂子慎言,宝月这孩子从小伶俐和孝顺,可怜她身世无所依,便养在膝下,我们都将她当做自己亲生的对待,如此,还容不得外人在这上面做文章,赵嫂子今天来这,不会是想插手我们郑家的家事吧?”
郑老太太虽说没把宝月当成自己的孙女儿对待,但到底是在自己眼皮底下长大的,何况她若是名声有碍,连累自己的演儿如何是好,她是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哼了一声,“贵府家风不正,两个小儿先是言语冒犯,将宝月身世在大庭广众下大肆散播嘲笑,而后,又将自己不知哪里逞凶斗恶后受的伤赖在我们演儿身上,实在太过可恶!如此污蔑,为何还要在这里同他们多费口舌?报官,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别说有庆家那两个小子提前告知,就算她提前毫无所知,她也能料定眼前的这家人有别的意图,从没见过兴师问罪还一副遮遮掩掩的模样。
怪哉!伤着的两个孩子父母都没出来,先派一个府里嫂子来探路是何道理?明显就是心虚来探虚实的。
看到底下的赵嫂子脸色忽而白忽而红,就知道戳到她肺管子了。
赵嫂子深吸一口气,万万没想到这家人如此难缠,总归是你们府里打了人,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清楚,外面也是到处在传,难道还能抵赖?家里的两个哥儿虽说言语上有些过,但也称得上君子动口不动手,哪像你们!把奴婢当姑娘养,难道这就是你们府里的家风?
当然这些赵嫂子可不敢说出口。
自家夫人也是病急乱投医,瞎出主意,也不提前打听清楚,这般人家哪里会是个吃亏得主,也不是所有生意人家都想着息事宁人,要是真闹到官府上去,那…那家里老爷铁定会知晓,那……那………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赵嫂子脸上的笑也提不上来,语气倒缓和了些,说是担心府里两个哥儿的情况,需要再回去打听打听,今天讨论的事先暂且放下,不管如何都要求个圆满。
许清筠自是让人送他们出去。
郑演和宝月正要脚底抹油,却被郑老太太叫住了。
两个人规规矩矩站在下方。
郑老太太面无表情道:“这事宝月受委屈了,外面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嘴里说的话不可当真,不过演儿是我的亲孙女,我多关注她几分也是情理之中,宝月不能因此就心生不满,更不能对演儿有任何想法!”
一句‘受委屈了’就让宝月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她来到府里,老爷夫人对她好,姑娘更是对她好的没话说,就是老太太这里对她冷冷清清的,她只有加倍的孝敬她,但结果不尽人意,老太太还以为她要争宠,想夺去姑娘在她老人家心里的地位。
如此反而时常敲打她,对她更是不理不睬,权当府里没她这个人。
这会听到有句关心她的话,她是再惊喜不过了。
郑老太太不自在的撇过头不去看她,宝月只有拽着郑演的衣袖,紧紧的拽住。
郑演有节奏的拍着她的后背。
“好孩子,知道你受委屈了,只不过下次可不许擅自做主,你还是孩子,有很多事情都是你掌控不来的,比如今天招来的事。”许清筠轻轻说道。
郑演抢在许清筠教训她之前率先开口,“奶奶,娘,这回可不关我的事!庆大庆二为何说是我让他们揍的,我也正纳闷呢!”
许清筠:“你还敢……”
郑演赶紧打断:“娘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女儿脸皮薄,可不要罚我了,女儿知错了!”
“奶奶给孙女儿做主,孙女这就去和宝月思过!”
说完,拉着宝月的手飞奔而去。
屋里的下人都捂嘴笑了起来,郑老太太看见儿媳妇没讨着好,心里也好受了些,心中最后那点郁气也消失殆尽。
郑老太太起身,也要回自己房里去,临走前还不放心,提点道:“那赵家两个哥儿的事有蹊跷,这个赵嫂子的言行举止不像个主事人。”
许清筠看了眼婆婆,恭敬道:“媳妇听见了,多谢娘提点。”
待郑老太太出了房门,一个妇人走近许清筠的身边,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一一告知。
许清筠越听越疑惑,不敢相信这赵家竟然到了这般境地,她再次确认道,“可都打听清楚了?”
“赵家早些时候分家没分得什么东西,这几年反而搭进去不少,赵老爷考举需要打点,还有老的小的各种补品,都是笔大的花销,赵夫人身边没一个得力的,说得上话的都只看得见眼前利益,赵夫人只能拿嫁妆填补进去,亏了不少,所以……”
在许清筠看来,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不敢相信这赵夫人竟然糊涂至此。
又问道:“可有把消息透露给那位赵老爷?”
“夫人放心,一切妥当,估摸明天就应该到了。咱们也都是掐好时间来的,准能赶上热闹。”
许清筠点了点头。
“若不是老太太今儿过来,咱们顺势将他们想要的给了,不管到了哪里也好说话,总归证据咱们都有,他们也是赖不掉的,除非那两个哥儿真的……”
许清筠听了微微露出笑意,“老太太今儿这番话,得尽了演儿和宝月的喜欢,我若是还说些什么,指不定觉着我多事呢!”
“这事说到底还是宝月冲动了,若不是她告诉庆家那两兄弟,就没赵家这回事了,咱们姑娘也受委屈了,本不关她的事,老太太还以为是姑娘将事情捅给庆家两兄弟的呢!”
“你看她样子像是受委屈吗?这事能及时告诉我,让我有所准备,也不算错的离谱,宝月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自然不能见他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