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二章
寻找不同人的关键部位，一个个地和真人的四肢与五脏六腑对应起来，然后通过脚底下的这个五芒星魔法阵把这些非同源的肢体“拼凑”在一起，化作程乐乐的皮和骨。
至于法阵启动的材料来源，自然就是程音音每天出门打劫的网约车司机。
在无限循环中，程音音每天都在外面找拟定好的司机。
林鸥甚至可以清楚地猜到程音音把刀藏在身上，若无其事地和司机聊天，把目的地定到偏僻的地方，然后出其不意地出手杀人。
——男女之间的体力差距或许存在，但武器的发明正是为了弥补这种差距。
林鸥记得现实中那次网约车出事过后，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教女性如何自我防卫的消息，千方百计地强调持刀人的危险性。
然而大家都忽略了一个事实，危险的不是男人，真正危险的其实是超越了体力界限的武器。
怪不得第二次的“八号”循环，她和沙一白赶到案发现场时发现受伤更深的却是那个网约车司机。
原来他才是受害者，而程音音——不过是加害者罢了。
只不过可能因为这次的司机反抗程度比较大，或者是出现了林鸥和沙一白这个变数，程音音没有一击得手，而是陷入了昏迷。
最后程乐乐打电话过来，也是因为没有了新鲜的血肉置换。也难怪她听到了林鸥的叙述会反对程音音被送进医院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程乐乐，到底有几分真假。
也许只是障眼法，也许是真的等量交换。
也许站在眼前的程乐乐真身就是这一堆滴着血水的腐肉，根本就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生动。
一切只不过是法阵的“效用”，换句话来说，就是障眼法罢了。
“没有恶意，只是陈述事实。”林鸥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个表情实在的太贱了，饶是程音音好脾气也受不了这样的挑衅。
“那我们来试试。”
程音音和程乐乐的脸同时严肃了起来，声音刚落，程乐乐整个人如鬼魅一般地往这里飘来。
林鸥跟着往后退去，没走几步沙一白就接应了过来。
虽然不是练家子，但沙一白的力气大，劈砍的基本套路还是懂的。
生锈的菜刀在空中有条不紊地劈开了几条缝隙，每一下都带着酣畅淋漓的畅快。然而程乐乐却丝毫不怕，竟然生生拿自己的胳膊来接这波攻击，活生生表演了一个所谓的“空手接白刃”的招式。
“别砍她！”
林鸥猛地反应过来：“她的骨肉都是接的死人的！要砍砍程音音！”
不是自己的骨肉，怎么着都不会痛。
可说是这样说，沙一白脑子里还是接受了法制教育的。
如果是杀妖魔鬼怪还好想点，可是即便是在梦里，真要杀人怎么也过不去心中的这道坎。
就是这么一犹豫，程乐乐却主动把手掌往中间一合！
钝器割破皮肤扎进血肉的触感沿着刀柄爬到手心，像是做菜用快刀砍大肉的感觉一般，沙一白硬生生看见那刀就这样嵌在了程乐乐的手心里，露出里面森然的白骨！
“我操！”沙一白暗骂了一声，试了一次，发现刀没法从里面□□，干脆放弃，扔下刀就往一旁避开。
他一个箭步冲到程音音面前，准备挟持程音音做人质好好谈一谈，可没想到程音音比程乐乐还要生猛，竟然直接拿起一把大砍刀，刀锋笔直地对着沙一白：
“啊啊啊你别过来！”沙一白头皮发麻，“有话好好说！”
那大砍刀还凝固着黑红色的血，偶尔有一两道浓稠的血液顺着刀柄滴到地上，浓稠而又惨烈。
“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再来呗！”林鸥在身后煽风点火。
程乐乐并没有取下手中的菜刀，反而就这样带着菜刀一往直前地加入战场，以胳膊为轴，猛地朝他们这里劈刺过来。
林鸥且战且退，很快就感觉到自己已经贴着墙壁没有退路了。
程音音的砍刀砍得比沙一白利索多了，一招一式劈砍出来刀刀冲着沙一白的脑袋袭去。
沙一白被缠着紧，觉得每一刀都是贴着自己的耳朵切下来的，额角淌下一滴冷汗，眼角余光瞥到林鸥那边的情况，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林鸥小心！”
程乐乐的四肢和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得老长，像是面条一样往林鸥的方向缠过去。
而就在林鸥背靠的那面墙上正中央，正摆了一面光洁的镜子，程乐乐的脸从里面浮现出来，笑得诡异无比。镜面漾起一圈波纹，人脸渐渐从里面凸显出来，呼吸之间就成了第二颗完整的头。
这东西竟然还能自我增殖的吗！
又到了这种情况。
越是紧张，林鸥反而越是冷静了下来。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拳照着程乐乐的头砸了过去！
随即听到一声吃痛的尖叫，她猛地往程音音的方向跑过去。
是的，程乐乐再怎么恐怖也只是这个副本的附带品，真正核心的人物只有程音音一个人。
沙一白眼睁睁地看着林鸥以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朝程音音手上的砍刀撞去，只听见噗嗤一声，大片大片的红色鲜血往四周四溅开来！
“林鸥！”
林鸥在程音音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冷笑一声，砍刀从她的下腹直直地刺穿过去，露出一截森白的刀刃。
巨大的疼痛席卷了她的痛觉神经。
林鸥的浑身颤抖，直觉这个单机游戏的疼痛值设置成了和现实中的一比一。
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但手和脚都是异常镇定。
林鸥把双手搭在露出来的半截白刃上，冲程音音展开一个古怪的笑，却是死死擒住了程音音的身体不让她乱跑，嘴里的话确实冲着沙一白说的：“快！把她砍了！”
沙一白先是一愣，随即看到程乐乐锲而不舍追过来的长手长脖子后，瞬间意会了。
“不能成为猪队友”的念头让沙一白硬着头皮朝着那个挥舞着菜刀的头冲了过去。
人如果不要命了真的可以无敌。
他学着林鸥的样子，猛地扑了过去，手的目标精准地朝程乐乐手心里嵌着的菜刀瞄准，靠近一拔，和程乐乐撞了个满怀。
试问撞进一个女鬼的怀里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沙一白忍着心里发毛的感觉，把刀柄死死拽在手里，用尽全身的力量总算把刀的主导权握在了自己手上。
然后猛地往前一推，手上传来一层软软的黏腻感。
他低头一看，发现满手都沾满了黑臭的血迹。
“别发呆！”林鸥看沙一白又要打岔，连忙出声提醒。
听了这声，沙一白忙不迭地往程音音的方向冲去，之前的纠结和犹豫在此刻统统抛在一边，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一刀捅在了程音音的心口。
程音音倒是想躲，可她的活动路线已经被林鸥死死拽住封死了，根本无处可逃。
菜刀并不长，刺进程音音的心口并没有露出后面一截。
大量的鲜血顺着伤口喷涌在沙一白和林鸥的脸上，皮肤上都是温热的感受。
“我我我我我杀人了？！”沙一白的声音微微颤抖。
程音音不可置信地死死瞪着他，张了张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尽管早就有心理准备，林鸥看到这个场景也有点无法接受。
她佯装淡定，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
程乐乐却在程音音被杀死的那一刻尖叫了起来，面目扭曲地冲向沙一白：“你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你竟然杀了她！”
可是她还没冲到沙一白面前，奔走的双腿像是失去了支撑物一样，在距离几步之遥的位置瘫软在地。
她身上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露出里面森然的白骨，一阵一阵浓烈的腥臭味迎面扑来——显现出拼凑出来的人骨本来的样子。
程乐乐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全部都是程音音。
如今程音音“离开”了，程乐乐作为机器自动生成的附属品，自然也不成气候。
林鸥眼前一黑。
天旋地转。
“你做得很不错。”
她睁开眼，对上陈南生略带笑意的脸。
这个表情和林鸥入梦时一模一样。
林鸥一阵恍惚。
在孤儿院老院长还没去世之前，她也是经常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所以她才没有成为和其他那些浪迹底层的“兄弟姐妹”们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