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人远
故人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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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何处寄，故人远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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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鄞登基后，裴照也不再是东宫羽林军的金吾将军，常年带兵打仗，四处征战。
回京的日子，必会到米罗那里，要了好酒，坐上半日。
米罗还是那个米罗，酒肆也总是嘈杂喧闹，只是昔日那些把酒言欢的故人们皆已不在，这十几年，那些往事，只有在这才能放任自己想起。
那日与往常并无不同。
只是米罗刚刚给裴照上了酒，对面便有人坐下了。
李承鄞一身黑衣，表情寡淡。
一时无言。
少年时，二人独处，先开口的总是李承鄞。
他们二人，是君臣，又是知己。
李承鄞会打趣他裴照总是不苟言笑，亦会贱兮兮地跟他嘚瑟自己在承恩殿睡了个好觉，又或者跟他吐露些心事。
那时的李承鄞，纵然是冷淡凉薄，算计人心，至少在他面前，身上还总有些少年气。
而如今的李承鄞，身上半分生气也没有了。
如今的二人，好像见面也是沉默更多一些。
“老板，给我上一壶西州的葡萄酒。”
女孩子的声音明快生动，打破了酒肆里的沉默。
裴照抬眼望去，见那少女红衣似火，有些恍惚。
记忆中，亦有那么一道明亮的身影。
只是那年玉门关外，他亲手将她放出了城，看她策马扬鞭，消失在茫茫大漠，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此生不复见。
与她而言，上京城的繁华喧嚣不过是牢笼，她那样单纯善良的女子，不适合这上京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她记起了前尘，更加不可能留下。
他知道，所以他放了她离开。
他知道李承鄞不可能放手，因为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
而李承鄞最后，终究还是放了手。
后来李承鄞也记起了前尘旧事，那段本该尘封在忘川的旧事。
那段，少男少女在西州的草原上的情起，缘灭。
所有的甜蜜，奢望，失望，绝望。
从此天涯路远，各自安好。
“这位妹妹看起来眼生，想必是第一次来吧。”
“你就是米罗吧！”女孩笑了笑，“我常听我阿娘提起来，她说你这里的酒，全天下都找不到第二家更好的了。”
米罗嫣然一笑。
女孩子补充了一句，“还要牛肉。”
米罗望着她，眼中有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女孩子恍若未见，径自坐在了裴照和李承鄞旁边。
“妹妹芳名？”
米罗在女孩子的对面坐下，热情地问道。
“顾西。西是西州的西。”
李承鄞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顾西瞥了邻桌的李承鄞，继续道，“早就听说这上京繁华，像是天上的都城，就像是天神格外眷顾的仙城。”
裴照眼里有了不可置信。
那年烟雨蒙蒙的夜里，他送太子妃回东宫，太子妃对着他，说过同样的话。
可能吗？
裴照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疯狂，下意识的去看李承鄞，却见李承鄞的眼中也有波澜。
容貌和声音，都很像。
“我这次呀，瞒着我阿娘，偷偷跑来看看的。”顾西还在继续说。
“你……今年多大了？”李承鄞双手紧握，似乎是拼命压抑住情绪。
裴照觉得，他看到顾西眼神中闪过那么一瞬间的窃喜。
李承鄞盯着顾西，而顾西目光坦荡地回视着他。
多少年，没有一个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直视他了。
那时他还是东宫的太子，她是他的太子妃。他们总是为了各种各样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每一次都是他被噎住，气急败坏的拂袖而去。
每一次，她都是理直气壮地瞪着他。
不管是真的有理，还是说的歪理。
恍然间，眼前的少女的眉眼与记忆中的那女子重合了。
“十八岁。”顾西勾起嘴角，冲着李承鄞眨了眨眼。
十八年。
她离开他十八年了。
这些年竟然连想都没有勇气，原来不知不觉竟然过去了那么久。
“你阿娘，过得好么？”李承鄞的声音很轻。
“挺好的，就是有时候真的有点傻。”顾西耸耸肩，毫不客气地吐槽着自己的娘亲，“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稳重。真不知道到底我是女儿还是她是女儿。”
那种略有些嫌弃的小眼神跟李承鄞太像了。
那日顾西说了很多，都是在说她的娘亲。
裴照知道，她是在说给李承鄞听。
她的容貌像极了小枫，可是性格更像李承鄞。
从始至终，她就是为了李承鄞而来。
思虑周全，也很沉得住气。
面对李承鄞身上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她也没有丝毫畏惧，反倒是他们都被她牵着走了。
禁军大统领过了子时，找到这里来，顾西把李承鄞和裴照送出门，倒背着手，看着李承鄞。
“你不送点东西给我吗？至少留把刀给我吧。”
李承鄞愣了愣，把从小随身携带的刀递给她，一起的，还有一块玉佩。
顾西接过来，用指腹划过玉佩上的纹路。
鸳鸯佩。
她见过，母亲手中的另一半。
她知道父母之间隔着太多沉痛的过往，所以注定此生不复相见。
就这样足够了。
顾西主动伸手抱住了李承鄞，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告诉他，
“保重啊，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