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南风知我意
裴照走进京兆衙门的时候，见到抱着手站在一旁的顾西，有些感慨。
上一次走进这对簿的公堂，已经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小枫常常溜出宫去玩，李承鄞让他带着人暗中保护。
小枫正义感极强，上街捉贼打骗子都是常有的事，大多数时候都是碰上他让他帮她逃跑，真正闹上官府也就那么一次。
他从小跟李承鄞一起长大，他们之间，先是兄弟之道，后才是君臣之义。
李承鄞一个表情和动作，他都知道他的意思。
顾西像李承鄞，他第一眼见到就感觉到了。小枫是一个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人，但是李承鄞不是，顾西也不是。
但是他能看得出，顾西其实并没有真的动怒。
只是不想说。
不想让单纯的关系夹杂太多的东西。
他们已经失去了太多。
那年玉门关下，他放了小枫离开。
李承鄞在城楼上求小枫回来，换来的是小枫决绝的一跃。
忘川之水，可以忘情。
可是兜兜转转，他们都还是想起来了。
幸好阿渡接住了她，带着她策马而去，消失在茫茫大漠。
李承鄞昏迷了七天七夜，醒来时第一件事就是问小枫。
他对他多年的了解，看着他眼中复杂的情绪，他就知道，他终究还是记起来了了。
她应该已经回到她魂牵梦绕的西州了。
哪怕物是人非，凭着她的性情，一定也能过得很好吧。
“殿下。”
他对李承鄞从来都是奉命行事，唯有顾剑死的那一次他喊了停。
还有这一次。
“殿下既然已经记起了前尘往事，就应该知道为什么太子妃如此执着地想要离开。”
“殿下真的爱她的话，不如就此放手，别再强求了。”
让她为自己而活一次，她已经过得太难了。
此去经年。
他的主君一步步，监国，登基，平定四方，成为万民敬仰的明君。
原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没想到老天对他还是有那么一点仁慈的。
他的这个女儿，十几年后来找他，让他终于又见到了曾经的那个李承鄞。
顾西从府衙出来，就想走，但他强硬地带他们进了宫。
顾西既然像李承鄞，那就不会真的那么坚不可摧，她会动手，一定还是有一些情绪。
李承鄞果然见了顾西，就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但顾西死扛着不说原因，李承鄞就没办法处理。
她动了手，一定是有谁说了过分的话惹火了她，但是教训完了，还是怕李承鄞会迁怒。
她的心软，还真是很像小枫。
他站在养居殿的台阶下，看着顾西靠在李承鄞的怀里过了很久，然后笑起来跟他说了些什么，脚步轻盈地离开了养居殿，出了宫。
过了没多久，李穆急匆匆地策马而去。
这世间有那么多的求而不得，却也有那么多的因缘际会。
所以，最好便是一切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