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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在苍穹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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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雾里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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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距城不远,半炷香时间便到了。

  罗睿看着极其显眼的城门上方刻字,默念道“鹫岩城。”

  北漠过于广袤,常人一生都难走到尽头,王朝拢统不到的不法之地,自然多不胜数。

  被沙匪们当作赃物交易站的鹫岩城便是其中之一。

  进入秃鹫弄舌,暴徒遮天的城中,罗睿感受到了兔死狐悲的悲凉气息。

  除了一些摆放着零碎货物的地摊,街道两旁跪着不少后衣领插着沙柳枝,身戴镣铐,空洞茫然,正在售卖的瘪瘦奴隶。

  唯有带着武装队伍的商贾在前选购时,某些奴隶才会露出不一样的期盼之色。

  旱狼一路皮笑肉不笑的跟熟人打着哈哈,率队轻车熟路的挑了一处空旷地,吩咐手下将罗睿强按于地,便开始候客售卖了。

  日薄西山,但旱狼依然坚持待客,因为在黑净之前的这个时间段里,恰恰是一天里只次于清晨,生意最好做的时候。

  毕竟养尊处优的人,谁会顶着大太阳,为了买奴隶,或在杂物中淘宝遭罪呢

  罗睿虽然被炙阳晒得黝黑,打得脸浮肿,但难掩他俊秀的轮廓,相较其他饿成皮包骨头,早已失却颜色的“商品”,显眼得太多了。

  很快,便有一辆护卫簇拥,布帘虚掩的马车在他面前停住了。

  早就关注的旱狼贼眼霎时一亮,看着个个锁子甲胄裹身,步伐稳健的随行护卫,他就知道马车里的人,绝非一般权贵了。

  他很清楚,敢前来鹫岩城物色的,都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到此,在劫难逃。

  在沙匪们凝瞩不转的注视下,一个艳妆美妇在妙龄婢女的搀扶下,踩着伏地护卫的阔背下了马车。

  向晚寒凉,婢女娴熟的服侍她披上华贵狐裘后,高挑丰腴的贵妇轻跺莲步在罗睿身前顿住,摆手示意激动的旱狼别打扰。

  端详片刻后,她饶有兴趣的说道“芳儿方才没看走眼,是个好坯子,收下作个侍役,倒也体面。”

  撇着脸的罗睿一听,正眼看向了她。

  因这粉脂气浓郁的妇人,很有可能会买下他。

  贵妇浅笑着问道“你唤何名”

  罗睿不言,轻轻的摇了摇头。

  贵妇想到了什么

  以询问的神色看向了旱狼。

  匪首瞬懂,赶紧答道“夫人,他绝对不是哑巴,他只是没见过如你这般气质高雅的美人,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

  同时在心里轻啐了一口“呸,当时抓他时,比野猴还能折腾的犟头,会是哑巴他只是认命了而已。”

  贵妇不避嫌的扫视着罗睿儒衣下被陶罐撑起,可见的泛红白肤,不置可否的淡淡道“这么不经晒的粉郎,也许是吧。”

  不以壮实为择男奴标准的顾客甚少,开宰的鸭子岂能让它飞了

  旱狼陪着笑念起了生意经。

  “呵呵夫人,他的意思就是,如果你买下他,他的名字由你来定,此时的他不配拥有姓名,你看他多有奴性。”

  “烂嘴匪类,你不得好死”

  气不过,挣不开的罗睿,恨不得一拳将他的臭嘴轰进喉咙内。

  在印象中只喜欢温顺羔羊的买家眼前丢了面子,旱狼吼嚷着准备赏他一记老拳。

  “嘶我这暴脾气真不能忍”

  所幸罗睿表现出的不羁,似乎更合贵妇心意了,她笑吟吟的喝止住了亡命徒。

  “呵呵,奴主莫恼,他会说话就好,怎么卖”

  问到点上了,有着丰富表情管理的旱狼,瞬间转怒为喜,试探性的化拳为了剑指。

  “两枚金币。”

  贵妇微微皱眉道“现下兵荒马乱,货架上最不缺的就是奴隶,这个价不合适吧”

  这一问令旱狼心一滞,他很想找出生人罗睿的大堆优点定价,但好像除了俊秀些,还真没啥优点。

  以此为卖点,似乎还真不值这个价。

  一般买去当牛做马用的男奴能捞到银币就很不错了,若想换到金币,用途更大的耐看女奴还有希望。

  就在旱狼踌躇间,“叮叮铛”,一风尘仆仆,身裹黑袍丝巾,只露出双眼的男子,骑着骆驼凑了过来。

  “三枚金币,我要了。”

  这一道隔着丝巾,却依然嘹亮的任性喊价声,瞬间吸引住了附近之人的目光。

  看着黑袍人右侧空瘪的裤管,罗睿很作死的高喊了一声“我跟你”

  黑袍闻之,眸中泛起了些许异彩。

  旱狼踹了货物一脚,轻喝道“你什么身份给我闭嘴”

  贵妇瞥了罗睿一眼,面浮愠怒,冷声朝黑袍人说道“谈生意讲究个先来后到,你很不礼貌。”

  主子不喜,护卫们握住刀柄的手,开始缓缓拉拔利刃,“嘶铮”准备发难。

  男子并未被氛围影响,爽朗一笑道“哈,我乃一介粗人,不懂什么先来后到,只知道价高者得”

  贵妇越发阴沉,会看脸色的婢女秀眉一挑,忙开口为主子发声“何方莽汉,你竟敢冲撞厥离王妃”

  “呀”

  旱狼内心掀起了轩然大波,被深深的惊到,完全不敢介入其中。

  厥离是于乱世中新崛起的一方枭雄,所建势力于北漠来说不大,但足以震慑如旱狼这种宵小了。

  最重要的是,厥离国边疆距鹫岩城不过半片沙海相隔。

  耳闻之人如雷贯耳,但黑袍男镇定依旧,淡然道“嘿,我来自沙木河源头。”

  “额。”

  众人不以为意,唯厥离王妃娇躯一震,怒意尽消,换上了疑虑之色。

  轻忽之言竟然收效,黑袍男微微有些诧异,朝她点了点头,让众人摸不着头脑的吟了一句。

  “红白连身沐露华,世风不沁最无暇。”

  与此同时,他着力将袖口一扬,一片红白相间的花瓣飞出,飘向了厥离王妃。

  “啊我的三观呸呸呸”

  他出人意料的斯文举止,沙匪们觉得别扭恶心不已,因为与其粗劣的外表不一致。

  王妃虽觉莫名,但还是下意识的探手接住了花瓣。

  就在接触的一瞬间,一股暖意渗入了她的掌心,王妃忙轻轻的屈指盖住。

  “好,这小子是你的了,我们走。”

  干脆的说着,她朝黑袍人施了个深深的万福,快步走向了马车。

  “王妃”

  无端示弱,她的下属很不解。

  “走”

  但她态度坚决,下属们只好随她了。

  就在王妃正要踏背上车之际,突觉耳膜如被马蜂尾针扎了一下。

  “有魂修压阵,匪徒无异于螳臂挡车,汝切勿波及无辜的奴隶。”

  王妃大骇,重重的点了点头。

  进入车厢坐定后,一向受宠的婢女芳儿忍不住问道“王妃,恕我多言,您贵为一国之母,何须相让那粗俗莽汉”

  “踏踏格拉”

  王妃不语,待马车驶出鹫岩城,她展开葱指,只见已变得透明的花瓣化作一缕白气,顷刻间便消散于无形,闷气的车厢由此变得清新起来。

  她以诡异的方式回答,惊得芳儿不敢再多问了。

  随着呼吸,馨香入体,芳儿顿觉浑身毛孔舒张,心脾舒爽无比,产生了飘飘欲仙的错觉。

  看着她一脸迷醉的娇憨模样,王妃含笑细不可闻的叹道“相比那人,我才是真确的俗人。”

  下一瞬,她的俏脸一凛,杀气腾腾的高声吩咐道

  “鹫岩城匪类严重影响了西面的商业流通,此番一探,那群乌合之众不足齿数,可以拿下了不过,待那黑袍人离开后再行动。”

  “是,王妃。”

  面色苍白僵硬的护卫队长,阴阳怪气的领命,取下身负的无弦长弓,伸手接过下属递来裹着厚厚松油的箭矢,随时准备点火射出,用作进攻信号。

  黑袍男微动的右耳静止,轱辘滚动声随即消失,他从怀中摸索出一把钱币,以指头轻拨,细声数将起来。

  王妃的态度,着实让人一头雾水,原本旱狼对黑袍是忌惮的。

  但看到他不经修剪的指甲满是污垢,数的尽是铜币后,旱狼就觉得那右腿缺失的残疾,真就是个土鳖。

  导致他衍生了沙匪该有的正常想法,两掌往前一送,再缓缓相合,示意闲着的小弟们将之包围。

  对此,黑袍人只是加快了数钱速度,依旧陷在自己的世界中。

  待沙匪们将他团团围住,他才有些尴尬的移目对着旱狼说道“十五枚铜币,折合起来是一枚半银币,离买下那小子相差甚远,我可以用其他物品凑数吗”

  旱狼鄙笑道“连你带骆驼抵上,勉强够数。”

  黑袍忙摆手急声道“在沙漠体验生活没骆驼可不行,至于我就更不行了,毕竟我家大门上的财神都买不下我,我还是用身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弥补吧。”

  “哈哈哈”

  这话非一般的智障能说得出口,直将沙匪们逗得不亦乐乎。

  就连处境难堪的罗睿,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自认为很有搞笑天赋的旱狼,也趁势秀了一把“敢问你身上最不值钱的东西是什么是你自己吗”

  “哇哈哈哈”

  这话一出,小弟们很捧场的将气氛推向了高潮。

  黑袍人摇摇头,缓缓将钱币放入怀中,顺便捣鼓出了一块精致木牌,一本正经的说道“看仔细额,虽说这东西是我宰了十五头牛才弄到的,但对我来说畜生之物真的很不值钱。”

  语毕,他甩手将木牌扔向了匪首。

  来势很精准,觉得木牌眼熟的旱狼伸手便收下了。

  结果他定睛一看,笑容立马换成了惊容,语无伦次的喃喃道“这,这不可能”

  黑袍见状,以痛心疾首的语气朝罗睿招手道“哎呦,亏死了,你小子可真有福气,让一向阔绰的老子终于拔了一根毛,上骆驼,你现在是我的了。”

  押着罗睿的俩沙匪,不屑的喝道“臭瘸子,你脑袋是塞了牛粪吗知道自己的斤两及处境吗”

  旱狼闻之急火攻心,导致嗓子泛甜,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打着哆嗦痛骂道“你,你俩的脑袋被驴踢了吗还不放人”

  “这”

  沙匪面面相觑,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听从大哥的话,放开了三个金币。

  重获自由的罗睿,完全不顾跪得酸麻的双腿需要缓冲,一瘸一拐的奔向了骆驼。

  黑袍看准抓点,轻松的一把将他拽上骆驼,而后以玩味的眼神看向了匪首。

  再次受到关注的旱狼如临大敌,极度需要炮灰给予安全感,悚惶的叫道“都,都到我身前来。”

  拦路的小弟露出便秘表情,佯佯撤掉包围圈,把他挡了个严严实实。

  “你们抓紧吃好喝好,不然亏死咯。”

  黑袍离题万里的甩了一句,遂调转坐骑方向,对准城门缓缓离去。

  一脸懵的小弟们,看着骆驼肥硕的屁股,听着越来越远的驼铃声,突然觉得堪称“恶棍”表率的大哥变得陌生了。

  一个胆大的小弟,忍不住问出了与婢女芳儿小异大同的疑惑“大哥,你为何无故对一个瘸子示弱”

  旱狼也不语,与先前王妃的态度,简直不要太像。

  直到完全看不见黑袍,方才哆嗦着将手中木牌递给了身前的小弟,紧接着伸手反复擦拭起额头上的冷汗。

  好奇的众人挤在一起,放眼一看,很快便明白了大哥的苦衷。

  因为木牌上歪歪扭扭的篆刻着令他们畏怯的两个字“莽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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