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千灯塔
庆平郡主两箭齐发,众人只觉覆雪小命不保,一时忍不住继续看下去,谁知覆雪从背后抽出三支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惧也不躲闪。
三箭离弦,一支直奔庆庆瞄准她胸口的箭,一支直奔朝她发髻的箭,三箭对两箭,庆平的箭被双双击落,第三支箭则带走了庆平发髻上的花。这场比试胜负已定。
庆平不敢相信,她竟输了。
“再来。”还未等覆雪答复,庆平便直接拉弓。
覆雪在那头,看着箭一支接一支地朝自己飞来,面不改色的一一躲过,心里无奈李冽,你的桃花枝要折了老娘的腿了。
围墙之下,覆雪身轻如燕,衣袖飘舞间已将那些箭羽悉数躲掉,一炷香过后,庆平的箭篓已空,却也没挨着人家一根毫毛。少女双眼通红,圆鼓鼓的眼睛,充满了不甘,像极了一只受尽委屈的小鹿。
“郡主承让了。”
覆雪见庆平郡主不再动作,便朝李钺走去。
“不知我又为公子赚了多少赌钱。”覆雪微笑如暖阳,将冬日的冰雪都消融了,她将手中的弓箭交还给李钺。
“能歌善舞,能文能舞,心怀大义,不拘小节,逢赌必赢,宜室宜家,将来谁若能娶到覆雪姑娘做妻子,真乃三生有幸焉。”李钺凤眼如钩,俊美的脸上尽是真挚,覆雪不仅头皮发麻。
“谢谢公子美言。”覆雪轻答,赠琴之恩,她已经还了,说罢便要离开。
“站住,本宫让你走了吗”
覆雪从地上捡起了那朵芍药,将花拿在手中把玩,“郡主有何指教。”
销金,有一院子梨花簌簌,正是梨苑。
“最近进展如何”说话的人一名面覆黑纱的黑衣女子。
“诱饵已放出,阿月姬本人暂无动静,不过城中多了许多东海来的商贩,成日围绕在万佛寺四周。”
“继续跟进。”
“葶之已失踪七日了。”杏花林之约前,她在李钺府中研读乐谱时,葶之曾夜探李钺府中,一去未归。
“这个西戎商人,绝不像想象中简单,我会派人盯紧,你不必插手。”
“是。”
“姑姑,庆平郡主又派人来了,说要覆雪姑娘去她府上,教她舞蹈。”元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去吧,不要得罪庆平郡主。”秦衾娥眉紧蹙,旁人见了当她心情不佳,只有覆雪知道,秦衾的头疼病又犯了。
正要为她点燃宁神香,却听秦衾说“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一日之内,覆雪二进郡主府。
“你教我琵琶。”
“我为何要教你琵琶。”
“我给你钱。”
“我不缺钱。”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要教我。”
小姑娘换上了女装,言语间不经意透露出女儿家的娇嗔,那份任性却是改不了的。
“你为何要学琵琶”覆雪好奇问道。
“再过三月就是皇上寿辰,我要拔得头筹,然后让他把李冽赐婚与我。”
倘若覆雪此时在喝茶,一定会被茶水呛死。
“那倒是可以教你。”
庆平并不相信她的话,在她看来,她可是她的情敌
“不过琵琶不行。”你看看,她就知道。
“琵琶非一日之功可以练成,我三岁时便开始摸琴了,如今十七年才算是有点收获,郡主先前未曾学过琵琶,若想要用琵琶拔得头筹,怕是不能。”
“你曾知我不会琵琶”
“郡主双手只有右手大拇指、食指、无名指有茧痕,郡主瞧我的。”覆雪将双手摊开,十个指头上遍布厚茧。
“我瞧郡主武技高超,若郡主相信我,我为郡主设计一舞,待皇上寿辰时,你跳了那舞,必定能拔得头筹。”
“我凭什么信你”将李冽拱手相让。
“那便另请高明吧。”覆雪转身就走,动作干净利索。
“站住”
“你现在把舞跳一遍给本宫瞧瞧。”
“既然是为郡主专门设计的舞蹈,我自然是没跳过的,如果郡主愿意学,那么还请为我演练平日练功时的功夫。”
庆平不情不愿地命人取来了剑和鞭子。
覆雪坐在檐下,看着庆平在院中甩鞭舞剑的,不禁多喝口茶,武夷岩茶的果然是好茶啊。
城中,斜阳巷中有口小户人家,家中只有祖孙两人,主人家是一个年长七旬的老太,她有个七岁大的孙儿,小名叫做小黑子,这小黑子患得热病已有数日之久,医药不停,高烧不退,七岁的娃娃眼见着快要烧成了一个瘦竹竿儿,小黑子的亲祖母急得眼泪汪汪。
这日傍晚,祖母钱氏拿着一盏烛台,烛台上插着一只崭新的蜡烛,她瞅了眼昏睡的小黑子,啜泣地掩上了门。旁人见着她拿着烛台,便已知晓她的动向,原来是要往那万佛寺中去。
原来在这城中东南角,有一座古寺,名叫万佛寺。
寺庙里有一座千灯塔,正是钱氏今夜所要前去的地方。
万佛寺,传说建成时有佛像万尊,现如今绵延千年,仍保留佛像千尊;千灯塔,便是寺庙香火不绝的印证了。这座千灯塔,供奉香烛三千支,红烛高烧,火焰不熄,是传承了千百年未断的信仰。
此时正是四月初,虽未到流萤既出的季节,千灯塔下却星火燎原般壮观。
原来只要双手捧烛,饶塔三圈,烛火不灭,心中所求,必有回应。
钱氏已经绕塔十圈了,却迟迟不愿离去,倘若一阵风吹来,她便连忙用身子和衣袖护住烛火,以保烛火不灭,这不,顾了上面,顾不了旁边。她一不小心和一个黑衣男子撞了个正着。那黑衣男子随是一对褐眸,却并非中原人的长相,浓眉大眼,凶得很哩,吓得她往后连退三步。
那黑衣男子还有同伙,他身后有五个同样长相的人正凶神恶煞地盯着她。钱氏将火烛放进供奉台,匆匆离开了千灯寺,直奔家中而去。有一黑衣男子正要追去,却被为首的男子阻拦下来,听他低声喝斥了几句,并非中原话,一行人便隐入人潮中,再也寻不见踪影。
时至深夜。
千灯塔下祈愿的百姓已经散去。只剩六名看守的士兵。
千灯塔常年有士兵镇守,一是为了防止千灯塔走火,二是为了塔顶中供奉的佛骨舍利。
那六名士兵身材挺拔,体魄健壮,头盔下是高挺的鼻梁,倘若此时,小黑子的祖母在这里,必能认出这几人。
其中三人镇守塔外,另三人闪进塔中。
在塔对面,有一棵千年菩提树,根深叶茂,此时已到四月初,新芽经过寒冬的历练,早已长成,足够遮掩一个成人了。黑夜中,只有夜隼的眼睛,能瞧见那绿叶间藏着的一个人。一双眸子璀璨如星,盯着对面的千灯塔,瞧那地上的边角缝里,几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宛若死人。他的目光向上,一层,二层,三层,四层,五层。
“叮叮”,只听银铃一响,黑衣人向树顶飞去,身手矫捷,身轻如燕,赫然是一名女子,不一会便到了树顶端。
银铃声惊动了塔下三人,他们朝四周警戒地望着,却无法确认那铃声从何而来。
那名黑衣女子笑眼如月,听吧,听吧,多清脆的铃声,就怕你们听不到。
黑衣女子双脚微蹬,便由树梢跃到了塔尖。
千灯塔屋檐上的烛火晃动。
月黑风高,杀人夜。
“何人”塔中那三名穿着军装的男子大叫道。
无人回答。
三人默默将腰间长剑拔出,以作应战之势。
“我以为鲛姬一族全是阿月姬那样的美人呢,竟还有男子。”
三人一听,旋即神色大变。
“听闻东海鲛族信仰海神龙王,今夜为何要偷盗佛骨舍利”这人声音时粗时细,一时间雌雄莫辩,语调调皮不已,听得三人只想杀了她泄愤,“难不成你们鲛族改信佛了不成”
“还是这宝盒中,除了佛骨舍利,还另有它物”
为首的黑衣人虽眼神中杀气毕露,却依然冷静沉着,指挥着另外两人,正欲逃走,却听银铃声大作。
“老子最讨厌杀人,不想死,把宝贝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