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孩子,打小就机灵
极北苦寒，天苍地茫，目所及之处，尽是皑皑白雪。
小乞儿蜷缩在临时挖出的冰穴内，紧了紧身上破烂的棉袄，偶尔起身推出一些卷进来的积雪，便坐回原处，沉默不语。
这一年的雪，来的比往年要早很多，雪寒树的叶子还没落尽，一场大雪便突袭而至，极北之地本就出产不多，一年只能种植一季黑荞，产量也少，不过终究能养活人。
小乞儿从雪窟中翻出一个黑乎乎的黑荞馒头，小心翼翼的扳开两瓣，小口小口慢慢咀嚼。
食不厌精，这是雪原自古流传下来的古老道理，嘴里多嚼几下，肚子也多汲取一些营养，在这一年七个月都是大雪纷飞的地方便多了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小乞儿自然嚼的要比别人多好多下，直到粗糙的黑荞面被两排牙齿磨的细不可查才就着一把雪水吞咽而下。
等到两小瓣馒头下肚，小乞儿细心的把剩下多半个馒头重新放进小小包裹，确认不会掉出来这才慢慢从雪窟中探出头，打量着环境。
这时的雪只有窸窸窣窣的小雪糁还在随着不大的风四处摇曳，茫茫雪原被之前的大风整理的平整如新，一切的沟壑都被深深压在雪底。
小乞儿呵了一口白雾，反身退回雪窟，转眼拖出一个小小包裹和两块打磨的很是光滑的木板。
将包袱背在身后，俯下身两脚踩在木板上，拽起两条细绳，将木板牢牢固定在脚底，前后搓了几下，觉得已经绑牢。
俯身拾起两根半人高的木棍，躬下身子，两手木棍拄在地上，轻轻发力，小乞儿随着木板缓缓移动，两手交替，不多时已经如离弦之箭冲出很远。
雪原即便在夜里不见寒月，也显得明亮，目之所及皆是白茫茫，小乞儿如一个在巨大白纸上爬行的蚂蚁。
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急速前行，两眼不离前路，时不时抬头看看遥远地平线上矗立的连绵雪山，偶尔调整方向，目标直奔那雪山的的最高峰。
极北雪原最高峰——雪神峰，这座传说中有雪神居住的接天巨峰昂然坐落在这连绵几万里的极地山脉，如同一个君王俯览绵延不绝的大小山头以及被这山脉从中截断的整片极北雪原。
极北苦寒，本不易生存，然而天道仁心，这片被外界视为蛮荒死地的雪原仍存在着一些生灵。
厚重的积雪下冰绒草忍耐着漫长的寒冬，只待积雪稍融便要抽出细嫩的幼芽，在短暂的暖季迅速生长，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草野花顽强的熬过一个又一个雪季。
一些极地特有的动物如那通体雪白的雪兔，犄角如两株小树一般的麋鹿等托了这些野草的福，得以生存下来。
而那极地山脉相比这雪原中的物种则要显得不合道理的多，山中各种凶残蛮兽遍地走，雪原上素以凶残著称的极地白熊，或是成群结队的雪原白狼，相比之下便成了家猫家犬。
山脉深处甚至出现一些强大到可以摧城拔寨的强大雪兽，传说中极地山脉一些山头便是它们伏地休息露出的脊背。
幸而这些雪兽蛮兽从不走出山脉半步，否则这雪原之上怕是很难有人类立足之地。
所谓望山跑死马，即便是雪板速度冠绝同龄的小乞儿也足足用去了三个时辰才来的山脉边缘。
山脚有一座小寨子，约莫几十户人家的样子，四周用整齐山石搭建的厚重城墙。
村口门外立着一块与城墙齐高的巨大山石，自上而下刻下铁画银钩三个大字——寒山寨，每一个字约莫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
站在近前的小乞儿看了看这块山石心头便有一种泰山压顶的沉重感，小乞儿不敢继续再看，取下脚底雪板。
在城墙外寻了一颗高大针叶树，将雪板深深插进树底积雪，又晃动树干一团团厚雪落下覆盖了痕迹这才转身踏步走进这座小小村寨。
村子不大，只有一条大路连接两座城门，道路两旁比邻坐落十几家店铺，却并无寻常村民生活，尽是些外乡货商收售山中蛮兽皮毛，灵草，精粹的铺子。
寻常的熊皮狼皮在这极北之地便已是上好御寒之物，山中蛮兽的毛皮效果更是要好上一倍。
更有些蛮兽筋骨血肉已然带有一些神异的功效，所以这极地山脉蛮兽遍布，却也成为一座宝库。
小乞儿到时已是清早时分，店铺伙计已经熟练的拿出铁铲扫帚清理门前积雪，在这极北之地，清晨扫雪已是每日必做的功课。
小乞儿不急着穿过寨子进山，在不长的村中慢悠悠的走着，不时扫一眼正在扫雪的店铺伙计，直到走到尽头，在一家刚刚打开门的店铺面前停下脚步。
看着刚刚走出的伙计，那伙计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抬眼看见对面的小乞儿，楞了一下。
毕竟来这里讨饭的实在是太少了，往往是赳赳武夫江湖草莽之类要去山中求财才会打此路过，小小乞儿在这村子里又能讨来什么？
不过伙计也没兴趣驱赶他，看了一眼就转身回去拿了扫帚铁铲出来，准备清雪了。
小乞儿这时候笑眯眯的走上去，胸前抱拳向着伙计摇了摇，“小哥，您这里可有剩下的吃食给小的一口？”
伙计挥了挥手中铁铲，不耐烦道“小乞丐赶紧滚一边去，我早上都还没吃，哪来吃食给你，去去去，再晚一步，小心小爷铁铲无情。”说着用手中铁铲耍了个刀花。
小乞儿也不见生气，往后退了一步，躲过溅起的雪块，又是一脸笑容走上前去，一躬到地，嘻嘻说道“小哥莫要急着赶人，小的不白吃，这一地的雪我来扫，算是报答您了，可好？”
伙计上下扫了一眼小乞儿，眼珠转了半圈，板着脸，扔下铁铲转身进了门，丢下一句话“呐，小爷今天就可怜可怜你，就当日行一善了，给你一炷香时间。”
小乞儿也不客气，伸手捡起铁铲，也不着慌，顺着一头一铲一铲的铲着地上的积雪，不过半柱香时间便将门前积雪清理干净。
扫雪这事儿，咱熟！
乞儿轻轻敲了敲门，小伙计正在擦拭柜台上的尘土，抬眼一看，见那小乞儿抱着铁铲和扫帚靠在门框上，冷声说道“你个小要饭的，外边的雪清干净了？敢要偷懒耽误了老爷生意，小爷饶不了你。”
小乞儿一脸堆笑，“小哥放心，外面的雪可是清理干净了，不信您查验一下便知。”
伙计放下抹布，绕出柜台，只见门外干干净净见不到半片积雪，伙计面带惊讶，回过头看了看小乞儿。
想说点什么，想了想抬脚走进店铺，“你先等会，早饭还没做好，不着急就先找个地方歇会儿，好了叫你。”说罢重新拿起抹布去擦货架。
小乞儿左右看看，走进店铺寻了个角落坐下，拉了拉身上的棉袄，闭上眼睛养神。伙计看了一眼也不说什么，自顾自的擦着货架上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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