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漏

  叶天真想钻进白雪的梦里，看看那个世界里，到底藏着什么？

  幼天王是天国遗孤，尊贵无比，犹如当年的南宋、南明，留下一线骨血，就是天国的正统。

  很可惜，现代人回过头去看历史，才知道历史有多残酷。

  幼天王并未恢复王城，也没重回金陵，最终漂泊江湖，无声无息地失踪。

  这种结局，跟历史上太多王子、公主相同。

  通常，王朝失势之后，那些亡国的太子和公主，都不敢暴露身份，只好隐蔽于民间。最终，当他们想回朝相认，已经失去了机会，再也没人承认他们。

  另外一些，感受到民间之乐，自觉放弃回朝，最终以山野村夫的身份，葬身于桑梓之地。

  “好啊好啊，我到现在终于明白，那只眼睛——那颗宝石有什么用处了，它能够恢复生命，很好，很好……赵雪山啊赵雪山，你口口声声要把我献给法王，如今你还怎么说？活剐了他，一百零八刀，慢慢剐了他！”

  叶天皱眉，原来，白雪在梦中，根本一无所惧，残忍莫名。

  一百零八刀活剐是一种酷刑，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行刑刽子手，都不敢轻易尝试，生怕干了这样的活，晚上回去做噩梦。

  如果白雪在梦中有如此残忍，叶天也就不必担心了。

  “让他们复活，让所有天国的子弟复活……荷鲁斯之眼，让他们复活……”

  白雪的右手高举向上，拳头虚握，掌心里似乎举着某种东西。

  叶天粗略估计，那东西的体积，等于一只活人的眼珠大小。

  “为什么？为什么还不复活？”白雪喃喃自语。

  白雪又翻了个身，口气突然间变得十分可怖：“原来，他们真的死了，只有那些刚刚倒下的人，才有可能复活。行刑者、杀人者、人头刚刚落地，死人就复活。这岂不就是苗疆的飞头术？”

  叶天愣住，想不到白雪的混乱梦境之中，竟然出现了苗疆秘术。

  外面，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叶天耳力极佳，听得出，那是男人的脚步声，落地时，刻意控制身体，仍然出声较大。

  他关掉了台灯，房间里没了光线，一片漆黑。

  那脚步声到了门口，就停住了。

  叶天向门上看，外面光线稍亮，他能看见来人的轮廓，正是今天晚上见过的佛骨斋的小杨。

  夤夜进宅，非奸即盗。

  看来，叶天的预感完全正确。

  小杨问那句话的目的，就是找机会进二龙堂来偷盗。偷走宝贝，将来在鉴宝大会上献宝。

  叶天一动不动，等待小杨进来。

  过了五分钟，小杨一动不动，还是站在原地。

  叶天忍不住，蹑手蹑脚走向门口，与小杨隔着那扇门，面对面站着。

  他的手里握着手机，突然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从下往上，照着自己的脸。那种情形，一张脸诡异变形，的确非常吓人。

  这只是个玩笑，对方的反应非常冷淡，不像平时，一遇到惊吓，就瞬间跳开。

  “小杨，你来干什么？”

  小杨一声不吭，只是愣愣地向前望着。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诡异之色，似乎已经失去了活力。

  叶天莫名惊诧，打开房门，发现小杨的脖子上有一道伤痕，从左到右，将他的脖子割裂了一半，人头已经跟躯体分割大半，只有三分之一相连。

  “小杨——”叶天低低地叫了一声，下意识地后退，再次把门关上。

  “一百零八刀，一刀都不能少，剐了，剐了，剐了……”叶天身后，白雪低声笑着，踌躇满志，似乎已经掌控局面。

  叶天站在一死一睡两个人之间，后背直冒凉气，不知道这世界到底怎么了？竟然让他遭遇这样的怪事？

  假如小杨是来偷东西的，杀了他的，难道是顾盼？

  小杨挡在门口，叶天无法出去，马上转向侧面，开窗跳出去，奔向对面顾漫的卧室。

  卧室里黑着灯，但门却虚掩着。

  叶天开灯，顾漫床上空着，只剩玉枕。

  “顾漫，顾漫？”叶天叫了两声，却听不到回答。

  叶天先把玉枕抱在怀里，然后退出来。

  他觉得，玉枕是解决噩梦的关键。如今白雪梦到太多诡异的东西，他必须把玉枕抱回去，让白雪彻底摆脱这些问题。

  当他站在院子里，才发现侧面的小门也开着。

  一般情况下，他们都走二龙堂的正门。那扇小门整日上锁，不可能突然打开。

  能打开它的，只有他和顾漫。

  “顾漫走了？梦游？被绑架？”叶天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法猜测，顾漫究竟去了哪里。

  “顾漫，顾漫？”

  他到了小门边，探头向外，叫了两声。

  小门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巷子，能够通向西面的河边。

  巷子两侧，都是高大的房屋和院墙，藏不下一个人影。

  叶天一眼就能望到河边，如果顾漫去了那里，就说不通了。就算是梦游，也不可能走出那么远。

  叶天关门，竟然发现，顾漫就躲在门后面，脸色惨白，颤栗不已。

  “顾漫，你在这里干什么？”

  “别出声，别出声，有人杀人……”

  顾漫拉着叶天，躲在门后面。

  叶天听出外面增添了很多声音，竟然有多重叫卖声，像个嘈杂的集市。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有集市，也不会在河边。

  “怎么了？”

  “我看到有人杀人，死人在外面走路……我使用了玉枕，刚刚醒了，就发现情况不对。那玉枕很邪门……岳先生死了，我爸死了，这次是不是轮到我们死了？”

  “瞎说，有我保护你，绝对不会死。

  叶天并非夸大其词，他知道玉枕凶猛，提前抱在怀里，免得被敌人带走，那就更混乱了。

  两人等了一阵，除了那个已经死了的小杨，再没有其它的异样现象。

  “叶天，小杨被别人杀了。”

  叶天看得清清楚楚，有了那样的伤口，去哪里都不可能复生。

  “我知道，但他是怎么从院子里走到我的卧室门口的？”

  “那个杀了他的人在天上，用一条绳子系着他。到了你门口，绳子撤掉，他就站在那里了。”

  顾漫指着天上，一轮黄月，不知照耀着多少古人。

  叶天没有如此多愁善感，只想赶紧结束这些令人头疼的过程。

  “顾漫，你在玉枕上睡不着，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熟悉的金陵风光，但是物是人非，不再是从前那样。你呢？”

  顾漫的志愿是文学，可惜一字之差，她应该走”文化之路“。

  叶天摇头，惭愧地一笑。

  他一直守着白雪，根本没睡。

  “我梦见跟所有大师坦率地交流，特别好……”顾漫说。

  蓦地，已经悬挂了一天的叶天的心终于被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