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旧城区（上）
林奇跟着维兰娜离开了康妮的住所。
此时天色已晚，先前的一番简单交流带给了他很多有用的信息，他现在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今晚我去哪里留宿？”
维兰娜思考了一下，说道：“去我家。”
林奇诧异道：“圣城没有旅馆吗？”
“没有，”维兰娜抿了抿嘴，“圣城平日里根本没有客人。”
“你家也是独栋小楼？”林奇试探地问道。
“嗯。”
“空房间多不多？”
“三五间。”
“为什么不把城外的亲朋好友接进城呢？”
“她们……”维兰娜沉吟道，“……即便进来了，最终也都是留不下来的。”
林奇欲言又止，心想，果然是这样啊。
皇家游侠的回答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
进入圣城有着极为严格的筛选过程。
城外的精灵即便是进城了，也不会享受到与城内出生的精灵同等的资源与权利。
反而还得时刻鞭策自己，为圣城做出贡献。
以林奇亲眼见到的实际情况与康妮言语之间透露的信息，从城外通过筛选进入圣城的精灵，通常只有两个去路。
一是向女皇陛下、精灵议会或者元老院三者之一宣誓效忠，奉献出自己的一生。
二是申领到一套住房，除了自给自足、自生自灭之外，还要按时接受贡献度的审核。
康妮·雨叶是一位幸运的精灵，因为她通过了圣城的筛选，得以进入城内生活。
同时她又是不幸的，因为她选择成为了一名魔法学者，独自生活，时时刻刻都要面临着被驱逐出城的风险。
身为一名“进城者”，她的头发向来不做打理，只是简单地盘在脑后；一身衣物也是洗了又洗，出门在外总是与其他精灵格格不入显得不合时宜。
甚至就连图书馆都不能有她的座位——她的贡献度不够，权限不足，无法进入馆内借阅书籍。
因此，她的大多数知识都来自图书馆外定期废弃的书箱中。
对于康妮·雨叶来说，所有的废弃图书，即便是本残破的日记，也视如珍宝。
对于以上种种，林奇可以想象，也可以理解，但不予苟同。
……
“对了，”跟着维兰娜的一路上，他一直有注意其他精灵的情况，有一个很显而易见的问题——精灵的圣城里，很少有男性精灵。
即便是城外的村庄里，男性精灵也不多见。
“精灵中的男性，都去了哪里？”
“男性精灵们基本都是奥术师，全都驻扎在了‘新防线’上。”
“女性精灵呢？”
“基本都是游侠。”
林奇诧异道：“男女分工不同？”
维兰娜瞥了他一眼：“是天赋差异。”
她进一步解释道：“男性精灵在奥术上的天赋略胜过女性精灵，女性精灵则在箭术以及其他身体素质方面略胜过男性精灵。”
“原来如此……嗯，不对？”林奇发现了一个盲点，“你刚才说，男性精灵基本都是奥术师？”
“对。”
“魔法体系很有多种，为什么都是奥术师？”
维兰娜面色复杂地解释道：“因为能在‘新防线’里发挥作用的，基本只有奥术师。”
“你说了两次‘新防线’了？你们的敌人是谁？究竟是什么东西会蔓延出森林？”
“明天我会带你去旧城区一探究竟。”
“不如现在，”林奇检查着身上的装备，说道，“我赶时间，能越早回去越好。”
“也好，”维兰娜突然面色凝重道，“你现在马上做好心理准备。”
……
林奇随着维兰娜一路向西，穿过了建筑造型典雅又瑰丽的街道，经过了无人的花园与广场，在天色愈发变暗即将入夜的时刻，他们来到了高耸的城墙下。
“这里是……”
“是新旧圣城城区的分割墙。”
林奇看着坚实的墙壁上到处都隐约有着大量的符文与魔法阵，沉声道：“旧城区是你们的前线阵地，还是……”
“是被占领区。”
看着维兰娜十分平静的神色，他不由有些恍惚。
身为森林外的人类贵族，即便是有着穿越者的经验与眼界，他也想象不到精灵在森林之中应对的敌人。
什么样的生物能成为精灵的敌人？
奇幻读物里的兽人，还是亡灵？
一方面，人类已经几乎将森林包围的其中，在森林中生活的智慧种族，除了精灵应该只剩下了魔兽。
但魔兽不可能成为精灵的大敌，因为双方可以通过交涉手段共存。
而且，那头暗狼在临死前，用的是“那个东西”来指代。
另一方面，精灵圣城里的情况，无论是精灵一族的女皇陛下，还是精灵议会议长的儿子，以及精灵圣城里的环境、气氛，都让林奇感到异常的的安逸与从容。
与旧城区成为了被占领区本应该出现的担忧与焦虑等负面情绪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平心而论，如果是维顿镇的一半地区化作了战斗的前线，成为了反复争夺的阵地，林奇那真的要寝食难安了——不把剩下的镇子全部夺回来就绝对睡不着的那种。
反观维兰娜的神情，异常的淡定与平静。
简直好像说的是别人家的事情一样。
与她无关。
林奇忍不住问道：“家门口就是‘被占领区’，你们就一点都不着急吗？没想着马上把旧城区夺回来吗？”
维兰娜看着身旁的人类，神色中出现了几分犹豫，正想要简单地说几句，忽然意识到了林奇这表情是在为她们着急，便解释道：
“绝大部分城区已经夺回来了，不久前应该也发起了一次大型的作战，只是最后失败了。”
“既然大部分的城区已经夺了回来，那就应该向前推进阵地，争取把敌人拒之门外啊。”
“这是不可能的，”维兰娜叹了一口气，“即便是已经占领的城区，也很难立刻置于掌控之中，我们只能把属于我们的城市一寸一寸地解放出来。”
“兵贵神速才是出征要诀，”林奇以为“一寸一寸”是某种比喻，皱眉道，“为什么要用蚕食战术？只是家门口的战事，集中力量直接攻下即可，步步为营的方式固然稳扎稳打，但也费时费力，不利于经济的恢复……”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愣。
为什么包括精灵女皇在内，所有精灵看上去都对这场战争不太关心？
肯定有着某种缘由。
这种缘由正如他先前想不明白精灵的施法基础一样。
他不能以固有的思维去思考精灵的情况。
林奇进入了思索之中，维兰娜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样子，突然轻笑道：“没想到你一个人类，竟然比某些精灵还要关心精灵。”
“嗯？”
他顿时不明所以。
“放心，”维兰娜收拢笑容，“我们精灵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她进一步解释道：“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上千年了。”
“……！”
林奇的表情顿时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