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途

  第二天，朱天赐到天素公司，取了些仿真皮肤和一些塑胶材料等回来。

  仿真皮肤倒是有国产的，只是档次低一些，但仿真肌肉就算是在国外，也仍然处于实验室阶段，不仅是贵，就算通过维尔京的公司也难买到，只好先拿塑胶材料充数，假眼球倒是最容易买到。

  将秀秀凑凑合合复原成人状，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期间秀秀向他详细汇报了阿索交待的事情，但阿索的财产没有汇报，主人也不会在乎，另外她只说另外一个变身人是欧洲某种古老家族的子弟，却没具体说出人名，如果主人问起，她当然会说，主人不问，这种事情也不必说得太细，将来这个人她想办法替主人解决掉就是。

  朱天赐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仍然不确定变异的细胞是怎么来的，但至少心里有了底。

  他断定阿索交待的骨髓母细胞的事情应该是真的，秀秀的判断不会出错。

  朱天赐再次来到密室，让他吃惊的是，阿索已经踪影皆无。

  密室里没有别的东西，一目了然，洗手间也非常简单，不可能藏人。

  自动门是需要认证的，只有他和秀秀能控制，连江素心都不能，秀秀不可能放走阿索，阿索是怎么离开的？

  朱天赐很快就想明白了。

  想必阿索吃了那么多肉之后，不仅恢复了体型，可能还用变身的能力恢复了神智，然后化成他的样子，打开了自动门溜走，自动门的智能级别没法跟秀秀比，分辨不出他的真假。

  只是，阿索为什么离开？

  朱天赐肯定不会对这个恩人不利，有他在也不会允许秀秀再伤害阿索，阿索还担心什么？

  他叹了口气，人心难测，想必阿索还是对他不放心。

  算了，人各有志，走就走了。

  朱天赐给潘良泽打了个电话，约他在附近的静心茶馆相见。

  静心茶馆贵宾间。

  “潘叔，我爸离开地时候，有没有说过要去哪儿？”朱天赐开门见山。

  潘良泽以为找他是安排公司的事情，没想到会重提旧事，他摇头：“没有，我问过，但他什么也没说。”

  朱天赐慢慢地道：“潘叔，已经过去五年了，该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你不用再瞒我。”

  “真的没有。”潘良泽叹道：“朱少，你这几年的成就，我想连朱总恐怕都料不到，想必他泉下有知，也非常欣慰，我没有瞒你的必要，你别多想了。”

  朱天赐想了一下：“潘叔，当天是你送我爸到机场的，他买的哪个航班？”

  潘良泽谨慎地道：“我送朱总到机场，他就让我离开了，不过，我后来通过关系查了一下，朱总买了飞往东北哈市的机票，但他有没有乘坐这个航班，我不知道。”

  “哈市？”

  朱天赐一怔，老爹去那里作什么？

  莫非是想落叶归根，回老家？

  这倒是很有可能。

  但根据老爹之前的描述，老家是在北方中原省的某个偏僻小山村，哈市周围？大明皇家后裔跑到后金的腹地，恐怕不太可能？

  “潘叔，你对我爹的老家知道多少？”

  潘良泽摇头：“朱总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老家的事情，根据他曾经填写的籍贯，是中原省后溪县，但据我所知，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地方。”

  老爹的籍贯是假的？

  朱天赐有些无奈地道：“潘叔，你跟我老爸这么多年，你想想，还有什么人知道我爸老家的事情？”

  “朱少，连你都不知道，朱总还能告诉谁？”潘良泽苦笑，突然，他想起一个人来，“或许，有一个人可能知道。”

  “谁？”

  “秦夫人，杨清萍。”

  秦夫人，也就是秦晓语的母亲，朱书铭曾经的妻子，朱天赐的亲生母亲。

  朱天赐并不是不想认这个母亲，但因为历史的原因，已经变成这样，老话说的好，相濡而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相互知道对方安好，就够了。

  他不想知道上一代的恩怨，但如今为了找到老爹，他还是准备坦然地面对。

  朱天赐想先了解一下情况，便问：“潘叔，你能跟我说说，我爸为什么要离婚吗？”

  潘良泽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长吸了口气：“我也不愿再揭当年的伤疤，但朱少既然问起了，我就说说。”

  “朱总年少多金，又风流倜傥，有过很多的女人，但他似乎从来没动过真情。”他回忆道：“朱总与杨女士是在一场婚宴上认识的，受邀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杨女士作为女方的伴娘，光彩照人备受瞩目，两人的关系发展得很快，一个月后，杨女士怀孕，朱总与她大吵了一架，然后闪电结婚，并签订婚前协议，十个月后朱少降生，两人又闪电离婚，朱总根据协议作出赔偿，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朱天赐眉头紧锁：“潘叔，你是说，他们的婚姻只是一桩交易？”

  “你这么理解也无不可。”潘良泽道：“据我说知，朱总是因为你才结的婚，也是因为你，才离的婚，他不想让你接受杨女士的教育。”

  朱天赐一怔，是因为不想让他接受母亲的教育才离的婚？

  他知道秦夫人是老师，应该拥有良好的教育条件才是，而在琼州小渔村，托付给一对渔民夫妇照顾，他贪玩且不受管束，成绩也很差，老爹为什么要这么选择？

  潘良泽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说道：“朱总曾经跟我说过，他更希望朱少你是自由的，将来处理事情更灵活，有更可塑的空间，而不是接受那些死板的教育。”

  朱天赐呆了一会儿，这么说来，他的母亲是无辜的。

  老爹之所以这么做，很可能是祖上有某些规矩，毕竟皇家的后裔不是那么好当的。

  突然，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可能。

  老爹把他放在无人问津的小渔村，莫非就是为了避开家族，不想让家族知道他的存在？

  家族把那些宝藏让老爹来掌管，或许只是为了增值让他代管，而不是送给父亲，那些资产是要还给家族的，老爹把那些资产换成股票，偷偷地转给他，然后玩失踪，莫非就是为了躲避家族的追查？

  这并非没有可能。

  而且可能性还非常大。

  如果真是这样，父亲的中毒未必就是真的，或许就是一个障眼法！

  朱天赐问道：“潘叔，我爸中毒后的那些检查，你都全程跟着吗？”

  潘良泽摇头：“朱总只是让我陪他办理相关的手续，我看过医院的那些单子，朱总确实中了毒。”

  未必！

  什么都是可以造假的。

  朱天赐暗道，连老爹的病容都未必是真的。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老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让他独占家族的那些资产。

  天赐这个名字，或许就带着某种深刻的含义。

  或许家族不允许代理人在外面有妻室子女，他这个儿子的出现是一个意外。

  也是一个惊喜。

  因此才闪电结婚，闪电离婚，并把他藏到天涯海角。

  朱天赐猜测，就算是仅仅为了他，老爹也肯定不会回老家，而是躲到一个没人找到的地方，或许还整了容，隐姓埋名，过上了另外一种生活。

  自己就算去找老妈也没用，也不可能找到老爹，甚至很可能还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就算老爹还活着，恐怕这辈子也不太可能相见了。

  那要不要母子相认？

  朱天赐很快就想通了，相认不如不认，双方都已经习惯了各自的生活，相认未必是什么好事，或许还会带给母亲不必要的危险。

  长吁了一口气，朱天赐说道：“潘叔，我只是偶尔兴起，想了解一些情况，不说这些，咱们说说公司的事儿，我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潘良泽忙道：“朱少请讲。”

  “我准备把重心转移到天素公司上来，你帮我把纳介公司的股份逐渐转让出去，但也不能亏了公司那些老人，尽快推动公司上市。”

  “好。”

  潘良泽很痛快的答应下来，根据朱少这段时间的动向，他早就有所猜测，并暗中作了一些准备，纳介公司虽然赚了不少钱，但潜力远不如天素公司，他自己在纳介公司也有股份，推动上市对他也有不少好处。

  ……

  许仓坐在江边，呆望着滚滚的江水，干瘦的身子像个用树枝草草扎成的稻草人。

  他还是下不了决心。

  生命再难，再苦，他还是舍不得放弃。

  哪怕多活一分钟。

  一秒。

  也是好的。

  他是马来人，作为资深的雇佣兵，参加过几次重大的行动，尤其是其中一次帮助非洲一个反叛组织夺取政权，使他们的雇佣军名扬天下，但因为伤痛他不得不退役，躲到安全上最有保障的华夏来，化名许仓，在一个小公司当保安。

  他只想平平安安地过完后半生，但天不随人愿，老胃病拖成了胃癌，实在挨不过，检查的时候，已经转移，他的胰腺和肝脏都有了病灶，现在，癌细胞已经全身扩散，随时都可能夺去他的生命。

  多年的雇佣兵生活，使他能够用最坚强的毅力也对抗病魔带来的痛苦。

  但也只能挨一天算一天了。

  因此，他辞了工作，天天坐在江边，等待最后那一时刻的来临。

  那时，他会一头栽进江水之中，顺水而下，葬在无边的大海，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鲜活的世界。

  从此一切皆休。

  许仓拧开瓶盖，取出一片止痛药，仰头咽了下去。

  这可能是最后一片止痛药，以后再也用不着了。

  突然，他转过头来。

  谁会开车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车是豪车，他认识，新型大众防弹越野车，少说也要几百万，如果是定制的，恐怕要上千万。

  越野车径直开到许仓身边停下，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

  女的神情冷酷，美得仿佛不似真人。

  男的倒是看起来很面善，但说的话却让许仓从骨髓里向外发痒：“我可以为你续命，但以后你的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