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时机
石全彬也想的很清楚,阎文应他们在外朝的助力据说是靠的当朝首相吕夷简,自己这些新人很难在外朝找到比吕夷简更牛的助力,想要维持住现在的平衡,只能是靠官家不间断的赏识和信任,根据之前张玉兴的表现来看,管家赵祯对张玉兴的信任重视只增不减,他们只有紧紧的把握住和张玉兴的关系,才能保证自己在宫中的地位不会下降。也就是说他们也需要保证张玉兴不能受到太大的挫折,否则自己一方也有可能受到一定的连累,他们算是和张玉兴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所以孔道辅弹劾张玉兴三大罪状,张玉兴还没有把这件事怎么放在心上,石全彬他们却比张玉兴还要着急。
张玉兴经过心怡楼的事之后,多少也能理解了石全彬他们的处境和对自己的心态,于是笑着说道:“如果只是孔道辅提到的这些罪状,其实还不算是什么,等我下次上朝时解释明白了,他们就知道那些全是启蒙用的好东西。怕就怕他们不讲道理,直接拿儒家来压我,毕竟我那些东西全都不是儒学的知识,而现在的读书人,基本上全都是儒家出身,如果他们非要在这方面压我,我可就没有招架的能力了。”
石全彬可不是儒学的读书人,而且对那些整天高高在上的读书人也没有什么好感,闻方不由的恨恨的说道:“这些只知道死读书的腐儒,整天就是只会装清高,自己没有本事做好,看到别人好还要存心捣乱。那你可有什么对策吗?”
“对策还真没有,如果他们真要以大势来压我,大不了我就先退一步好了,没必要非和他们一较高下,私底下慢慢发展就是了,现在是他们儒家势大,真要对上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不过依我对现在读书人的了解,他们也不太可能真的这么做。”
张玉兴这么说还是有一定的根据的,现在还是北宋中前期,和后世人们印象中的明清时期不同,儒学还没有完全固步自封,理学还没有出现,百姓们也没有被束缚住思想。女性在外面抛头露面挣钱养家也是很正常的,甚至人们娶亲也并不追求非要黄花姑娘,反而结过婚生育过的女人更抢手,就连皇帝喜爱的女人也有很多都是嫁过人的,比如当朝太后刘娥就是一个最明显的例子。
科举考试也不是考八股文,现在的北宋,儒学也正在进入一个求新求变的时代,现在的很多读书人甚至想从佛道之中吸收一些思想,用以融合到儒学之中,以求使儒学进一步发展。
其中和后面的明清之时最大的不同,可以从对读书人来说最重要的科举来分析。隋唐之时的科举,考试的重点是在诗词上面,当时的社会认为诗以铭志,同时诗也是语言文化精炼出的精华,能写出传世经典好诗的人,必定是一个非常有学问的人,只有把文化知识融汇贯通,才能把文字变得千锤百炼,写出脍炙人口的好诗。所以当时的科举考试重点就是写诗,只要你诗写的出色,就能名列前茅,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而到了宋朝,虽然大体上沿用唐制,不过科举经过几百年的发展演变,制度上变的更加的成熟和创新,统治者变得更加务实。比如相比隋唐之时,首先增加了科举取士的名额,其次是提高了科举及第后的地位和待遇。最后就是严格立法,完善考试制度,防范舞弊行为。
比如科举考试时实行了“糊名”,“锁院”。主考官全都是临时指定,每次都要更换。还有就是增加了“别头试”,也就是把官宦子弟另设考试,虽然别头试更简单更容易考上,但同时也把他们和普通考生分开了,变相增加了普通考生的公平性。
此时的科举考试不在以诗为最重要的考量,取而代之的就是“策”,国家此时选举人才,更注重考生的策论,也就是对国家时事的看法。这也反应了宋朝统治者更加的务实了,国家需要的是真正对治理国家有一定的见解的人才,而不是一群只会吟诗作对的文艺青年。这也确实提升了北宋官员的治理国家和地方的能力,至少这些人才在基层当低级官员时还是很有作为的。
不仅是如此,考试内容也不是只局限于所谓的那几本四书五经,甚至孟子在现在还没有达到后世堪比孔圣的地位,只是儒学里的一个普通流派,孟子的言论和思想现在也不是主流。北宋考的更多的是以经义为题,让考生随意发挥,最后起决定作用的,还是要看考生的策论写的如何。
另外正常的科举在北宋称为常科,除了一些特殊时期之外,基本上固定为三年一考。除了这个常科之外,还有制科,也叫制举,这个不常设,同时难度相对常科来说也算是地狱级难度了,遍数整个两宋时期,总共也没有超过五十人中举,难度可想而知。制科也分的很多种,比如富弼考中的茂才异等科的第四等,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第四等的吴奎等等。别看他们大多只是考了四等五等,其实已经很历害了,像是一等二等根本就不会出现。
也就是说虽然现在儒学依然是显学,几乎所有的读书人都可以称之为儒学子弟,但是人们的思想还没有被僵化束缚,百姓们尤其是读书人能够接受一定的新思想和新事物,这也是张玉兴来到宋朝这么长时间之后才发现的,可以说现在是他拿出后世知识,用以改变儒学,使之能够更适应时代变化的最好也是最后的时机了。
正是基于这种实际情况,虽然会有很大的困难在等着自己,并且可以预见一定会面对儒家保守势力的刁难,张玉兴还是决定成立这些启蒙班,把一些后世的东西拿出来摆在了台面上,准备和一些保守势力好好周旋一下,争取把这些先进知识硬塞进大宋读书人的体系之中。
张玉兴的宏伟目标石全彬是没办法理解的,他也不可能关心这些,他关心的还是眼前他们这些人的地位以及自己的利益。想了想他对张玉兴说道:“听说前一阵子阎文应的养子阎士良伙同他以前的族兄弟阎士贵给你找了不少的麻烦?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
石全彬并不认为张玉兴有能力影响到皇宫之中的权力更替,阎文应在宫中经营几十年,才有了如今入内副都知的地位,不可能是随随便便就被打下来的,倒是阎士良他们在外面给张玉兴找麻烦,在他心中,张玉兴的本事大的很,连上天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办成,想要给这哥俩个难看还不是手到擒来?这样自己也能看看他们的笑话,让自己这些人心里痛快痛快。
张玉兴也知道石全彬有些小心眼,不像梁惟吉他们那般大气,不过这并不妨碍自己与他的交情。一听石全彬的这番话,张玉兴就明白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于是直接了当的说道:“阎家父子深居宫中,我哪里有什么好办法对付他们,不过他们也对我没造成什么影响,对我影响比较大的还是奇珍阁以及清风楼与状元楼,奇珍阁现在是我的肥皂生意的主要竞争对手,清风楼他们是害的我的朋友家的酒楼直接关门了。不过我也有办法对付他们,只是现在不急在一时,有些东西还是要慢慢的来,事情需要一件一件的处理,现在还是要先把最重要的事情处理好才是。不过你既然这么说,是不是得到什么风声,他们父子又要有什么动作不成?”
石全彬嘿嘿一笑:“咱家还真听到一些风声,原本看在李璋家的面子,阎文应都已经知会过阎士良不要再招惹你,没想到今天孔道辅来了这么一出大戏,阎士良的心思又活络起来,找到阎文应不知道一起商议了些什么,只是咱家要来宣读诏命时间匆忙,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
“这倒是可以理解,现在有人牵了头,而且看上去希望很大,他们父子两人当然也不想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了,万一把我给扳倒了,也能对你们造成一定的打击嘛。其实你们完全不必如此担心,就算是我不当官了,我也有诸多好东西还没有来得及拿出来,还是可以通过你们来呈现给官家,所以你们完全不用在意会失去官家的赏识而被阎文应他们给压下去。”张玉兴胸有成竹的对石全彬说道。石全彬他们愿意和自己交好,也给自己提供了不少的帮助,所谓投桃报李,张玉兴也要给他们吃个定心丸,鱼于熊掌不可兼得,这要比再去讨好阎文应他们要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