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第一百三十二章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总觉得他看起来危险又变态。
李珣轻轻摩挲她的唇,附到她耳边,低沉的嗓音撩人心扉, “你可千万别把李兰生给放了出来,要不然会?咬你的。”
林秋曼被逗乐了,挑衅道:“莫非殿下还是画皮鬼不成?”
李珣轻吻她的耳朵,“画皮鬼是什么?”
林秋曼兴致勃勃道:“画皮鬼啊, 就?是披着漂亮的皮囊专门引诱人们下地狱的鬼东西。”顿了顿, “若是谁贪色,必会?遭殃。”
李珣抿嘴笑?, 甚至连眼底都写满了笑?意,“那你怕不怕?”
林秋曼两手抱住他的脖子, 狡黠道:“奴不怕, 因为奴也是个鬼。”说完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李珣爱极了她的主动,热情回应。
从来没有一个女?郎能让他这?般如痴如醉,她像一颗包着糖衣的毒药,用热烈张扬作饵, 诱他上钩, 只想占为己有。
外面?的雪簌簌落着,室内温暖如春。
听到脚步声传来, 林秋曼推开他, 气息不稳道:“有人来了。”
片刻后, 门口响起吴嬷嬷的声音,“郎君,该用晚饭了。”
李珣“嗯”了一声,舔了舔唇道:“你用的是哪家的唇脂?”
林秋曼:“你猜。”
李珣色气道:“我还是喜欢在华阳府尝到的味道。”
林秋曼整理衣裳,啐道:“殿下平日里一本?正经, 骨子里却?又骚又色,跟个老流氓似的。”
李珣啧啧两声,毫不犹豫地戳穿了她的恶趣味,“你不就?是想把我拉下神坛,跟着你堕落沉沦么?”
林秋曼哑口无言。
李珣摩挲她的下巴,“满足你。”
林秋曼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自顾去开门。
有时候她还蛮心虚的,那双眼洞察人心,她的想法一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就?是暗搓搓的觉得把一个清贵禁欲的男人拉下神坛能满足她的虚荣心,他越是高洁矜持,那在她身上就?会?越放纵疯狂。
人人都说他端方雅正,不近女?色,她偏要让他失控沉迷女?-色。
林秋曼变态的觉得很有成就?感,哪怕心里头明白自己在玩火,但耐不住骨子里不安分的刺激。
她不负责任地想着,反正是他先来招惹她的,是他先用美色作饵诱她的。
她又不是尼姑,七情六欲样样不缺,贪色,贪欲,唯独不贪他的心。
她不贪李珣那颗心,也不想要。
因为那颗心不但会?烫手,还会?要她的命。
晚膳备得丰富,林秋曼却?偏爱那锅粥,里头的料添得足,有干笋丁,菇,还有剁碎的虾仁,肉沫。
她很是喜欢,赞道:“这?粥炖得好。”
李珣笑?了笑?,调侃道:“你倒好养活,一锅粥就?能打发了。”
林秋曼摆手,傲娇道:“奴可不好养。”
李珣生了几分兴致,问:“怎么不好养?”
林秋曼放下勺子,一本?正经道:“奴是一头胃口极大?的鲸,若后宅能装下,那奴当初也用不着出来自立门户了。”
李珣放下筷子,“晋王府去转过吗?”
林秋曼摇头,“没有,奴分不清东西南北,怕走岔了。”
李珣失笑?,“那明儿你应该好好去转转那三十多亩地。”
林秋曼:“……”
李珣:“我这?宅院可装得下你那头鲸?”
林秋曼酸溜溜地摇头。
李珣单手扶额,想了会?儿,说道:“那整个汴阳城呢?”
林秋曼:“???”
李珣抱着手,“我拿整个京城来养你这?头鲸,你若嫌晋王府的后宅太?小?,那汴阳城这?座后宅应该不小?了。”
林秋曼忙道:“殿下说笑?了。”
谁知李珣说道:“我可没说笑?,于?我而言,汴阳跟晋王府没什么区别。”
林秋曼没有说话,隐隐意识到他是动真格的,不由得试探问:“如果?让殿下拿自由去换取荣华,殿下可愿意?”
李珣说了一句欠抽的话,“没有如果?,因为我就?是荣华。”
林秋曼:“……”
李珣看着她笑?,林秋曼很想掐死他。
她愈发觉得封建父权令人讨厌,偏偏她翻不起浪,更何况面?对?的还是顶级权贵,分分钟可以杖杀她的那种,且不需要任何理由。
林秋曼憋了许久,试图同这?个被封建男权滋养的男人沟通,“殿下可曾听过蓬莱岛?”
李珣:“???”
林秋曼目光灼灼,“有一个奇怪的岛,上
面?住着的居民人人平等,没有等级森严,也没有男尊女?卑。”
李珣挑眉,“人人平等?”
“对?,就?是人人平等。岛上的郎君和女?郎们不分性别,女?郎一样要出去干活养家糊口,一样跟郎君们承担家庭责任,抚养老小?。”
李珣觉得有趣,“如何管理?”
林秋曼:“有律法,岛上也有政府一样的机构,但管理者均是居民们选□□的,上缴的税收养这?群管理人。他们专门为岛上的居民办事,若是触犯律法,居民有权举报把他们赶下来。”
李珣没有说话。
林秋曼继续道:“岛上的居民虽然无法做到彻底的平等,但大?体上每个居民都有自己的合法权益,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女?郎们不必忌讳抛头露面?,可以自由相中郎君,无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且法制一夫一妻,纳妾是会?受到谴责的,夫妻双方的权益均受律法保护。”
李珣脑子聪明,悟到了她话中的含义,打趣道:“你可别告诉我,你就?是从那个岛上来的。”
林秋曼:“……”
李珣:“你曾投过一次湖,借尸还魂来的?”
林秋曼:“……”
李珣:“编,继续编,我都听着。”
林秋曼再次生出想掐死他的冲动。
李珣驳斥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平等,你所看到的平等,是因为你处在最底层。”停顿片刻,“京城里的百姓也受律法保护,他们也是人人平等,但这?种平等是建立在政权稳固上的。”
林秋曼辩道:“殿下所谓的律法保护是指男性权益,于?女?郎而言,微乎其微。”
李珣两手放到桌上,十指交叉,“如果?这?个世道是女?郎掌权,女?郎在外拼搏求存,女?郎上前线打仗,那律法同样保护的是女?郎的权益,于?男性而言,微乎其微。”
林秋曼被噎住了。
李珣的直男思?维在此刻占据了上风,“谁有本?事,律法保护的就?是谁的权益。弱肉强食不仅仅只存在于?动物身上,想要获得平等,就?得靠自己去争取,无论男女?,而不是靠强者施舍。”
林秋曼表情严肃地盯着他,“士农工商,不也分了三六九等吗?”
李珣:“士子,读书人,治国需要的就?是读书人。饱读诗书才能明事理,辩是非。这?群人是未来国家的掌舵者,地位尊贵,有什么不对?吗?”
林秋曼:“……”
李珣:“农,乃国之?根本?,底层最容易实操,只要有劳力即可。这?类人养百姓,养将士,于?国家的贡献而言,排在第二有什么不妥吗?”
林秋曼:“……”
李珣再道:“且不说手艺人,就?拿商贾来说,他们赚取的是倒卖营生,既可以滋生出经贸繁荣,同时也是祸根。商贾素来重利,倘若形成垄断一家独大?,于?国而言,必定是灾难。官府是会?出手干扰的,容不得他们放肆。”又道,“换句话来说,倘若商人能治国,那他们的排位自然在第一。谁行,谁上。”
林秋曼:“依奴看,殿下所推崇的就?是弱肉强食的治国理念。”
“弱肉强食本?就?是生存之?道,只有你足够强,你才有机会?去施舍,只有你足够有本?事,才能让人臣服,受你驱使。”
林秋曼不想再跟他讨论平等这?个话题了,她觉得再继续探讨下去她很有可能被他洗脑,因为他的理念就?是——你行你上。
只要你有本?事,每个人都可以上位。
这?也是一种平等。
但于?大?多数而言是没有这?个本?事的,林秋曼到底不服气,嘀咕道:“站着说话不腰疼。”
李珣抬眸睇她,“我怎么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林秋曼:“这?世道,人从一出生就?分了三六九等,起点意味着资源供给,有的人一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而有的人却?衣不蔽体。殿下的出生起点一开始就?站在高位,所获得的皆是最好的,所以才敢说你行你上。但大?多数人都是平头百姓,若想往上,必会?付出百倍艰辛。”
李珣鄙视道:“你这?是嫉妒,若要刨根问底,我大?陈的基业也是李家祖祖辈辈拼了血汗打下来的。我是李家子孙,得祖辈荫庇,有什么不妥吗?”又道,“现在往上攀爬的门路可多了,科举,参军,只要有志气有毅力,就?有机会?。”
林秋曼无法反驳他的理直气壮,他继续说道:“你若入了
王府,给我生下子嗣,他仍旧可以获得父辈荫庇。这?就?是为什么钟鼎世家喜欢联姻的缘故,皆为家族后辈,长?盛不衰。”
林秋曼好奇问:“那殿下为何不联姻巩固地位?”
李珣轻蔑道:“你觉得我有这?个需求吗?”
林秋曼再次露出想掐死他的表情,偏偏那厮就?有理直气壮的底气,就?算他混账,也混账得理直气壮。
李珣朝她抛下诱饵,“入王府,给我延后,林家鸡犬升天?,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林秋曼伸长?了脖子,“若是有朝一日你我两看相厌,殿下又当如何待奴?”
李珣愣住,他似乎根本?就?没想过这?个。
林秋曼也没过多探讨,怕惹得他不快,转移话题道:“奴有些渴,劳烦嬷嬷倒杯水来。”
吴嬷嬷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这?顿饭吃得虎头蛇尾。
各自散去后,李珣到书房坐了会?儿。
吴嬷嬷端来参茶,说道:“想不到林二娘肚子里还装了不少?东西。”
李珣哼了一声,“你信她那些鬼话,还蓬莱岛,忽悠我是三岁小?儿呢。”又道,“这?世道哪有什么平等,若有平等,当初我何故卖命,只躺着就?好了,反正大?家都一样。”
抿了一口参茶,李珣继续说道:“有的时候我很想掰开她的脑子看看里头都装的是什么东西,为何跟世家女?郎装的完全不一样。”
吴嬷嬷失笑?,“也正是因为不一样,所以才讨郎君喜欢呀。”
李珣:“……”
无法反驳!
他若有所思?地放下碗,愈发觉得自己矛盾,他既希望她像世家女?那样安于?后宅哄他开心,又害怕她丧失了那种能吸引他的特质。
李珣觉得很为难。
她若听话,又没了情趣乐子;若不听话,他又要被折腾磋磨。
要么折腾她,要么磋磨他,实在叫人为难。
也许宋致远说得不错,两个人风马牛不相及,压根就?不是一条道儿上的人。
可是他就?爱这?一口,他就?喜欢林二娘那种女?人,每一天?都新鲜有趣,每一天?都刺激。
没有奉承,只有相互试探,相互揣摩,谁也吃不准谁的心思?。
有时候他会?像被猫抓
那样心痒难耐,有时候又厌烦,有时候又欢喜,各种情绪反复横跳,令人沉迷其中。
那种感觉很奇妙,李珣有些上头。
原本?林秋曼以为那厮会?老实,结果?睡到半夜李珣跑来钻她的被窝,搞得跟偷情一样,黏人得紧。
湿-热的吻落到身上,林秋曼破天?荒地想起方圆十里都认可的老实人马大?郎为什么要私通了,真他娘的刺激!
翌日天?明,怀中抱着温香软玉,李珣睡得很沉。
吴嬷嬷去他的卧室伺候他起床洗漱,结果?没见着人。
另一边的莲心在门口敲门问:“小?娘子可醒了?”
林秋曼睡眼惺忪地把头埋入李珣的胸膛,他慢吞吞道:“再睡会?儿。”
莲心听到男音,愣了愣,立马退下了。
吴嬷嬷过来,见她面?色绯红,心中了然,“你下去,我在这?儿伺候。”
室内的林秋曼隔了许久才问:“殿下今日不去政事堂了吗?”
李珣嗓音粗哑,“不去,我许久没睡过懒觉了。”
林秋曼仰头看他,“看来挣那点俸禄也不容易。”
李珣与?她十指紧扣,“我日日勤勉,贪的就?是掌生杀大?权,那才有乐趣。”
林秋曼闭嘴不语。
李珣:“再陪我睡会?儿。”
“奴不想睡了,奴要避子汤。”
“那汤有什么好喝的。”
“不苦,殿下也可以喝两口试试。”
“……”
稍后吴嬷嬷把避子汤送来,二人已经穿好衣裳,林秋曼端起碗喝了一口,李珣就?盯着她喝。
林秋曼忽然看向他,“殿下要不要尝尝?”
李珣:“不苦?”
林秋曼摇头,“不苦。”
于?是吴嬷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男人好奇地尝了一口避子汤。
她欲言又止,但见李珣神色认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不,李珣发出灵魂拷问:“为什么要有这?个汤呢?”
林秋曼:“……”
吴嬷嬷:“……”
喝完避子汤,莲心来伺候林秋曼沐浴梳洗。
察觉到她的窘迫,林秋曼道:“我该把张妈妈留下来的,你年纪小?,到底为难你了。”
莲心连连摆手,“奴婢不为难,就?是怕小?娘子被伤着。”
林秋曼认真地
想了想,慎重道:“今日你便回去,换张妈妈来,你年纪小?,别瞧这?些东西脏了眼。”
“小?娘子……”
“乖乖听话,我住不了几日就?会?回去。”
“奴婢就?是有点替小?娘子委屈。”
“委屈什么,全京城最俊的郎君钻被窝□□,谁有我林二娘的福气。”
“小?娘子心里头当真就?没有一点怨愤吗?”
听到这?话,林秋曼失笑?,“为什么会?有怨愤,只有动心动情才会?有那些东西,守住了心,便不会?有那些苦恼了。”
莲心似懂非懂,“可是殿下这?般强势。”
林秋曼笑?眯眯道:“你家小?娘子也不弱啊。”
莲心被哄笑?了,“那是必然的。”
林秋曼:“等会?儿便回去,换张妈妈来,她是过来人,应付起来比你稳妥,若是你不小?心把晋王给得罪了,我也不好收场。”
莲心点头,“奴婢等会?儿就?回去,不给小?娘子添麻烦。”
上午天?放亮,雪总算停了。
林秋曼见识过华阳府的张扬广阔,却?不知晋王府里别有洞天?。
那些被寒雪压在枝头上的梅树傲然挺立,如火焰般的红被冰雪浸染,潋滟绽放。
昭妃独爱寒梅,爱它铮铮傲骨,爱它在冰天?雪地里不畏风霜。
李珣为了纪念她,在王府里种下大?片寒梅,馥郁芬芳,满园春色。
林秋曼站在长?廊上观那片艳红,鼻息里嗅到的均是冷冽梅香。
李珣从身后将她裹进斗篷里,说道:“我阿娘喜爱养梅,记得小?时候她的长?乐宫里头种了不少?梅树,却?从不剪枝插瓶。”
林秋曼好奇问:“这?是因何缘故?”
李珣:“她说若是喜爱到了骨子里头,就?不会?伤它分毫,哪怕费尽心思?滋养,也甘之?如饴。”顿了顿,“以前我听不大?明白,现在有点悟明白了。”
林秋曼没有说话。
李珣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你与?我厮缠时是欢愉的,我就?想问问,你到底对?我有几分情意?”
林秋曼不答反问:“你猜。”
李珣收拢她,“我不想猜。”
林秋曼笑?道:“殿下真是贪心,要奴的身子还不够,还想要奴的心
,奴的命。”
“那你是给还是不给?”
“那得看殿下有没有这?个本?事来取。”
李珣冷嗤,“有时候我还真讨厌你这?性子,像匹烈马,总引人想去驯服。”
林秋曼冷不丁道:“殿下想知道奴是怎么给大?长?公主支招的吗?”
李珣:“???”
林秋曼露出奇怪的表情,“奴跟大?长?公主说,你得把宋御史当成一条狗来训,不能把他当猫养。”
这?话李珣不爱听,“你是不是也把我当成猫狗来训了?”
林秋曼:“殿下不也把奴当成猫狗来哄吗?”
李珣被噎住了。
报应!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这段日子将是李狗子唯一怀念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