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缘分伊始
桌上留有一封信，读完信，万小荷又气又恼的嘟囔道：“除了长得好看，声音好听，写字也不赖之外，你就是个骗子，还是个傻子，你这样一走，不是必死无疑了吗？”
除了气恼之外，心中不知为何还有几分不舍与落寞。
邺城一座华丽府宅内，一位面色白净的中年男子坐在镂空雕花的紫檀木座椅上悠闲的啜了一口茶，才缓缓的开口问道：“你可确定他是中箭身亡了？”
旁边一身黑衣青年男子急忙拱手解释道：“千真万确，属下到那时，个暗卫都已气绝身亡，高长恭就倒在离他们不远处，他中了毒箭，已经毒发身亡了。”
黑衣男子见中年男子面色阴沉没有表示，又赶忙说道：“那个暗卫全部按照主上的意思扮作周军，将来就算有人发现，也只能怀疑是周国派来的刺客，这个黑锅周天子背定了.”
“很好”
中年男子终于抬头看了一眼黑衣男子，又说道：“高长恭倒也真是名不虚传，名绝顶高手全部陪葬也只是让他中了一箭而已，倒是省的我再动手解决他们。朝堂上处处与我作对，临死前倒是做了件好事。高长恭这颗眼中钉总算是除去了，下一个该是斛律光了。”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下去准备。”
“准备什么，除掉他用不着我们动手，我们那英明的圣上自有决断。”
“主上英明，这二人一除，朝政大权可尽归主上，高湛整日沉迷于酒色之中，怕也是不长久了。”
中年男子哼笑一声：“昏君也有昏君的用处，不过以后这些话要是再让我听到第二次，你就可以回老家了。你且退下领赏去吧！”
黑衣男子面上一惊.
“多谢主上，属下告退！”
长安城奉天殿内一人腰挎佩刀，单膝跪地，拱手说道：“臣宇文护出师不利，未能为陛下攻陷洛阳，望陛下责罚。”
只见龙椅上坐着那年轻皇帝先是一皱眉，随后竟匆匆小跑到他跟前，双手将他扶起，诚挚的说道：“大冢宰一心为我大周，劳心竭力，此次若不是齐国使诈，洛阳已是囊中之物。朕又怎会责怪大冢宰。大冢宰快快请起。”
“谢皇上！
宇文护倒也不客气，皇上这样一说，他面上再无一点愧疚之色。
宇文邕见此时机，观了一眼满朝文武，正色说道“朕以为当下之际，应是养兵蓄锐的大好时机，齐主昏聩，尽人皆知，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朕有意下旨凡齐国百姓，携全家入周者，分房三间，田五亩，免三年赋税，不知大冢宰意下如何？”
“皇上下诏，臣岂有不尊之礼。”宇文护似有不情愿的说道。“既然大冢宰也同意，朕也就放心了。”
退朝后，不少官员摇头低叹。
“内史大人何事烦心啊？”
只见说话这人目光犀利，额头又大又凸，额顶似长了五个脓包，下巴颀长，长相甚异。
“原来是杨司徒，我烦心的事难道司徒大人会不知？此次邙山大败，圣上非但没降罪大冢宰，反而言语之间孱弱至极，如此下去，老夫唯恐…….唉！”
内史紧皱眉头不愿再说。
杨坚闻言莞尔一笑，开口说道：“在下倒是觉得当今圣上真乃真龙天子也，真龙未必时时遨游于九天之上，真龙可潜于田，可隐于渊，内史大人放心好了！”
“但愿如你所说吧！”
长安坤栩宫内，皇后阿史那支走旁人，这才开口问道:“皇上今日可是不悦？发生了什么事？”
宇文邕的脸色始终阴沉，半晌开口道：“宇文护这个奸贼，邙山之败折损我大周数万将士，当初违背朕意出兵洛阳，今日在朝堂之上，竟然信口雌黄的说去为朕征讨，这一战幸而是败了，若是胜了，朕不知他还要嚣张成什么样子，朕早晚要手刃了这个奸贼。”
宇文邕愤愤的说着握紧了双拳。
“皇上消消气，现在宇文护手握重兵，朝中大臣也有不少投到他的麾下，皇上还需忍耐，待他完全放松对皇上的警惕，到时才可见机行事。”
“朕岂会不知，只是今日确实气极罢了。”
皇后闻言起身笑着说道：“臣妾这几日刚学会几首曲子，弹与陛下来听，解解闷如何？”
“不了，朕让你交予你父王的书信可有回音？”宇文邕每次来找阿史那，全是家国大事，丝毫无夫妻温存。
“皇上今晚可会在坤栩宫就寝？”
阿史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期盼的问道.
宇文邕转身淡淡的看了皇后一眼，“朕没有心情，书信一到，皇后务必第一时间告知朕！”
说完这些，他淡淡的看了阿史那一眼，拂袖而去.
再看那阿史那苦笑的似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如果臣妾不是突厥的公主，皇上大概连一眼都不会看我吧。”
其实突厥的书信早已送到，只不过突厥并不想参与周国内部的权力斗争，在突厥可汗看来，宇文邕值不值得扶持，现在还不是做决定的时候。
走出宫门的宇文邕也是寻思良久，虽说当时与突厥联姻是为了避免大周腹背受敌，但是阿史那却真真是个贤良淑德，识大体的女人，每次心情不悦都会找皇后倾诉，阿史那竟然是这诺大的长安宫中唯一也可掏心的人，只是他不想对这个女人投入太多的感情，以免影响自己的决断。
都道是圣意难测，宇文邕对自己的计划却是清楚得很，灭掉齐国，突厥将是下一个，在此之前的必要条件就是除掉宇文护。
可是这一切谈何容易，他不能走兄长的老路，想到这里，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孤寂地走进夜色深沉的深宫之中。
高长恭再次醒来时，一支精致的粉色荷花银钗又映入眼帘，又是这个姑娘，倚在床边睡着了。
还是这间客房，他用手按了按额头，撑扶着坐起身来。
回忆着自己似乎已经离开了这里，怎么又回来了，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万小荷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瞪大眼睛仔细看了看高长恭的脸，兴奋地握住他的双肩摇晃着说道：“太好了，雪莲冰魄果真有用，你的毒解了，你不用死了，大骗子。”
高长恭被她这么用力一摇，肩膀吃痛，不禁微微皱眉。
万小荷这才不好意思的松开手，低头说道：“对不起，我光顾着高兴了忘了你肩上还有伤，你没事吧？”
高长恭摇了摇头：“我没事，小荷姑娘莫在意，我，怎么又回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
万小荷双手交叉往椅子上重重一坐。
“你个骗子，让我来回跑了六十多里地去找神医，然后又趁我不在偷偷溜走，幸亏三两能找到你，也幸亏雪莲冰魄能解你的毒，要不你现在还不知被哪个小鬼带走了呢！”
见万小荷那粉嫩的小脸气的通红，高长恭赶忙解释：“高某不是诚心欺骗小荷姑娘，出此下策是不想拖累姑娘，却不曾想又被姑娘救了回来，算上这次，高某欠姑娘两条命了。”
原来是怕拖累我？倒也不是个无情之人，暂且原谅他这一回。
高长恭见万小荷半歪着头眼珠子乱转嘴角还挂着笑，这样纯真可爱的表情他在从前见过的女子当中从未见过，这让终年在战场厮杀，决战于两阵之间不敢有一丝松懈的他，心中竟有一丝释然之感。
雪莲冰魄的奇效着实令人震惊，高长恭的箭伤仅三五日便已痊愈。
高长恭询问万小荷这药的来历，万小荷却总是答非所问，不肯透漏半分。
作为救命之恩的回报，高长恭答应万小荷帮她找到一株紫灵芝，却也不问她原由，名山必多奇，二人当下决定去泰山试一试。
“大骗子，你收拾好了没有，怎么比个女人还慢！”
万小荷埋怨着推开高长恭的房门，只见他正在伏案疾书。
见万小荷进来，高长恭抬头微微一笑，说道：“小荷姑娘稍等，我这就好。”
也许是因为他的箭伤已好，不显往日那般憔悴，又也许是因为他换了一身银白色素衣，越发衬得脸色好看，再加上那英姿挺拔的身量，万小荷只是痴痴的在那看着，竟忘了自己前来何事。
过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幸亏高长恭一直低头写着什么并未发现自己的失态。
“喂，你不是又打算写封信不辞而别吧！”
万小荷撅嘴问道。
“怎么会呢，我想我们这次去少说也要月余，给家里写封信报个平安而已。”
“给家里人写信？可是写给你娘子的？”
万小荷的紧张的问道。她心想听说这中原人士大多早婚，他看上去约莫二十几岁，又生的这么好看，想必也应早早的娶妻生子了吧。
想到这里一股酸涩之情竟涌上心头。
“娘子？”
高长恭抬起头来略有惊讶的看了万小荷一眼，此时万小荷的脸色却不甚好看。
“我父母早亡，而我十五岁就上了战场，征战至今，并无闲暇娶妻.”
听他这么一说，万小荷心头释然，又怕自己刚才的窘迫被他看出来，赶忙说道：“爱娶不娶，与我何干？”
高长恭再抬头看她的神情已经恢复以往，淡然一笑，并无言语。
至于这信，其实是写给左丞相斛律光和安吐根将军和奚长将军等人，只是这事不便说与她。
二人骑着高头大马，并肩前行，竟一路无话。
许久，高长恭才开口道：“总是盯着一个地方看，眼睛会累的。”
万小荷听他这么一说才尴尬的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一直偷看他竟然被他发现了，不由得面颊一片绯红，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一个姑娘家盯着一个大男人不撒眼的看，确实不妥。
只好又没话找话说道:“那个，我听说这次你们齐国能打赢，幸亏一个叫什么灵，不对，应该好像是叫铃铛王的人，率领五百个人大败周军十万人，洛阳城里的人都说铃铛王是他们大齐的战神，我真是没想到你们这里竟然还有神仙，你可见过那个铃铛王，他是头戴铃铛还是手拿铃铛？”
万小荷一脸认真的问道，高长恭没听她说完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嘛。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再说有什么好笑的。”
万小荷看他大笑起来还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刚才偷看他的事，不禁一撅嘴，策马向前不理他。
高长恭这才又策马追上，“小荷姑娘可是生气了？”
万小荷却还是拉着脸。
高长恭收敛笑意，开口说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兰陵王也是个普通人，并不像人们议论的那样。”
“啊，对，好像就是叫兰陵王，这么说来你也认识他？”
高长恭意味深长的看着万小荷，缓缓开口道：“其实你也认识。”
“胡说，自从出了师门，我只认识了你，我倒是真想认识认识他，不是神仙也肯定是个大英雄！”
万小荷回嘴道。
高长恭第一次听见女子对自己如此直白的赞赏，不禁心中也是一喜。
又说道：“其实兰陵王只是他的封号，你可想知道他的真名？”
“快说，真名叫什么？”
万小荷兴奋地问道。
“高长恭”
高长恭看着万小荷认真的说出这三个字，本以为她会惊讶不已，没想到她只是愣了一下，转而哈哈大笑起来，笑的花枝乱颤，气都差点喘不上来.
倒是把高长恭给笑懵了，不明所以。
好一会，待万小荷缓过气来，才笑着说道：“你说你是兰陵王，人家是力破千军的大英雄，你那日被几个小兵就撂倒了，若不是本姑娘救了你，你现在是不是就没法在这吹牛了。”
说完又咯咯的笑起来。
原来她是以为高长恭在说谎，高长恭倒也不恼，心想心性如此单纯的姑娘，若是知道自己真的是大齐的王爷，兴许会拘束许多，不信也罢，未尝不是件好事。
“小荷姑娘不要多想，全当我说笑了。”
“大骗子，以后你叫我小荷行了，姑娘姑娘的，太啰嗦”
“小荷”
高长恭有些颇不熟练的说出这个称呼.
“以后能不能不叫我大骗子，外人听见兴许以为我拐骗良家女子了。”
万小荷眼珠子一转“那好吧，不过你的名字太绕口了，要不，我叫你铃铛王如何，省的你再冒充人家兰陵王。”
这个称呼在高长恭看来可笑至极，但总比大骗子三个字好很多，便也应承下来：“小荷，喜欢就好。”
邺城斛律丞相府，斛律光愤怒的拍着桌子.
“昏君，佞臣，如此下去我大齐亡国已！”
“父亲何事动怒？”
说话的男子正是斛律光的长子斛律武都。
“周国下令凡是我大齐百姓举家前往周国，便白给田地和房屋，如今我大齐百姓有许多都开始迁往周国。我今日上书皇上希望朝廷给出安抚之策，那奸臣穆提婆却对皇上说周国皇帝宇文邕是个昏君，如此减税免粮，过几年周国国库亏空，肯定是要亡国的。皇上喝醉了酒竟然听信他的话，说让那些贱民去的越多越好，他好早日一统天下，你说我怎能不气？”
斛律武都听父亲说完，寻思良久说道：“朝政奸臣当道，皇上沉迷于酒色，又偏信奸臣，父亲以后上朝过于耿直之话还是少说为妙，伴君如伴虎，小人也不得不防，父亲可要万事小心。”
“你这是什么话？”
斛律光瞪着自己的儿子大声的说道：“我们斛律家世受国恩，当尽心尽力辅佐皇上，岂能为了自保与那些奸邪小人同流合污？若是让我以后再听你如此说道，你就不配做我斛律光的儿子！”
“孩儿只是担心父亲安危，并不是贪生怕死，今日过来就是恳请父亲允我前前去洛阳整顿兵马，以防周国再犯，望父亲应允。”
斛律武都叩首说道。
“好吧，兰陵王前几日也捎来书信，邙山一战，周军溃而不败，是该严防，你明日即可启程前去。”
“谢父亲应允。”
斛律武都不知，他劝解父亲的话应验了斛律家族日后的命运。
“我这一趟出来能尝尽中原美味，也算是值了!”
万小荷望着桌子上的菜肴眼睛都要扎进菜里了。
“喜欢就多吃一点.”
说着夹了一块肉放进万小荷的碗里。
“我，我自己来好了.”
万小荷的脸不知为何又开始发烫，“你的脸这几日为何总是通红，不会是路上感染风寒了吧？”
高长恭关切的问道。
“才不是呢，我身体好着呢，我修炼的武功就是会脸色一会白一会红的，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万小荷赶紧圆了个谎，高长恭心下转念一想，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瞅了瞅她也没有再问。
“吆，好俊俏的美人！”
只见一个约莫十七岁，长得肥头大耳穿一身华袍的少年色相十足的朝这边过来，身旁还跟着三个家丁打扮的人。
万小荷瞪了那人一眼，心想哪里来的无赖，刚要起身却被高长恭拉住了手，示意她不要冲动.
这一拉,万小荷的心突然跳得慌乱无比，赶紧挣脱了他的手。
没想到那肥头大耳的少年走到桌边，头歪向高长恭，色眯眯的说道：“小爷我玩过那么多漂亮女人，这么漂亮的男人倒是头一次见，小爷我今天也想换换口味，跟爷回府去，爷保证不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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