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侠女心肠
“铃铛王，你可笑死我了，你这易容术也太夸张了，眉毛粗的像豆虫，胡子都要把整张脸给贴满了，还是个独眼聋，这下倒是不会有人来抢亲了，怕是要把你当成山贼抓起来了，哈哈哈哈。”
万小荷看了高长恭一眼，又是大笑。看她笑的如此开心，高长恭也甚是无奈的笑了笑。
转眼来到泰山脚下，正好赶上泰山的集市，这让从来没有逛过集市的万小荷顿时兴奋不已，左看看右看看，恨不得自己多长出几双眼睛，好把这里逛个够。
高长恭在她的身后根本跟不上她的脚步，只顾着在人群中找他的身影，倒也顾不上其他。
“大姐姐，这个叫月光石，晚上有月亮的时候会发蓝色的光，可漂亮了，喜欢就带一个吧。”
只见一个约莫十二三岁身穿碎花衣服的小女孩眼神期盼的对万小荷说道。
万小荷把玩着这个几近透明的弯月形吊坠，心里说不出来的喜欢，“这个我要了。
”说完万小荷正准备掏钱，忽然听到打斗声，又匆匆放下吊坠，寻声而去。
卖吊坠的小女孩不禁一脸失落的低下了头。
“这个吊坠我买了”
小姑娘只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再回头一看吊坠没了，桌上有一贯钱。
等万小荷挤进人群却看到几名穿着一样衣服的光头大汉，正在殴打一名道士模样的男子，男子已经被打得鲜血直流，蜷缩在地上，那几人却还是不肯收手。
“太过分了，他都已经这样了，你们还不肯罢手？”
万小荷终于还是没忍住，上前阻拦。高长恭本来都来到她身边，只有一步之遥，却还没来得及拉住她，她已走上前去。
“哪里来的不要命的臭丫头，我们门派之间的恩怨，你多管什么闲事？”
那几人终于停下手，饶有兴致的看着万小荷。其中一个凶神恶煞的光头男子邪笑的说道：“你莫不是这个臭道士的小情人，看我们揍他，心疼了，哈哈哈。”
旁边那几名男子也大笑起来。
“叫你们胡说，看本姑娘不撕烂你们的嘴。”
万小荷怒不可遏的拔剑出鞘。眼看剑拔弩张之际，高长恭侧身来到万小荷身边拉住了她：“他们交给我，你去看看那个小道士怎么样了。”
万小荷一愣，似乎没想到此时高长恭会出现，虽然自己也能搞定那几个光头大汉，但既然他这样说了，再说他的伸手自己在客栈时也见过.
便说道“嗯，那你可要小心”说完上前扶起那个躺在地上的道士。
光头大汉刚要出手阻拦，却被高长恭从后提住衣领一个趔趄倒向后方，其余几人均朝高长恭扑面而来，却没有一人的拳脚占到便宜，高长恭伸手之敏捷引得围观的人群忍不住拍手叫好。
万小荷扶起那道士，只见他满脸的鲜血，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当下拿出手帕给他擦拭眼睛周围的血水：“你怎么样了？现在能看见吗？”
万小荷皱眉问道。
那年轻道士睁开眼见扶着自己的竟是一位清丽脱俗的年轻姑娘，不禁有些脸红，虚弱的说道：“我没事，多谢姑娘救出手相救。”
说着想要自己站起来却差点再摔倒，万小荷赶紧又再次扶住他，“我先带你去看大夫吧。”
这时高长恭也早已经把那几名和尚打得落荒而逃，来到万小荷近前.
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堵塞，继而自己上前扶助那道士，对万小荷说道：“还是我来吧”万小荷一见高长恭，立马关切的问道：“你没受伤吧？”
没想到高长恭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不知怎的，万小荷总感觉他似乎有些不高兴，难不成是打架打累了？
见二人已走出好远，万小荷也没来得及多想，快速跟了上去。
“喂，铃铛王，干嘛拉长着脸？谁惹你了？”
饭桌上万小荷观察了高长恭好久，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高长恭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色说道：“你可知今日有多危险？你一个姑娘家去挑衅五六个壮汉，你就没考虑过后果？以后遇事能不能不要那么冲动，今日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要我到哪里去找你？”
万小荷心想：说我冲动，当初我要是不冲动也不会救下你。
于是也没好气的说道：“今日就算你不出手我也能搞定他们几个，再说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本姑娘也用不着你找我，我要去看看那个小道士好了没，你慢慢享用，哼！”
说完扔下筷子愤愤离去，留下怒气未消的高长恭独自坐在那里。
许久，高长恭自嘲道：“本王何苦跟一个天真的小丫头计较，还独自坐在这里生闷气，我这是怎么了？算了，还是去看看她吧。”
“玄清已无大碍，多谢万姑娘挂怀，我们东华观就在泰山玉皇顶之上，贫道也经常在山上采药，对山里极为熟识，不知万姑娘寻找的是什么药材，贫道愿意帮忙寻找。”原来那小道士名叫玄清，幸亏受的只是皮外伤，并未伤筋动骨，现在除了面色有些青肿之外，倒也无大碍。
“真的嘛，那太好了，其实我要寻的是一株...”
万小荷还没说完就已被人打断。“采药的事就不劳道长费心了，小荷，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这就上泰山。”
玄清打量了一下说话的男子，一身逼人的英气，只是长相与他周身散发的气质是极不相配的。
“现在是晚上，为什么要现在上山。”
万小荷不解的问道，倒是把他俩刚才吵架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多穿些厚实的衣服，山上冷，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高长恭看了玄清一眼，淡然离开“万姑娘，山路湿滑，晚上上山一定要当心脚下。”见万小荷要走，玄清关切的叮嘱了一句.
“我知道的，谢谢你了，”
说着欢快的出了门，望着万小荷离去的背影，玄清掏出怀里万小荷为他擦拭血水的手帕，心里不知为何竟泛起一丝失落。
“铃铛王，我们到底还有多久才能走到山顶，这泰山也太高了，它都不应该叫泰山，应该叫它太高山。”
万小荷从来没有爬过山，虽然武功功底较好，但此刻也是累的香汗淋漓，不禁皱着眉头说道。
“你这乱起名字的本事也是真叫人佩服，我们这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先喝口水吧。”
高长恭微笑着把水袋递给了万小荷。
万小荷接过水袋也不顾得形象一顿狂饮，等喝完水看见高长恭一脸的笑意，不禁脸红着说道：“我是不是挺能喝水的，”
“能喝水是好事.”
高长恭笑着说道眼中竟多了一丝温柔。
万小荷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又没话找话说道：“你大晚上的带我爬山干嘛，幸亏今天月光明亮，要不一个失足跌下去，怕是滚到山脚下也要滚上一个时辰。”
“没事，我会拉着你，不会让你摔倒的，再往上走，石阶陡峭，一定要小心。”
高长恭关切的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万小荷的心不知为何又开始跳得慌乱.
“那个，听你这么说，以前你可是来过这里？”
“以前跟家里人来过一次，十年前的事了。”
高长恭想起儿时与兄长河南王和河间王一同游玩泰山时的情景，如今两位兄长却早已命丧九泉，心中不禁一阵难过。
“你还没回答我，大晚上的爬山，到底是为什么？”
万小荷见高长恭出了神，又问道。
高长恭看着她，如宝石般闪烁的眼眸在月光下写满了神秘“到了，你自然知道。”
“唉，你这是要急死我呀，快说呀。”
万小荷不禁气恼的跺了一下脚，怎知这石阶本就陡峭，加上现在正是初春，露水湿滑，万小荷一步没有踩稳，身体失重，大叫一声向后倒去。
高长恭一瞬反应过来赶紧抓住她的手腕往回一拉，“你没事吧？”
高长恭被她刚才那大叫的一声也是吓得不轻，真的生怕她会摔下去。.
万小荷却是惊魂未定的靠在高长恭的前胸，双手紧紧抱着高长恭，而高长恭此刻也是搂着她的腰身.
也不知是二人是谁先反应过来，一瞬间都抽回了手，各自往后退了一步，两人脸色都不免尴尬，万小荷想到刚才贴在他身上听到的和自己一样急促的心跳声时，顿时脸红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我，是我刚才失礼了，你没吓着吧？”
高长恭红着脸好不容易憋出这么一句。
“都怪你这乌鸦嘴，说什么别摔着，本姑娘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了。”
万小荷觉得自己的脸此刻肯定是红的吓人，怕被高长恭看出来，赶紧丢下一句话匆匆的向上走去.
“都说女子没有几个是讲道理的，这话看来不假。”高长恭心里这样想着，无奈的笑了笑跟了上去。
到了山顶已是寅时，此时山顶云雾缭绕，冷风袭袭，远处三五步的地方竟也被这云雾挡的看不清楚。
万小荷此时看着周身的云雾却是兴奋不已，
“我知道了，铃铛王，你是带我来体验当神仙的感觉是吗？我现在是不是飘在云里了。”
高长恭听了她的话本来阴霾的心情竟也释然了许多.
心想本来是要带她看场泰山日出的，却没想到今日竟是这种天气，本来以为她会失望，没想到她竟然还是这般欣喜，不知为何，和万小荷在一起的这些日子，竟然成了他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没有儿时的备受冷落，没有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更没有战场上的无情厮杀。
乐观，耿直，天真，善良，眼前这姑娘就如同夏夜里洒满月光的粉荷，美的一尘不染，沁人心脾。
“本来今日是打算带你看一下泰山的日出，我小时候看过一次，极为壮美，今天看来是看不成了。”
看着高长恭那自责的神情，万小荷心里竟是一暖，不禁安慰道：“好了，铃铛王，别再拉着脸了，你看你的下巴都快够着地面了，我倒觉着这样飘在云里的感觉更好，虽然没看到日出，可是我真的是很高兴。”
高长恭听完也是欣慰一笑。
万小荷欢腾了一会后，才感觉出这山顶的冷冽来，刚才爬山出的一身汗早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冷，这时候才开始后悔没有听高长恭的话多穿些御寒的衣服，不禁打了个寒战。
“可是觉得冷了？”
高长恭看着一身单薄的万小荷问道。
“才没有，我一点都不冷!”
说着竟不争气的打了个喷嚏，心想这下可丢脸了。
“穿上吧，这是特意给你带的。”
说话间，一件厚实的披风披在了万小荷的身上。
“你一路上背的包裹里面就是放了这个？”
想起自己上山前还嘲笑高长恭爬山还背个大包袱的事，不禁要羞得无地自容了。
高长恭似是看出了她神情的异样，赶忙说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不听劝说穿的甚少，结果回去就大病了一场，从此爬山不敢不带棉衣，所以今日才准备了两件。”
万小荷听他说完，神情略有伤感的开口道：“铃铛王，若是在这真能找到紫灵芝，我也就要回去了。”
“那你还会回来吗？”
高长恭望着她，语气焦急的问道。
“要不是师父患有心疾缺这么一味药材，也许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来到中原，这里虽然有战乱，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是我还是挺喜欢这里的，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再回来。”
不知为何，高长恭见万小荷的眼睛此时竟有些泛红。
“如果这里找不到，我们可以再往东走，去鳌山找，那也是一座紧邻东海的名山。”
高长恭这样说着，其实此刻心里是真不想在这里找到紫灵芝。
“鳌山？那里可有个鳌山派，可有个叫王天玺的道人？”
万小荷听到鳌山两个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急切的问道。
“鳌山我未曾去过，所以你问的这些我也不得而知，莫非那里有你认识的人？”
万小荷心想，既然已经来到中原，也知道鳌山派在哪里，怎能放过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
虽然她并不是很相信什么诅咒之说，但是幽冥派的历任掌门也真是都应了诅咒，她不想自己的师父也因那诅咒出什么事，当下有个念头萌生了。
“小荷”
高长恭见他沉思不语，忍不住轻唤她。
“啊？我没事，我随便问问的。”
见万小荷又露出往日清甜的笑容，高长恭没有再问什么。
“铃铛王，快看，这边竟然有一座这么高大的道观！”
待天已大亮，云雾大多散去时，二人才发现离自己不远处竟有一座诺大的道观，门口一对凶神恶煞的白玉石狮怒目圆瞪，大门正上方悬挂的鎏金牌匾赫然写着“东华观”三个大字。
“啊？原来这就是玄清说的东华观，也不知道玄清现在怎么样了？铃铛王，我们进去看看吧。”
十年前高长恭曾随皇兄一干人等来过这东华观，这东华观内供奉的乃是天神东华帝君，如果没有记错，他记得这座道观的道长应该叫莫辰。
二人拾阶而上，刚一进大门，就见大门左侧一个木桌旁坐着一个睡眼惺忪的小道士，见到他们，不耐烦的开口问道：“二位是上香还是求签锕？”
万小荷根本不知道小道士说的上香和求签是什么意思，毕竟幽冥谷内从没有过什么神灵供奉，刚要开口问，
高长恭却抢先开口：“既然来了东华观，自然是要上香的，劳烦小道长给我俩一人请一柱。”
“我们这的香一柱有两银子的，十两的，最贵的有百十两的，当然了，请的香越贵，证明您的心越诚，许的愿也就越灵，不知二位想请什么样的？”
小道士一听二人要上香，顿时来了精神解释的滔滔不绝。
高长恭听完内心不免黯然，这道观本是朝廷修建供百姓敬仰的，如今却变成了敛财的工具.
这一柱香钱可供一户平常百姓家一年的用度了，想来这里已经成为达官贵人们的专属地了。“喂，铃铛王，你想什么呢？我们要请什么样的？”
万小荷见他出神，不禁开口问道。
“请最便宜的就好。”
高长恭说完，只见那小道士不待见的接过银子抽出两柱香往桌上一放，两眼一闭，靠在椅子上再无言语。
“这人怎么这样？”
万小荷见小道士如此作态，刚要发火，却被高长恭劝住：“不必理会，我们进殿去吧。”
一进大殿，一尊高丈余的紫衣神像撞入眼眸。
“这人长得这么年轻为什是白头发，手里还拿着宝剑，这神态可真威风！”
万小荷眼瞅着这神像兴奋地问道。
“这是东华帝君的神像，他手中握的乃是苍古神剑，东华帝君执掌仙簿，是这泰山的守护神，据说这里许愿很灵，所以很多人都愿意来泰山祭祀祈祷。”
没想到这铃铛王懂的还挺多嘛！
万小荷学着高长恭上香的模样上完香也默默闭着眼睛许了个愿望。
“铃铛王，你许的什么愿？”
万小荷忍不住问道:“许愿这种事说出来就不灵了。”
高长恭望着他，带着浅浅的笑意说道。万小荷却是嘴一撅，嘟囔道：“不说就不说，理由倒是找的挺好。”
遂而起身又望了一眼那东华帝君，不禁惊愕的说道：“这个东华帝君真的是太灵了，铃铛王你看那是什么？”
万小荷抓着高长恭的胳膊激动的说道。
高长恭这才抬头细看，原来这香桌的最高处的紫色花盆里竟然栽放着一株紫灵芝，颜色紫黑，与那神像的衣服颜色极为相近，不细看确实不易辨认。
二人正在高兴之际，只听一个深沉又略带低哑的声音响起：“紫灵芝乃我派至宝，不知二位缘何如此有兴趣呀！”
只见说话这人穿一身紫色绸缎道袍，手握浮尘，眼睛又凸又大，鼻头又红又宽，四方大口周围是一圈浓密的胡须，若说高长恭易容后像个山贼模样，这人长得活脱脱一个山贼头头的样子了。
万小荷倒是被这人腰间如蛇缠绕般的一圈银亮色的东西吸引了，心想这一定是什么武器，刚才进门那小道士腰间也有一根。
“阁下可是莫辰道长？十年前我们见过。”
高长恭看着眼前这人，正是莫辰道长，只不过相比十年前，又胖了许多。
莫辰再仔细看眼前这人，周身散发着一股英贵之气，面相丑陋，真是不记得何时见过.
于是语气颇为傲气的说道：“平日里香客众多，况且又是十年前，贫道怎会记得。”
高长恭此时从左手拇指摘下一个白玉扳指递给他道：“那道长可认得这个？”
莫辰道长仔细看了看这个雕着麒麟图案的白玉扳指，不禁面上一惊：“难道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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