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不辞而别
万小荷想起刚才在山上那群道士都跪拜着喊他王爷，再加上这腰牌，难道他真的是兰陵王？
“这想必是兰陵王的腰牌，你先替他收着吧!”
玄清见万小荷拿着腰牌发愣，上前开口说道。
“玄清，他真的是兰陵王吗？”
“怎么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们很熟.”
玄清不解的问道。
万小荷低头看着腰牌，一脸悲伤，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他是跟我说过他是兰陵王，但是我当时不信，还嘲笑他是个骗子。”
玄清看到万小荷如此伤心，忍不住说道：“一切都过去了，他会好起来的，我把这紫灵芝也带了过来，你不是一直要找这个么？”
万小荷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个装着紫灵芝的盒子，又深深的看着面色苍白的高长恭一眼。似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说道：“紫灵芝找到了，我也该回去了。”
高长恭醒来时本来想着第一眼看到的肯定是万小荷，却只见玄清一人坐在他不远处手里攥着一块手帕发呆。
“你怎么在这？小荷呢？”
玄清听他开口收好手绢，走上前来，落寞的说道：“你醒了?万姑娘她走了”
“走了，去哪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
高长恭焦急的问道。
玄清没有接他的话回答，只是说道：“你在这多休养几日，应该就没有什么大碍了，我也该回山上去了”
“你不想杀我吗？我父皇杀了你全家，你不恨我吗？”
高长恭看着玄清问道。
“叔父一生念着仇恨，虽然出了家，却从来没静过心，到头来反被仇恨所误。朝代更迭，流血和杀戮是在所难免的，生在帝王之家，你我都没有选择，我玄清只想做个清闲的道士，不想再念及什么仇恨，况且你兰陵王也是心胸豁达之人，要是换成别人，我们东华派犯的错早就该问斩了。”
高长恭听他说完，垂目沉思着也没有再说什么。
玄清走上前来，掏出两样东西交给高长恭：“这是给你疗伤的时候从你衣服里掉出来的，小荷让我转交给你。”
高长恭接过那腰牌和弯月吊坠，握在手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玄清，你接管东华观以后，能不能改掉这上香的规矩，让普通的百姓也能来祭祀祈福。”
高长恭对玄清说道。
玄清微微一笑：“怪不得兰陵王深受军民拥戴，今日一见，果真不假，玄清记下了。”
玄清走后，薛郎中进来看到高长恭正坐在床上发呆，不禁责备道：“你的伤势严重，要平躺，不可乱动。”
“小荷你，为什么不跟我道别就走呢？”高长恭攥着手中的吊坠懊悔地说道。
“小荷？你说的是不是一直哭个不停那个姑娘？”
薛郎中开口问道。“正是，您可知道她去了哪里？”
高长恭赶忙问道。“听说你没事后，大清早她就走了，你是不是那个姑娘的心上人啊？看到你昏迷不醒，她把眼睛都哭肿了，临走时看着你也是依依不舍的，唉！”
“老伯为何叹气？”
高长恭听薛郎中说完又不禁问道。
“老夫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男欢女爱嘛人之常情，我年轻那会也有个相好的姑娘，最后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也是一走了之，我到现在想想都是悔恨不及，我想，你也定然是做了让着这姑娘伤心的事，人家才会不辞而别的吧！”
高长恭不置可否，心想难道是小荷知道自己是兰陵王之后赌气离开的？
除此之外自己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了。
“那老伯可知道她去了哪里？”高长恭又追问道“这我哪知道，不过我好像隐约的听到他问那个小道长什么鳌山，鳌山之类的，我也听不大清楚。”
没等他说完，高长恭想起万小荷在泰山上也曾询问自己此事，莫不是去了鳌山？
高长恭这样想着一个健步起身穿上外衣，忍着疼就要往外走。
薛郎中一下子上前拦住他：“我说年轻人你这是要干什么，你就是要去找她也要养好伤再去，你这样还没找到她自己先死在路上了，追姑娘也不急于这一时啊！”
“老伯，我历来受伤无数，这点伤不算什么，小荷她是热心肠直性子，做事情又太过冲动，我怕她这次一个人再遇到什么危险，所以我一定要去找他，您放我走吧，您也不想我和您一样悔恨终生吧！”
薛郎中听他说完，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些药你拿好了，路上记得吃，都是些止血促进伤口愈合的药，这是外敷的，记得每天换药！”
“多谢老伯”
高长恭接过药出门朝东而去。
周国大冢宰府。“伯母在齐国受苦了，朕无不时刻挂念伯母安危，如今伯母回家，今后就让朕用侍奉母亲之礼侍奉您吧！”
宇文邕动情地说着，竟是热泪满眶。
“皇上快快请起，我在齐国也是日日思念咱们大周，就害怕有生之年再也见不上你和护儿一面，今日终于得以相见了。”
宇文护的母亲也禁不住哭泣了起来。
“好了好了，既然回来了，就应高兴些，别再哭哭啼啼的了！”
大冢宰宇文护看着皇上和自己的母亲竟然如此情深，心想这宇文邕可真是妇人之仁，哪有一点做皇帝的气魄。
宇文邕擦拭了眼角，转身对大冢宰说道：“大冢宰，伯母在齐国这些年都没有好好的过个大寿，今日既然伯母已回周国，今晚朕便在宫中广要群臣，为伯母庆寿，大冢宰意下如何？”
“哈哈哈，难得皇上有如此孝心，我宇文护有何话说呀，就照皇上说的做吧！”
宇文护喜不自胜的说道。
“那朕这就回宫亲自准备。”
回去的路上，陪皇上一同前去的宇文直面色紧凝，宇文邕望着他，不禁开口询问：“从大冢宰府出来你就是这副神情，却是为何？”
宇文直这才抬起头来：“臣就是看不得宇文护那种嚣张跋扈的样子，臣恨不得杀了宇文护，皇上为何还要给他的母亲广邀群臣来祝寿呢？”
“杀他？现在？就凭你我？”
宇文邕神情冷峻的说道：“朝中大冢宰的势力众多，这次朕以大冢宰的名义举办寿辰，若是来的官员定然是投靠大冢宰的人，不来的，将来才有可能是朕的人，所以朕要把握住这次机会，积聚实力，将来朕才有可能扳倒他，若是将来你能替朕除掉他，朕就给你官复原职，并且升至大司徒，你意下如何？”
宇文邕是话中有话，他深知自己这个一奶同胞的弟弟性情诡诈，前几年还和宇文护走的极近，如今又倒戈投向自己，看来是看出当皇帝无望，又另出下策了。
听他说完，宇文直面露喜色地说道：“皇上思绪周密，是臣愚见了，臣一定配合皇上办好此次寿宴，日后有机会，臣一定替皇上手刃宇文护！”
从泰山脚下一路走来，万小荷都是心不在焉。
“他还好吗？等他醒来见我不辞而别，他会怪我吗？”
万小荷想起那日在马车上，他为她拭去泪水的那一幕，不知为何又湿了眼眶。
此次来鳌山派，全是她自作主张，她也想过，自己也许并不是那个王天玺或者他徒弟的对手，但是好奇心促使她一定要过来一看究竟，是不是真的有个王天玺，祖师爷留下的诅咒到底是不是真的？
有时候赶了夜路，寒风习习，万小荷只能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虽然她还怀念着泰山上那个温暖的披风。
“他是王爷，现在是不是该回到王府去了？原来我一路上都是和齐国的大英雄兰陵王在一起，他哪有别人传说的那么威风，有时候也是个傻瓜罢了，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老是想着他？”
万小荷知道自己是时候忘掉那个人了，自己早晚都是要回到幽冥派的，然后和师傅一样，在谷中孤独的过完自己的一生，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无非徒增苦恼罢了。
经过几日的奔波，高长恭也终于来到鳌山脚下，打听到这里确实有个鳌山派，就位于鳌山脚下的清云观，虽然已是夜色，他还是没能放下心来，不肯休息，直奔鳌山派而去！
此时正值退潮，又是一轮满月，月光洒满漫漫碧海，波光闪闪。由远及近一道万丈的月光之路洋洋洒洒的铺在了海面之上。
万小荷坐在广阔无垠的沙滩上，抬头望着这轮满月，这次她思念的却不止师父一人。
“这里月光真美，原来海是这个样子的，不知道铃铛王有没有看过从海上升起的月亮。”
万小荷又回想起那天也是满月，高长恭在院中独自饮酒的情景，她现在终于明白那日他为何愁眉不展，还说了那么多忧国忧民的话，而那时自己竟然还以为他只是爱管闲事的人而已。
“不能再想他了，要冷静，万小荷你要冷静。”
万小荷就这样坐在沙滩上双手捂住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着。
“你在想谁？是在想本王吗？”
万小荷听到身后的声音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转身一看，高长恭就这样面带笑意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面色依旧是苍白，月光映着他那灿若星眸的双眼，此时这双眼睛里尽是柔情，哪怕是块冰，看见这眼神也该融化了。
万小荷呆在那里没有动。
“我一定是得了相思症了，我得赶紧醒过来。”
万小荷捂着头转过身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你没有得相思症，本王真的在你面前。”
高长恭此时走到万小荷面前，说着将她抱进怀中，这一抱是那么的用力，万小荷竟然也没有挣脱，竟然就让他这么紧紧的抱着。
“你知道吗？我这几天心急如焚，我真怕你自己只身来到鳌山派再遇到什么危险，为什么要走却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高长恭以前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也会为了儿女私情如此牵肠挂肚，直到你这一走，我才体会到什么是心痛，比我以前受过的任何刀伤剑伤都要疼”
高长恭抱着怀中的人，缓缓地说着这些话时，眼眶也慢慢湿润。
听着这些话万小荷的眼泪也是夺眶而出，其实自己一直在逃避自己喜欢他的事实，她不得不承认此刻她不想逃离这个温暖的怀抱，她愿意倾听他这些掏心的话，可是，她终究是要回去的，幽冥谷的禁忌就是不许婚配，她忽然想起谷中那些触犯禁忌而被处死的人。
师父若是知道自己倾心于眼前这个男子，会不会大发雷霆，甚至杀了他？
想到这里，万小荷努力挣开了高长恭，一连退了几步，低着头说道：“我刚才不是在想你，你不要自作多情了，你是堂堂的战神兰陵王，你此刻应该回你的王府去，而不是呆在这里。”
高长恭见万小荷这种神情，不禁上前两步解释道：“我知道我一路上一直没有说我的真实身份是我不对，但是我只是担心你知道我是王爷以后不自在，也怕你疏远我，何况我的真名真的是叫高长恭，你能原谅我吗？”
高长恭似是恳求的询问道。
万小荷听他说完，回想着一开始遇见他的时候他曾经说过他的真实身份，只是那个时候的自己不相信他罢了，如今他倒把过失都揽到自己身上，万小荷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只能背过身去说道：“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明天我就要回幽冥谷，从此再也不会回来，我是救过你，可是你也帮我找到了紫灵芝也救过我，我们已经互不相欠了，所以你用不着动什么真感情的，你应该明白我说的。”
万小荷说着这些话时，心却是像被撕扯般的疼痛，她不敢转身再去看他，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说了想说又不能说的话。
“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感情，你要回幽冥谷，我陪你回去，我要跟你师父提亲，我要你做我的王妃。”
高长恭激动的说道。
“我师父会杀了你的，你是齐国的兰陵王，又长得这么好看，将来一定会有很多比我强千百倍的女子喜欢你的，只需一年半载你就会忘了我，我也会忘了你，所以，我求你别再逼我了，你走吧！”
万小荷哭喊着说出这些话，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高长恭的眼眶此刻也是红红的，他上前扶住万小荷，还是紧紧的抱住了她。
“本王不走，死都不走，既然你回去就再也回不来，那就留下来不要回什么幽冥谷了，你能为我留下来吗？”
“你放开我！”
万小荷想要努力挣开他的怀抱，可他却不肯松手，万小荷一气之下竟然使出内力朝他身上打了一掌。
高长恭后退一步，捂住左肩，殷殷血色从衣服里渗了出来。</p>